打铁要趁热,忽悠了兄嫂后,何瑾当下就去了厨房。
看着伙夫、厨娘们一副惊诧的目光,不待他们行礼,他便摆摆手道:“该干啥还干啥,我就是来这里闲看看......”
伙夫和厨娘等人闻言,愈加疑惑不解了。
不过,随后好像又同时意识到什么一样,一个个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据说,二公子的脑子好像出了问题,来后厨这等不正常的事,换在他身上也就......很正常了嘛。
何瑾当然不知道,那些人为何一下就理解自己了。不过,就算他知道,也根本不会去在乎。
此时他的注意力,全在这偌大的厨房中,看到情况跟自己想象地差不太多。
灶台自然是有的,而且还很大,呈马蹄形状。
中间一个大灶台,估计是给全府上下做饭的。旁边两个小灶台里还闷着木炭,应该就是用于随时开小灶了。
另外盛装用的缶、盆、缸,清洁用的帚,切制食物用的刀、俎,烹调用的釜、鼎、甑等事物一应俱全。
唯独锅、铲、铛是看不到的。还有调料方面,油盐醋是有的,但酱油味精什么的,却是找不到的。
环顾一番又到处闻闻尝尝后,何瑾便托着下巴想了想: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想炒个菜嘛......好像还是有些挺难度的。
不过还有一句话,叫‘有心人天不负’。
酱油那玩意儿,其实跟大酱就差一道工序,找到酱商就能弄出来。至于锅铲铛,汉代冶铁技术已很是成熟,铁匠肯定能打造出来。
剩下提鲜用的味精、鸡精啥的,虽然在汉代弄不出来,可炒菜不放也行......都是农业社会,没道理南宋元明清的时候能吃到炒菜,汉代就吃不上。
何况,自从张骞凿空西域后,汉代除了那些产自欧美、南美的茄果类蔬菜外,其他种类的蔬菜都已很齐备了。包括何瑾前世吃的各类瓜、豆、芋头、水生的如莲藕、蒲菜以及蘑菇木耳等菌类等等。
调研完毕后,心中也有了谱儿:嗯,炒菜第一步,就是要先到市场上,弄来酱油和锅铲铛再说。
当下,他就跟个二疯子一样匆匆而来,又匆匆而去。挥一挥衣袖,只留给那些厨娘和伙夫们,一个高深莫测的背影。
于是这些人也忍不住感慨起来,一脸的悲伤:唉,咱这二公子,看来病的还不轻啊......估计每个十年八年的,好不了了。
而此时吴匡也操练完那些苍头护院,吃完饭正好没事干。何瑾当即就招呼了一声,拉着一起去东市采购。
可吴匡却抬头看了看天色,疑惑问道:“主公,午时未至,去市邑作何?”
何咸这才想起来,汉代跟他前世不一样,非但没什么二十四小时便利店,还对商贸活动很是抑制。虽然雒阳有极为热闹的南市、马市和金市,但在营业时间上却有‘午时开市、日落散市’的规定。
“非要卡着点儿去吗?早些过去,等开市后办完就回来。你家主公忙得很,自然啥事都要提前办......”
吴匡就看着这么不要脸的主公,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十来天了,除去李儒家里走了一趟,剩下不是睡就是吃,也好意思说自己忙?
行吧,反正你是主公,你说啥就是啥......
当下吴匡便套好了马车,又唤了四个苍头,陪同何瑾一起向马市赶去。
马市在雒阳城中东门外,又称东市,是雒阳三市中最繁华的一处市邑。那里汇集南北,往来东西。各种奇珍,应有尽有,时下便有一句话,形容道:天下繁华在雒阳,雒阳繁华在东市。
而何府就在上东门一带,此处的步广里、永和里都是朝臣和权贵居住的地方,皇亲贵族聚集,高门豪第相望,又与位于中东门外的东市离的很近。
吴匡故意放慢了马速,到了东市后,正好赶上开市。马车刚进去还没啥感觉,可过了没多久,便听到人声嘈杂了起来。
“主公,我等要去何处?”吴匡就在街上停了马车,问道。
“先随便逛逛......”记忆里可没东市的内容,显然这具身体来了雒阳后,一直就在府中苦读,都没怎么出来逛过。
此时见东市如此热闹繁华,早就在家待腻的何瑾,当然要好好感受下,汉末雒阳市场的人文风貌。
然后,他就看到吴匡的脸抽搐了一下,还小声嘟囔了两句。根据口型判断,那句话应该是:“之前还说自己忙得很......”
