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州府衙公堂之上,一身官袍的秦剑飞端坐在明镜高悬四个字下,不过他却是站起了身,向一旁的于甫拱手道:“此案还得御史台中丞大人前来审理,于大人请。”
秦剑飞这一招倒是没有让于甫意料到,心说你真是够狡猾的,将烫手的山芋往我怀中丢,谁都知道接下来要审问的是国舅爷,尽管现在证据足够证明他有罪,而且还是死罪,但谁敢判这个罪?
他摆摆手道:“御史台行使监察之责,断案还得知府大人亲自审理,本官在旁监督,既不是喧宾夺主,也算名正言顺。”
“呵呵,如此甚好,如此甚好。”秦剑飞早知他会如此说,也没指望他会审理此案,反正有他这句话就好,也算是将他拉下了水。
此时,大堂之外传来嘈杂的声音,众人望去,只见浩浩荡荡的一群百姓挤到了门前,显然是来旁观审案的。
秦剑飞心中笑了起来,这一件案子的确难断,主要是马宜城的身份特殊,其实案子几乎明朗,没有什么疑点,并且现在人赃并获,人证物证全部俱在,根本就不用审问即可断案,不过断案的压力也是不小,这其中还是马宜城乃是国舅爷的身份,所以现场还真得有百姓们烘托气氛,如此自己也不被担太多责任。
升堂……
秦剑飞首先让衙役们押进来的是王旭,因为是他在小林村主导投毒事宜,所以当先审他合情合理,不过此人被秦飞斩断一条胳膊,此刻是虚弱无力,一进入大堂还没有审问,就交代了一切,当然了他的供词也只局限于自己是奉了家主老爷的命令,在那个荒山野岭的地方挖一口水井,至于毒根本还没有投进去,小林村的人便出现了中毒,而且现场为何会有一车砒霜?这些,王旭统统都不知道了。当然这是秦飞的运作,但在这个时候死的活的都要赖在他头上,谁叫他已经挖了井。
秦剑飞认为王旭否认这件事是因为没有动刑,于是什么拶指之类的酷刑便搬了出来,不过还没有动刑,王旭已经吓得屎尿横流,尤其是他被秦飞二话不说一剑削掉了胳膊之后,心理早就崩溃,连连承认,同时还将马如觉也扯了进来,本来他只负责挖井,运毒投毒之类的事情都是马如觉之后才要做的。
见到王旭已经招认,并且供出投毒之事由马如觉主持,秦剑飞便让人将马如觉带到公堂之上。
此时马如觉神情恍惚,问什么说什么,几乎也是全部招供,不过他供出的可是自己的父亲马宜城。
证词已经记录,就在画押之时,于甫站了起来,向马如觉问道:“马公子,你可否感到身体不适?”
马如觉木讷的点点头,也没有说话。
于甫皱起眉头,因为马如觉的表现很不正常,很像被下了迷……药一样,他望向秦剑飞道:“秦大人没有觉得此人很不正常吗?”
秦剑飞也是看出马如觉的异样,猜测肯定是被秦飞捣的鬼,问道:“马如觉,你可知罪?”
要说马如觉,是被吃下了一颗迷……药,此药也是聂金的特制,具有麻醉作用,能降低人大脑的活性,消除抑制作用,从而使人无法控制自己的思维,很想说话,这种情况下,身体不受大脑控制,问什么就会说什么,从而也叫作吐真药,当然了此药也是秦飞的杰作。
“知罪,知罪……”马如觉滔滔不绝的讲了起来,很快便将马家的计划全部道了出来。
旁观群众听之无不愤怒,尽管不敢大声喊骂,但也是窃窃私语,咒骂着这种歹毒的行径。
于甫摇摇头道:“不对,马如觉一定是被下了药,所以才会是这种反应,此案不适合现在审理,依我看还是择日再审……”
“慢着……”就在此时,一人从公堂外走来,他手中还牵着一人的手,跨进大堂之后,堂内之人也是看清楚了,竟是秦飞和景萱公主。
秦剑飞赶紧从位置上起身,然后走到堂前向景萱公主行礼,于甫也不敢怠慢,匆匆起身同样行礼。
如果是秦飞,他们才不会有这种反应,但是景萱在,那可就不一样了,皇上的女儿,当朝公主,身份摆在那儿。
于甫第一反应就是这个案子几乎定了,马家人这次死定了。
景萱只是点点头,便和秦飞坐到一旁的椅子上,她看着马如觉问道:“马公子,你是不是要害我性命,希望我死呢?”wavv
“不光我要你死,我们马家人都要你死,从你出嫁当日,我们便派了人暗杀你,可惜被秦飞给救了……”马如觉神情恍惚,面无表情,只是机械的在讲述马家的种种阴谋和手段,听得就连于甫也是心中发寒。
“好了,马如觉,我再问问你,李轩是怎么死的?”秦飞突然改变了问题。
“李轩是被梅主杀的,当然是要嫁祸于你……”
“我再问你,出现在秦络山脉,刺杀御史台中丞于甫大人的杀手,都是谁派的?”
