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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 如沐春风

    屋内温暖如,在度过略显尴尬的开场后,李延庆与秦蕊越聊越投机。

    秦蕊太能聊了,仿佛无所不知,无所不懂。

    两人从茶道聊到闽越风土,从闽越风土聊到了南方时局,又从南方时局聊到了当今朝堂,当谈及军队时,李延庆适时地停住了话匣。

    李延庆自觉自己算是懂得很多,毕竟两世为人,前世又生于互联网时代,闲来无事看看新闻和论坛,偶尔还翻翻各种杂书,什么杂七杂八的东西都能说出个一二来。

    但无论李延庆想聊什么,只要不涉及后世独有的东西,秦蕊总能道出个二三来。

    再配上香味苦度都恰到好处的茶汤,以及精心制作的各式点心干果,李延庆这天聊得可谓是舒服至极。

    当然了,在聊天时,李延庆一直都有注意,聊的都是些从此时的书籍上看来的东西,顶多加了点江宁办事处递来的南唐见闻,以及开封城人尽皆知的朝堂八卦。

    “不愧是万人追捧的名,水平之高,即便只是与她喝会茶、聊会天,也值回票价了。”李延庆默默地饮下了最后一小口茶汤。

    此时的社会对女子其实是非常压制的,加之多年战乱,社会动不堪,文教不兴,大部分女人连大字都不识一个,更罔论谈诗论道。

    一些有才学有地位的男人,有时会迫切地需要一名懂他们内心的女子,作为他们的精神归宿。

    而这种精神归宿,家中的糟糠之妻大多是无法担当的。

    需求推动供给,秦蕊这样精通音律诗赋、博学多才,又贴心可人的女也就随之应运而生。

    在开封城中,如秦蕊一般,卖艺不卖的女有近十人,她是最出名的那位罢了。

    一个多时辰聊下来,李延庆感觉是如沐风,丝毫不觉得厌烦。

    聊到最后,李延庆心中甚至对秦蕊生出了一丝占有:如果能将这女人纳入房中,也不干啥,就每天晚上陪自己聊会天,那该多好。

    但这念头刚一生出,李延庆就将其无掐灭。

    这女人的背后实在是深不见底。

    即便抛去冯吉这座靠山,光秦蕊那博古通今的知识量,就令李延庆暗暗心惊:

    究竟是什么样的女人,能在这种动的时代掌握如此多的知识?

    而且这秦蕊的出并不显赫,亡故的父亲也只是一介从八品的小官罢了,她不太可能在青少年时就接受良好的教育。

    这些知识,必然是她沦落为女后掌握的。

    而秦蕊沦为女的时间,大约是在四年前。

    四年么...李延庆收回发散的思绪,放下手中的青瓷茶碗:“时候有些晚了,今便到此为止吧。”

    秦蕊略作吃惊地捂住小嘴:“与衙内的聊天太过愉悦,妾感觉才刚过去了半个时辰而已,妾还想请衙内斧正一下妾前新写的词作呢。”

    李延庆微笑道:“诗词歌赋并非我之所长,等下次扈家兄弟来访,你再拿出来让他们斧正吧。”

    秦蕊在聊天的途中,一直都想将话题往诗词歌赋上拉,但都被李延庆巧妙地绕开了。

    李延庆虽然能背出不少耳熟能详的诗词佳作,但也仅仅只是能背罢了。

    靠着这些窃来的诗词,李延庆可不敢在秦蕊这个行家里手面前班门弄斧。

    到时候秦蕊要是问他,某首词的韵脚、音律是何原理,李延庆可就傻眼了。

    “衙内实在是太过谦逊。”秦蕊掩嘴轻笑:“衙内谈吐非凡,妾可是看在眼里的。”

    李延庆当即推脱道:“我年岁方浅,今年才开始接触诗词,在此道上尚如稚鸟,就不在蕊儿面前贻笑大方了。”

    说罢,李延庆站起:“今我便回去了,往后倘有机会,我们再好好聊聊诗词吧。”

    “妾送衙内一程。”秦蕊也跟着起。

    出了凤鸣馆的大门,李府的十余名护卫已然准备妥当。

    马声嘶嘶中,李延庆一甩洁白的披风,翻上马,对秦蕊拱手道:“就送到这吧,以后有缘再见。”

    与秦蕊的聊天虽然舒心,但李延庆却不想再体会一次了。

    这女人毕竟是带刺的,甚至是有毒的,还是少接触为妙。

    而且经过与秦蕊的这一番谈天说地,李延庆也略微能猜到冯吉经营凤鸣馆的部分目的。

    如此,就足够了。

    不待秦蕊表示,李延庆干净利落地扬起缰绳,绝尘而去。

    待到铁蹄点地的脆响逐渐远去,秦蕊转进入凤鸣馆,返回到方才与李延庆聊天的房间。

    刚一进门,秦蕊就见到了坐在案后的冯吉。

    冯吉所在的位置,正是方才李延庆落座之处。

    秦蕊恭谨地福了一礼:“郎君。”

    “坐吧。”冯吉面无表。

    秦蕊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冯吉的面前:“郎君是否口渴了,奴家给郎君......”

    冯吉抬手打断了秦蕊:“无妨,你先告诉我,那李延庆在出言撤掉音乐前,是何举止?”

    秦蕊轻声答道:“他扭头看了那屏风一眼。”

    冯吉追问:“他发现了屏风上的异常?”

    “应当如此,但奴家也不敢肯定,也许他只是不喜音乐。”秦蕊当时正低头磨茶,仅用余光瞥到了李延庆的举动,她并不敢太过笃定。

    “嗯...”冯吉当时就在屏风之后窥视着李延庆,但屏风实在太厚,加之其上只有一个非常小的孔洞,他也不能确定,李延庆是不是真的发现了他。

    冯吉将目光转到了案上残留的三盘点心上:“他很喜欢吃甜食么?”

    “是的,这三盘糖渍果子,大多是李延庆吃掉的。”秦蕊指着仅余一颗的糖渍海棠:“尤其是这盘海棠,是他最中意的。”

    冯吉轻笑一声:“这李延庆虽说见多识广,为人老成,但某些,却还像个孩童。”

    秦蕊只是低头缄默,虽然她也是如此认为的,但却不敢附和。

    “你对这李延庆是怎么看的?”冯吉伸手捏起那颗孤独的糖渍海棠,感受到手间的一丝黏稠,旋即又将其放归到盘中,他从小就不喜甜食。

    秦蕊低声答道:“奴家的看法,与郎君是一致的。”

    从屏风后撤走后,冯吉又去到了这间房的隔壁房间,房屋之间的隔层刻意做得很薄,就是为了方便窃听。

    所以,冯吉基本上全程听取了李延庆与秦蕊的对话。

    冯吉闻言微微颔首:“听起来,确实如此,以后这李延庆若是再来凤鸣馆,你还是如今这般好生招待他,我需要拉拢李重进。”

    “奴家明白了。”

    冯吉又吩咐道:“往后几,朝中也许会有所异动,来凤鸣馆的朝臣,你要替我好生留意,尽量多打探点朝中时局。”

    “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