呃......这就有些打脸了。
还有,猛男匡啥时候学会吐槽了?
可也没办法,刚穿越过来啥都没有,好不容易有他这么个傻子主动送上门当小弟,只能先凑合着用吧。
自我宽慰了一下,吴匡随后也信马游缰。很快,何瑾看着东市的繁华,就将那点小不愉快忘到了九霄云外。
整个东市街面十几丈开阔,又值秋高气爽,清风徐徐。
街上两排百年古树夹着御道,树干苍劲拙朴,木叶萧萧飘落。大道两侧店铺栉比鳞次,人来人往,川流不息。讨价还价,吆喝声声,肃杀的秋意也赶不走热闹的繁荣。
何瑾撩着车帘,只见酿酒、醋酱、蜜浆、粮食、熟食、竹木、漆器、染料、金银铜铁、牛马猪羊、筋角丹砂、帛絮细布、文采榻布、皮革药材、书籍字画……各行各业什么都有,商品琳琅满目,热闹非凡。往来商贩,汉人胡人,馆舍酒肆,处处可见。
只看了没一炷香时间,他便想起不久的明年,董卓就会一把火,将这里一切都化为废墟......
想到这个,心情瞬间就不美丽了,吩咐道:“寻一下酱铺和铁铺。”
然后就放下了车帘,心中开始琢磨了起来:如何才能抱住董卓的粗大腿后,保住这繁华宏伟繁华的雒阳城?
可还没琢磨一会儿,便听到外面声音突然鼎沸了起来,似乎有人在高声呵斥。吴匡也无奈地将车停了下来,回头言道:“主公,前面好像有人起了什么冲突......”
“冲突?”何瑾一听,当即跳下了马车:不错哟,有热闹看耶。
又吩咐吴匡带着四个护院儿,将人群挤开一条道,他便悠悠地来到前面,看到场中那扬眉作怒的人,一下更乐了:嘿,竟然还是熟人儿。
大街之上,张辽那张青锋面相十分有辨识度。此番他带了将近百人的部曲,正围住了三个也身穿着铠甲的将校。
那些张辽的部曲目光喷火地盯着三人,明显有些极大的仇意。而张辽的面相阴鸷,此时在马上晦暗不明地俯视着,让人看不出究竟是喜是怒。
那三人当中,其中一位年纪最轻的,看起来是个爆脾气,正指着张辽骂道:“并州来的戎胡,休要在此装腔作势!有种的,下来跟乃公比划比划!......”
乃公,就是老子的意思。
他身旁一人倒是相貌平平,但一双眼睛很是犀利深邃,给人种说不出的感觉。闻言后拦住了他,淡然道:“不必如此,先弄清来者究竟何意......”
何瑾闻言就点了点头,觉得这人是个有担当、能沉住气的家伙。剩下的,就看张辽如何应对了。
张辽果然不愧是未来的五子良将,闻言眉锋一挑,当即挥手止住了那些躁动的部曲。随即便翻身下马,带着不怒自威的冲天煞气,一步步向那开口之人走去,随即......恭敬地施了一礼。
何瑾见状,眼珠子都快掉地下了:文远啊,你争点气行不行,上来就认怂了?
但张辽根本没瞥何瑾,只是自顾自地开口言道:“在下并州张辽,见过曹校尉。此番是为了上次一事,特来向曹校尉请罪。”
那曹校尉似乎也没料到,张辽会如此好说话。愕然一瞬后才反应过来,随即大气道:“张司马客气了,你我皆是行伍之人,不必如此多礼。”
说着,便赶忙探臂膀去扶张辽,哪知用力搬了三下,却见张辽身子躬着纹丝不动。这一下,所有人就明白了两件事。
第一,张辽武力不凡,至少比这个曹校尉力气大。
第二,便是人家张辽只是嘴上客气,故意在显露本事,其实还是来找茬儿的。
果然,随即张辽便向身后的士卒使了个眼色,只见那士卒自马上摘下个大包裹。用力一抖,霎时红光迸现,滚出四颗血淋淋的人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