“是我们马家派的,不过这些人都是叛徒,呼延豹,林边,欺骗了我们马家的信任,不仅暗杀失利,而且还让我们马家损失惨重,否则我们也不会用下毒的手段来对付你。”
“为什么要杀于甫?”秦飞紧接着问道,声音带着严厉。
马如觉不假思索说道:“杀了于甫,所有人都会认为是你害怕自己被查,所以提前动手,这么简单的道理,你别告诉我不懂……”
秦飞没有再问什么,常常叹了口气,然后转过目光望向秦剑飞和于甫道:“不需要再问什么了吧?”
于甫的呼吸有些急促,秦飞这一问不光将李轩被杀问清楚了,就连自己被人暗杀也问清楚了,更是将投毒案也问了个清清楚楚,他在震惊的同时,情绪带有些激动,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该怎么做?
啪……秦剑飞将惊堂木重重拍在桌上,好半天才说道:“带马宜城入堂……”
所有人都惊呆了,尤其是旁观的百姓们,他们不相信马宜城能被带到这里?然而接下来就看见一队全副武装的官兵押送着一人步入公堂,此人步伐稳健,尽管头发灰白但是戴着一顶金镶玉冠,显得很有气势,一身紫色鹤纹长袍,彰显着富贵与不凡的地位,正是那马家家主马宜城。
马宜城当然是被秦鹭用武力硬逼着来的,他在路上的时候已经知道了一切,知道自己的计划全盘皆输,原本以为这是一出天衣无缝的妙计,没想到的是,自己只是秦飞眼中的玩偶,在自己绞尽脑汁设局的时候,人家却站在自己的头顶上,笑看着自己愚蠢的行为,他不明白,秦州为何要出一个秦飞,自己为何要与他为敌?
带着这种懊悔进入了公堂,马如觉一见父亲,情绪越发激动,扑通跪地,爬到跟前抱住马宜城的腿哭道:“父亲救我,觉儿不想死,投毒的计策不是我们想的,是两位叔叔出的主意,他们不光要投毒,还要在……”
啪……
马宜城怒不可遏,一个耳光扇在马如觉脸上,打得他翻倒在地。马宜城本身也是身怀武功,这一巴掌打的很重,直接让马如觉产生了晕厥,当然也是打住了口。
打完之后,马宜城像似变了个人,再也没有刚才进入公堂时的那种气势,就像极力伪装的面具被揭开,呼吸变得急促起来,看起来更像是一位虚弱无力的老人。
“马宜城,事到如今,你还有什么想要说的?”秦飞站了起来,灼灼目光盯着他,似两把利剑,直刺他的心窝。
“呵呵,秦飞呀秦飞,成王败寇,老夫无话可说,但是你也不要得意的太早,你和我一样,都是人手中的棋子,我不得好死,你也不会善终。”马宜城冷笑着,带着讥讽的味道。
“棋如人生,不仅你我是棋子,天下所有人皆是棋子,赢了这一局,还会有下一局,说不定也就输了,所以在我的人生字典中,没有不败之说,只是我的失败不会是自己作孽……”秦飞摇摇头说道:“男儿英雄盖世,死并不可怕,可怕的是死得窝囊,死的无耻,留下遗臭万年的名声,而你就是后者,我为你感到可悲,更是感到惋惜,你不仅害了你自己,更是害了你的家族。”
他冷笑起来:“你以为堵住了马如觉的嘴我就不知道你的计划?实话告诉你吧,秦都的马宜腾已经劝走了秦川的马宜忠,两人早就知道你注定是要失败,所以各自带着人马返回了自己的地方,他们只是欺骗了你而已……”
“你胡说……”马宜城身躯微微一震,根本不相信。
秦飞叹口气道:“怪就怪你这位家主太失败了,秦州马家团结起来是何其强大,但你偏偏采用高压政策,害怕其他两家威胁你的权力,将一个马家硬逼成了三个,他们两位早就不满你的领导了,实话告诉你吧,马宜腾不久前找到我,将你的一切罪证全部告知了我。”
“什么……竟有此事?”马宜城倒退了几步,在遭受巨大打击之下,双腿发软有些站立不稳,“马宜腾背叛了我?”
