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胤宸被她的喊声,给喊得心惊肉跳的,瞬间弹坐了起来。
他本是睡在床外侧的,长臂一伸,在黑暗中精准无误地摸到了开关,开了灯。
暖黄色的灯光,亮了起来。
陆胤宸侧身去看宋乔,发现她脸色苍白,额头上覆盖的刘海都被冷汗浸湿了。
她呼吸紊乱,还不停地喘着粗气,眼神里还留有没有散去的惊恐之色。
看她的状态,昭然若揭就是又做了噩梦,大致跟方可欣之死脱离不开关系。
昨天凌晨,陆胤宸还能安慰她子虚乌有之类的事情,但到了今天,已经成了事实,无法否定。
他只能下床,去浴室拧热毛巾给她擦了下脸,手,还有后背。
他的手,触及她掌心的时候,发现她连掌心都湿了。
陆胤宸给她擦完后,宋乔虚脱地靠着靠枕,攥着他的一只手,握得有些用力。
陆胤宸将毛巾放到了一边,然后任由她攥着他的右手,他的左手从她的后背穿了过去,揽住了她,她顺势窝到了他结实的怀抱中。
陆胤宸身上肌肉紧致,有点硬邦邦的,宋乔此刻却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宁。
他身上的力量,瞬间仿若有了压惊宁神的效用。
“要不要我再给你讲个故事?”
昨晚,他就是靠故事给她催眠到最后睡着的。
这会才凌晨两点,还有好几个小时才能熬到天亮,就这样睁着眼睛到天亮,也不是一回事。
他可以熬,但是她肚子里还揣着个孩子。
这个孩子,之前还没觉得来得不是时候,陆胤宸这会是真切觉得来得不是时候,意外是一个接着一个来。
白家的事情都还没搞定,又冒出方可欣被害之事。
白家是在他们计划范围之内的,方可欣是个确确实实的意外,孩子的到来也是个意外。
“不要。”
宋乔牵了牵嘴角,他当她是个小孩子呢,哄了一次,还故技重施,她没有那么幼稚。
她蹙了蹙眉,想起梦中那罪恶血腥的一幕,声音不由沉了下去,“还是我来说吧,我想跟你说说我刚做的那个噩梦。”
“这个噩梦,跟昨天又有点不同,我梦到了那个凶手,凶手拿刀活活捅死了可欣,一下下得用尽了十成的气力。手段残忍,当我快要看清那张脸的时候,这个梦就醒了,明明我就要看到凶手的真面目了,为什么不让我这个梦长一点呢?要是迟一点醒来,我就能看清凶手是谁了?”
“我还梦到了我跟可欣以前刚在一起的时候,可欣老是捉弄我,她说这是在逗我说话,说我太闷了,好怀念以前。”wavv
“胤宸,我到这会还不敢相信可欣是真的没了,她已经离世了。好希望这一切都是假的,要是假的就好了。”
……
宋乔断断续续说着她的梦,外加昔日她跟方可欣共同的难忘回忆。
陆胤宸是个很好的倾听者,宋乔说得口干舌燥,他中间还下床去给她倒了杯温开水。
有些话,放在心里,一个人承受,很难受,但是说出来,却轻松不少。
陆胤宸有句话说得很对,宋乔陷入了沉默当中。
“乔乔,我知道方可欣的死,让你很痛心,但是她如果还在的话,肯定不希望看到你为她这么伤神,我们尽最大的努力找出凶手,才能让她瞑目。但是在找到凶手之前,你一定要保重好身体,方可欣不是一直盼着当孩子的干妈吗?她永远是孩子的干妈,唯一的干妈。”
唯一的干妈。
是啊,她怀孕,可欣最高兴了。
可欣口口声声说要做孩子的干妈,自己当时还劝她也好生一个了。
可欣说她自己也想当妈妈,这不是胡润还没跟她求婚么,等结了婚,孩子也会有的。
然而,可欣的孩子却永远不会有了,她永远当不成妈妈了,但是干妈,她还是能当上的。
宋乔突然想通了,眼下,自己需要强忍悲伤,好好养身子的同时,努力寻找凶手,不能浪费时间胡思乱想。
当她重新抬起头来,眼神变得清明了起来,她迎上陆胤宸忧心的视线,一字一顿保证道,“从现在开始,我会好好保重身体的,不让你们所有人担心。”
陆胤宸见她说的信誓旦旦,终于松了口气。
她能说出这样的保证,说明她是真的下定决心了。
不过,他也不能放松,胡润还要继续盯着,方可欣的人际关系,还要往深处调查。
“睡吧。”
宋乔主动躺了下来,招呼陆胤宸睡觉,后者躺下来后,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宋乔在这种没节奏的安抚下,居然也睡着了。
陆胤宸没了睡意,他收回手,两只手抽了出来,交叉枕在了脑后。
他在脑海里梳理起方可欣的社会关系图,方可欣交友还挺广泛的,朋友不少,但是关系好的倒是不多,就那几个。
跟她近来往来较多的就是付耀薇薇了,胡润跟周氏技术部那帮人,以及付耀公司一些她的同事。
同事关系比较和睦,她为人处世,也没有诟病。
至少目前这粗浅排查下来,没有找到跟她有深仇大恨的可疑人选。
亲戚关系,也比较淡薄,她独居出来多年了,母亲也已经过世,父亲那边几乎不联系了。
她唯一放心不下的便是她外婆了,会经常过去看望。
有些是调查出来的,有些是宋乔告诉他的,但是调查时间还是太短了,还需要层层深入。
医院那边,胡润家里没人来,听说他家里没人了,所以封丘自奋告勇留下来照顾他。
说担心他悲伤过度,一个人胡思乱想什么的会想不开,有个人陪着好一点。
陆胤宸腾出一只手,大拇指跟食指慢慢摩挲起自己的下颚,思考了起来。
警方的人说了,行凶者是懂医理的,从分尸手法上看得出来,胡润这方面并不符合,他大学读的是计算机应用与管理,父母也没有这方面的知识,熏陶什么的,不具备。
但是捅死的刀法,又是杂乱无章的,只为了泄愤一般,动用了蛮力。
两者行径截然不同,这是凶手刻意制造的障眼法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