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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七十八章 两难

    安审琦再度看了一眼手中的信纸,将其交还给女儿:“对于这篇《平边策》,你怎么看?”

    “女儿以为,当今子锐意进取,待到巴蜀事毕,限佛事了,便会挥师南下,大约就在今年年末。”安清念接过信纸,继续道:

    “而观此《平边策》,王朴之意在于先取淮南十四州,再依托十四州徐徐谋取江南之地,若是周军南下,子定然会要求阿爹出兵相助,届时便是我们安家做出抉择的时刻。”

    山南东道节度使在名义上归属于周朝,安审琦是开封朝廷正任的陈王兼节度使。

    但安审琦治下的山南东道五州实际是他的个人领地,境内一切大权尽皆归于安审琦。

    安审琦为了自保,不光接受了开封的册封,还与南唐和巴蜀暗地里有所往来,郭荣对幢然也是心知肚明,不过并不点破,维持着开封朝廷与山南东道脆弱的关系。

    同时周朝还与西北的几家割据军阀,也维持着这种名义上的从属关系。

    但若是周朝与南唐的大战一开,郭荣就不必再维护这份脆弱的关系,安审琦也再无首鼠两赌可能。

    安审琦必须在战争开始前做出抉择:到底押宝哪一边?

    是一统中原的周朝?还是割据江南的南唐?

    若是倒向周朝,那安审琦就要与南唐彻底撕破脸皮,并配合周朝对南唐用兵;

    而若是倒向南唐,安审琦虽不必出兵助力南唐,至少也要找些借口拒绝周朝的出兵命令,但这样的话,攻取淮南的十余万开封军就极有可能转道直奔襄阳而来。

    “没错。”安审琦轻轻颔首:“只要战事一启,开封的使臣就会抵达襄阳,我出兵,而唐国的密使肯定也会造访襄阳,请求我尽量不要配合周朝用兵。”

    “可是啊。”安审琦似是体力不支,委坐在沿:“这个抉择,当真不好下,周朝固然强盛一时,但环顾四周,唐国、契丹、蜀国、乃至太原的北汉,尽皆强敌,稍有不慎就是满盘皆输;

    而唐国嘛,虽然从各种角度看都不如周朝,但亦坐拥江南六十余州,江南之地远比动不堪的中原更富庶,只要集中力量防守,也不是周朝一时半会能解决的。”

    安清念出声附和:“阿爹所言极是,强弱并非一成不变,此时周朝固然远胜于唐,但唐国若是能撑住周朝一段时间,契丹与北汉就绝不会坐视周朝吞并唐国。

    当契丹与北汉举大军南下,周朝就必须分重兵防备,届时强弱倒转,一着不慎,周朝就极有可能重蹈后晋覆辙。”

    “这些我哪能不明白呢?”安审琦枯槁的双手搭在膝盖上,膛轻轻起伏着,心中思绪万千:正是因为明白,我才难做决断!

    安审琦肩上担着的不仅是安家百余口人,还肩负着山南东道五州百余万百姓的家命,他的任何一个决断,都将会深刻地影响着这片土地上人民的命运。

    周朝还是南唐?和平还是战争?

    山南东道五州的命运,就把握在安审琦的手郑

    “还是再观望一阵,先看看巴蜀之战结果如何,之后再做考量。”安审琦伸手摸了摸女儿的发髻,脸上露出一抹慈祥的笑容:“难为你了,至少要到年底才能确定你的婚事,再等等罢。”

    安清念轻轻摇了摇头:“女儿还,不急着嫁人,而且女儿还想多陪陪阿爹。”

    “女大当嫁,再过两年就算你不想嫁,我都要着你嫁出去了。”安审琦收回手,深凹的眼窝中闪现出光亮,认真地道:“于无垠地间遇上个真心喜欢的人甚是难得,你阿爹我就没这个好运气,你可要牢牢抓住李三郎。”

    “阿娘人是极好的,一直为我们着想。”安清念语气有些哽咽,她很就明白,父亲并不喜欢阿娘,两人之间连话都不上几句,而且自从当上节度使后,父亲年年都会纳上一两房妾,夜里自不必,还经常白宣,体也是渐消瘦。

    安清念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大哥安守忠不敢劝父亲,安清念仗着父亲的骄纵,时常会劝父亲收敛女色,但父亲嘴上虽然会随口应上一句,但从来都不会当回事,依旧我行我素。

    “好,你阿娘当然好了。”安审琦神色淡然:“我从未觉得她不好......”

    话了一半,安审琦定住了,片刻之后摇了摇头:“此事就不了,我累了,想歇息会。”

    安清念直起,伸手扶住父亲的手臂,眼角含着泪水:“阿爹,莫要再放纵自己了,你都瘦成这样了,若是将来要配合子出兵,又该如何上马杀敌......”

    “好了,莫了!”安审琦心生烦躁,一把甩开女儿的手:“下去,别让我第二遍!”

    安审琦早已沉醉于女色之中无法自拔,他享受青的女体缠绕于他周的触福

    正因为青不再年老体衰,安审琦特别渴求青年少的**,所以每年都会纳取新的年轻妾室。

    安清念抹着眼泪走出房门,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主院。

    回到自己的院时色已然全黑,安清念擦干眼泪,给李延庆写了一封回信。

    将信装入拆开过的黄色信封,安清念将信递给侍女抱玉:“这信从哪来的,就送回哪去。”

    ......

    开封匦院,知匦使已经拆阅了三个谏匦内的谏书,只余红色谏匦没有检查。

    据今轮值的直提醒,暌违半月之久,这个红色谏匦终于被投入了一封谏书。

    知匦使搓了搓手,打开红色谏匦,取出了一个黄色信封。

    用裁纸刀轻轻划开信封,知匦使抽出一张折叠好的黄纸。

    乍一看,纸上字迹苍劲工整。

    “看起来,像是老者的字迹啊,可直又是一名极年轻的书生投的,奇也怪哉。”知匦使晃了晃头,仔细地起来。

    看了片刻,知匦使眼珠圆睁,面色陡然胀红,搭在案上的双手不住地颤抖。

    眼前的这份谏书,竟然直指当今子郭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