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时,面对重大案件时,皇帝会召集三大司法衙门,举行三司推事进行审理。
这一传统发源自唐朝。
不过唐朝的三大司法衙门乃是御史台、大理寺以及刑部。
而此时的三大司法衙门则是御史台、大理寺以及军巡院。
军巡院又是侍卫亲军司的下属司法机关。
如今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以及侍卫步军都指挥使袁彦都在淮南领军。
执掌开封侍卫亲军司的大权便落到了韩令坤的头上。
所以,韩令坤此时是有权管辖军巡院的。
赵匡胤的计策很简单,且相当容易施行。
韩令坤一听就觉得很有可行性,但他转念又觉得不太对劲,面带疑惑地问道:“你这主意确实不错,但若是那穆义不愿被我收买,又该如何?”
赵匡胤故作轻松地笑了笑:“那就再想别的法子呗。”
韩令坤提高声调:“可这会浪费我不少时间,或许还会错过暗杀穆义的最佳时机!”
赵匡胤一对卧蚕眉顿时紧皱:“你还想着杀穆义?我不告诉过你,在开封杀不得么?你难道也想被流放?”
韩令坤真是被赵匡胤的说教整烦了,终于投降:“行行行,听你的,先留那穆义一命,我一会就去找左院的梁继业商量此事。”
军巡院分为左右两院,其中左军巡使梁继业是韩令坤的亲信。
赵匡胤提醒道:“此事要尽早,圣上也许明天就会召开三司推事。”
“那我现在就去,不必送了。”
韩令坤说罢,径直起身,带着明显的怒意推门而去。
终于将韩令坤打发走人,赵匡胤往椅背上一靠,明显松懈下来。
说实话,这收买穆义的法子,赵匡胤还是灵机一动现场想出来的,为的就是敷衍韩令坤。
自打郭荣派窦仪赴任洛阳后,赵匡胤就隐隐觉察到了郭荣的意图:圣上这是要对洛阳城的勋贵动手了。
所以,赵匡胤根本就不觉得韩令坤能够救到韩伦。
与郭荣相熟多年,郭荣那独断专行的性子赵匡胤最是熟悉。
只要是认定的事情,除非实在走不通,否则郭荣就一定会一条路走到底。
洛阳那边的事情,此番怕是难以善了了,但也不是什么大事,无非是韩伦一人遭殃罢了,而且韩伦此人确实作恶多端,活该遭到惩处,德顺坚持其父无罪,这必然会得罪圣上,不过德顺并不会愚孝,再过几日应该就能想通透了......赵匡胤很快将这桩烦心事抛之脑后,起身走出了偏厅。
离开了偏厅,赵匡胤骑马离开了赵府,很快便到了西外城一处小院。
小院临街,门口栽着两颗幼嫩的柳树苗。
这是朝廷的最新规定,开封外城临街的房屋,都需在门口栽培柳树,以改善市容。
院门紧闭,赵匡胤敲了两下房门,停了小会,又连着敲了四下。
很快,院门开了条缝,露出王仁赡方正的国字脸。
见来者是赵匡胤,王仁赡热络地打开院门:“太尉来了,快请进。”
赵匡胤将手中缰绳交给王仁赡,抬腿迈过院门,打量起小院来。
进门,是一颗梅树以及一颗枣树,两颗树的树冠都很旺盛,显然是从别处移栽而来。
往前,是一块无字青石照壁。
越过照壁,后头是两进院落,其中第二进院落的主屋是一栋两层小楼。
赵匡胤是第二次来这处小院了,相比第一次时,变化颇大。
此时,王仁赡已经将坐骑拴好,来到了赵匡胤身后。
赵匡胤背着手,回头夸赞道:“这院子整理得不错,比上次好多了。”
这处院落是赵匡胤新近买下来,用于安置斥候军的场所。
前阵子王仁赡向赵匡胤举荐了自己失业的几十名同袍,赵匡胤稍作考察就全盘招募到了自己帐下,并安排王仁赡为这支斥候军的头领。
赵匡胤又将弟弟赵匡义托付给了王仁赡,让王仁赡带着他好生历练。
而王仁赡与赵匡义也得到了他们的第一个任务,那就是将这处小院装修妥当,以迎接斥候军的到来。
王仁赡却知趣地回道:“院子整理得好,还得多亏三郎君协助。”
“哦?”
赵匡胤略感意外:“三哥人在哪?”
王仁赡视线投向二层小楼:“在后边的二层楼里刷漆呢。”
“这我得去瞧瞧。”赵匡胤抬腿往二层小楼走去。
刚走进小楼,赵匡胤就听到楼上传来“唰唰唰”的声响。
赵匡胤脸上泛起笑意,沿着楼梯拾级而上,很快便来到了二楼。
来到二楼,映入眼帘的,便是站在板凳上,左手提着漆桶,右手拿着刷子,卖力往墙上刷漆的赵匡义。
开封外城的房屋大多用木料筑成,为了防水防虫,屋内都得刷上一层漆树汁。
这小院刚买来时,只有一进的几间小破屋。
赵匡胤欲扩建小院,本想招募工匠负责,但转念一想,干脆没招工匠,而是让王仁赡与赵匡义,以及几名留在开封的斥候军负责装修。
毕竟曾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赵匡胤养成了勤俭节约的好习惯,想着这斥候军如今还没法开展工作,人力放着也是浪费,不如就先将院子整修好。
赵匡义正仰头刷着墙面,听到声响,转头一看,正对上二哥笑意盈盈的大黑脸,他原本平静的脸色霎时变得纠结起来。
见到此情此景,赵匡胤脸上的笑意却更甚,他对弟弟招了招手:“三哥,你且停下,到楼下来,我有话与你说。”
说罢,赵匡胤便转身下楼。
赵匡义看了眼二哥下楼的宽厚背影,放下手中的漆桶和刷子,跟着下了楼。
二层小楼下,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庭院。
院内铺以平整的石板,靠东南方的墙角种了颗小小的松树。
赵匡胤一路走到松树旁,回头对跟来的三弟说道:“劳动的感觉,如何?”
赵匡义低着头,小声回道:“没什么特别的感觉,硬要说的话,应该是有些新奇?”
自打二哥身居高位后,二哥身上的气息就日益威严,赵匡义有时根本就不敢直视二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