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和说着,发间取下那支八宝琉璃簪,拿着它在流笙脸上来回比划。
“你说,要是我用这支簪子把你的脸划花了,那些被你迷倒的男人,还会觉得你好看吗?”
流笙面不改色的扯了扯嘴角,一张皮囊而已,她又不靠这个去取悦别人,何须那么在意呢?
见她没有自己想象中那样担惊受怕,端和不由多了几分气急败坏。
“本公主就不信,你真的不怕你这张脸毁了?”
流笙的语气不带一丝波澜,“公主要想要这张脸,拿去便是。”
她直视着端和,端和被她乌黑的瞳孔看的心里一跳。
“帝挽本应于燕国共存亡,能活到现在,还要多亏公主施舍。若公主此时愿意杀了帝挽,帝挽没有一句怨言。”
“但公主须得记得,帝挽今日若能活下来,总有一天,必会让公主生、不、如、死。怨恨自己今日没杀了我。”
如预想的一般,端和果然高高举起了手里的簪子,向着流笙的脸划去——
“你这激将法,对本公主可不管用。”
簪子落在流笙脸上时戛然而止。
“摄政王驾到!”
端和听见通报声先是身子一抖,快速把簪子重新插到自己发间,扶了扶自己的发髻。
又换上另一幅表情,欣喜的上前道,“皇叔,你怎么来了!”
君灏一身黑色蟒袍,大步走进来。
常年身居高位让他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阴寒,一双深邃眸子沉浮皇权多年,更是阴鸷的可怕。
“端和动作,倒是比本王还快。”
他微眯着寒眸,连一个眼神都没给流笙。
“皇叔,我这不是——”
“不是告诉你,不要叫本王皇叔吗?”
“是,摄政王。可,她……”
“怎么,端和还有什么意见?”
端和被他低沉的声音吓得险些站立不住,“端和不敢。”
君灏便是带领着大魏十万兵马攻破燕国都城的人。
也是那个……流笙险些要嫁给他的男人。
他摄政多年,早已是无冕之王。
手下兵权尽握,除却拥有调兵遣将的虎符,还有大魏八千禁卫军的控制权,那八千人都是他的亲兵,都是军纪严明,从小训练的勇猛之士。
这些士兵早年随君灏南征北战时,厮杀沙场,让几国都是闻风丧胆的。
君灏说完瞥一眼不知在想什么的流笙。
“大魏不养闲人,本王宫里正好缺个丫鬟,就拿她补个缺吧。”
一句话,决定了流笙的命运。
端和对君灏的心情是既畏惧,又爱慕,她用复杂的眼神看了眼流笙,忍不住劝阻道。
“王爷,这燕国的贱人娇生惯养的,怕是伺候不好您,还请王爷三思啊!”
“本王不喜把话说第二遍。”
端和知道再劝已是无用,唯有嗫喏道,“端和知错。请摄政王把她带走吧。”
君灏看了一眼流笙,转身往回走。
流笙没动。
走到门口时,君灏突然回头。xdw8
“还不跟上?”
摄政王一到,那些混乱的景象似乎都不复存在了。
所有被拿走的瓷器摆件回归原位,被翻得乱七八糟的物品也都恢复成似乎没有被动过的样子,地上的碎片也已经清理干净。
在不出一个时辰之内就做好这些事情,足以看出君灏的手腕之强硬。
刚入主皇宫,君灏的事情也不少,他把流笙安全带出来后,便命人将她送回了她原来的住处。
这一天的她经历的太多事情,傍晚时分单是坐在那里就迷迷糊糊睡着了,恍惚间这里好像还是从前的样子。
大魏摄政王君灏,她知道这个名字,两人甚至一度在先皇的努力下定下婚约。
她曾以为这个名字是照亮她生命的光,没想到,那光其实也是焚毁一切的业火。
“公主?有什么吩咐吗?”
听见她起身的声音,外间传来宫女的询问声。
“奴婢名映蓝,是摄政王派奴婢来服侍您的。”
听不见她答话,外面的人索性往前走了几步,自我介绍起来。
流笙这才完全清醒过来,再也顾不上别的,推开映蓝就就要往外面跑,燕国原来的宫人呢?云香呢?都被君灏处死了吗?
谁知天太黑,殿里又没有点灯,流笙没跑几步就被什么东西绊倒,然后就失去了重心狠狠的往前扑去。
她闭上眼,本以为自己即将和地面来个亲密接触,谁知却跌入了一个怀抱。
与夏侯厉的怀抱不同,这人的身上带着淡淡的龙涎香的味道。
“公主就这么急着对本王投怀送抱?”
头顶上的笑意低沉中夹杂着丝丝寒意,在空旷死寂的大殿中荡开,生生有几分让人脊骨发凉的恐慌。
流笙的心瑟缩了一下,很快恢复正常。
“我要我的侍女。”
“可是映蓝伺候的不好?”
琥珀色的眸子不过往映蓝身上轻轻的扫了一眼,吓得她立刻匍匐在地。
“还是公主忘了自己现在的身份?”
流笙心里明白,只要她说一句映蓝伺候的不好,她怕是就活不过今晚。
“只是不习惯被旁人伺候罢了。”
她确实恨大魏人,但要报复的话,绝对不是以这种方式。
君灏没有说话,只是拦腰抱起流笙向着床榻走去。
她此刻才觉察到两人间的距离近的有些过分,双手推开他的胸膛,挣扎着想要下来。
“公主莫非是想摔下来借口多休息几日?”
流笙被君灏深沉的目光看的心里发毛,定了定神方才开口。
“难道大魏没有女子吗?摄政王为何这般看着我?”
“请摄政王把我的丫鬟还给我。”
君灏慵懒的挑了挑阴鸷的长眉,把她塞到床上,冷哼道。
“容本王提醒一句,你的身份,已经不再是高高在上的公主了。”
流笙抓紧了身上的被子,“云香与旁人不同,她随我长大,忠心耿耿。左右一个婢女对摄政王造成不了多大威胁,还请王放过她。”
“你又如何得知本王要处理她?”
“燕国余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公主倒是看得透彻。”
流笙低下头。
这便是沦为阶下囚的感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