“你又错了,他没有背叛任何人,他是为了马家,他做的很对。”秦飞义正言辞,在场之人也是听得明白,懂得理解。
“哈哈哈,天要亡我马家,是天要亡我马宜城……”马宜城抬起头发起了狂,之后收敛了狂笑,双目精芒爆射,死死盯着秦飞道:“是我要害你又如何,我乃当朝国舅爷,你能奈我何?你敢杀了我?”
秦飞脸色微微一变,看了眼秦剑飞,后者有些无奈的叹着气,他又望向御史台于甫,此人直接一副冷面无情的样子,看不出在想着什么,不过从他的反应秦飞能够体会到,他是既希望马宜城死,又希望自己也吃点亏,如此才算满意。
“呵呵,原来你是国舅爷,我还真忘了。”秦飞尴尬的挠挠头。
马宜城收敛狂笑,神情变得冷酷,冷冷说道:“知道就好,所以我要告诉你,以及你们在场所有人的是,我的胞妹马宜甜乃是皇上宠妃,你们敢拿我,就是与皇上作对。”
果然很多人的脸色直接变了,秦剑飞和于甫均表现出无奈的样子,在场的秦州府其他官员也是垂下头直叹气,都是在给秦飞叹气,意思就是:你如此劳神费力的抓住了马宜城的罪证,可是到最后却无法给他定罪,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国舅爷,马宜甜的身份就如此特殊啊?”
秦飞问了句在场之人听来非常幼稚的话,人家的妹妹可是皇上的妃子,皇亲国戚啊,尽管人家做了害你的事情,但还没有形成事实,你根本动不了人家的半根手指头。
“特殊不特殊,你难道不知道?”马宜城冷冷的问道,他看出秦飞的无奈,冷笑一声高亢着语调说:“之前的无助都是装给你看得,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我马家永远不会不败,我就要带着马家的人离开这里,你敢拦我?别忘了,你杀了我,等于打了皇上的脸,尽管你不会死,但是你的一切都会完蛋。”
马宜城说着还真走到了马如觉身边,双目灼灼之下,衙役们竟然吓得连连后退,他挽起马如觉的手就向公堂之外走去,气势是何等的威风。
秦飞又望了眼秦剑飞,他紧咬着牙对秦飞是无奈的目光,同时还微微摇头,示意他不要做出过激的反应。
“唉,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于甫也是无奈的叹口气,对秦飞有种爱莫能助的眼神。
秦飞双目有些通红,脸上的肌肉微微跳动,咬了咬牙,猛地高声喝道:“马宜城,你给我站住。”
“怎么?你要杀我?”马宜城还真的站住了,他转过了身,望着秦飞,浑身透出凌厉的杀气。
这是内劲高人才有的气势,一直深藏不露,从不在外人跟前显露武功的马宜城,这一次却是动了杀气,可见他已经是底气十足,不惧秦飞的威胁。
本来事已至此,马宜城也是破罐子破摔了,自己三番五次的行动计划都无法对付秦飞,这最后一次反而被他给利用,吃了个大亏,当下如果他真的要用武力对付自己,那么自己也就不再隐藏,与他一决高下。
“呵呵,你错了,我不敢杀你。”秦飞笑了起来,非常轻松,刚才的紧张瞬间烟消云散,此刻的他表现的就像打赌输了的小孩一样。
这种反应又让所有人为之乍舌,断案情节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甚至令旁观者都将希望转向了马宜城,想看看秦飞是如此出个丑的了。
“我不敢杀你,不代表没人不杀你。”秦飞突然话语又变,这让人们又一次惊讶起来,猜测他究竟又会有什么法子?可是转念想到马宜城乃是国舅爷的身份,你秦飞本事再大还是杀不了他。
“哈哈哈……”马宜城仰天狂笑,笑道:“谁敢杀我,秦州高原上,谁敢杀我?”
他的声音响彻公堂,众人却是表现的鸦雀无声,一些低级的官员甚至垂下了头,表现出自卑的神情。
是啊,在秦州高原上,谁敢杀他,即使他犯有大罪,又有谁敢杀他?
“我敢杀你。”
突然,一声如惊雷在公堂之外炸响,声音带着强大的穿透力,更是带着强大的震撼力,惊得众人更是无不色变。
是谁,又是谁敢说出如此霸气的话?
秦飞望着出现在公堂外的那个人,微微笑了起来,心说:看来,朝廷那边的消息送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