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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38 高洁的牺牲

    外儒斯特是摩根商会名下的私有土地,在这座岛上经营百余年,摩根对这座岛的改造自然不会像世人所知地那么浅显。

    生命是可贵的,自己的生命尤其可贵,所以摩根在地下避难所的建造上不遗余力。这里的丛林深藏着好几套完备且不为人知的地下避难所,其附属的地道、海穴,配套的小艇和新鲜的食水应有尽有,无论是长期避难还是潜逃出岛,它们都不会有令人失望的表现。

    法兰西海峡舰队参谋副长,路易斯.德.雷拉诺中将阁下现在就站在一座阴森的海洞里。

    这海洞很小,高不足10米,长宽都不超过20米。

    海洞的装修却很新,洞的四壁被人为地修缮平整,脚下是并排的圆木,头顶是贴了防潮漆片的石板。

    每隔一步墙上就有开凿的放置火把的空缺,火把噼啪灼烧着空气,吐出莹莹的橘色光圈,照亮了往来的人,还有泊在湾里的那艘精致的小船。

    百慕大特型双桅布里根廷快船新胜利号,这是这艘船的正式型号和名称,全长12米,主桅高8米,船饰华贵,更重要的是,最高航速18.5节。

    她是摩根船舶制造业倾尽全力的作品。在当今已公开的海船当中,航速和适性仅次于德雷克海事集团的部分船型,每平方英尺造价甚至超过了不配舰装的瓦尔基里,是一艘当之无愧的黄金之船。

    雷拉诺是懂行的,从看到船的那一刻就彻底沉沦在她美丽无匹的曲线里,深深地,难以自拔。

    幸好法兰西绅士天生就对魅惑有高的抗性,哪怕沉沦如痴汉,他依旧能正常地表达自己的不满。

    “金先生!”他很不满,“我不理解!不过是一群小小的海盗而已,伟大的法兰西海军为什么要躲?为什么要放弃战舰,全员转移到这种不见天日的地方,像鼹鼠一样!”

    阿尔萨斯表现得特别谦卑,没有先前的桀骜和冷漠,只有谦卑。

    他深深地低着头,看不见脸:“阁下明鉴,海盗或许不敢向伟大的法兰西海军开炮。但他们是亡命之徒,袭击外儒斯特的行为已经证明,他们早就失去了理智。”

    “可是……”

    “您是一位真正高洁的绅士。”阿尔萨斯或许没听到雷拉诺的声音,自顾自地继续,“为了法兰西海军的未来,您隐姓埋名,孤身犯险。我理解您心中那份想要拯救这座岛屿的崇高愿望,但是阁下,在职责和任务之下,您不能悬起法兰西的军旗,也没有更多更优秀的战舰可以指挥。”

    “可是……”

    “哪怕是雄狮,在落单时也要适时地回避饥饿的豺狗群,哪怕高洁如您,在无法两全的时候也得在我们这些卑贱的商人和您身后同样高洁的同僚中间做出取舍。”

    “可是……”

    “我明白如此做会给您的荣耀染上污点,也知道您此刻正承受煎熬。但请您别忘了狂怒号拍出了整整41万,这笔巨款将成为您履历中浓墨重彩的一笔,您将凭一己之力把伟大的法兰西海军拖出财政赤字的泥沼!”

    “可是……”

    “雷拉诺中将阁下!”阿尔萨斯抬起头,擒着热泪提高了音量,“想想您远隔大洋的同僚们!那里的将军已经喝不起十三时期的美酒,校尉们已经无力与美人幽会,士官们吃不起肉,水兵们吃不上面包……想想那些,想想那一切!”

    雷拉诺呆若木鸡。

    他感同身受地想起餐桌上十六时期的酒,明明也是些不错的酒,但缺少了年份的沉淀,口感总是显出酸涩。

    他又想起自己欲求不满的部下,那些棒小伙主动降低了参加舞会的频率,又与多少天赐的姻缘失之交臂?

    他还想起……那些无所谓,反正他痛彻心扉!

    “金先生……”

    “阁下。”阿尔萨斯重新垂下头,声音恳切,令人动容,“虽说是商人自私的欲望,但我真心觉得您这时候既不能带着设计图去冒险,也不该丢下设计图去战斗。”

    “您该留在这儿,和您的设计图,和您的部下一起保护好法兰西海军的为未。为了让这笔交易在大乱平息后仍可以顺利的继续,您需要牺牲您的荣誉!”

    “这里。”阿尔萨斯指着眼前的船和海洞,“这座避难所是摩根手上唯一配置了秘密码头的避难所,而且它的出口很隐蔽,海洞只有在深夜的大潮才会显出端倪。”

    “您可以安心地在这里养精蓄锐,直到夜沉海潮退去,到时再打开您身后那座隔绝海水的水门。新胜利号将带着您和狂怒号的海图撤离到真正安全的地方,到时,我向您保证,我一定会把买家和他许诺的黄金一分不少地送到您的面前。”

    “这才是眼下的最优解!”

    雷拉诺被说服了,彻底地说服了。虽然战士的荣誉不允许他像个懦夫一样避而不战,但隐藏是为了更伟大的事业,这件事就一下变得崇高起来。

    他叹了口气:“不愧是金先生,一眼就看出了我的踌躇。我就是在使命与正义之间犹豫,之前才会鬼使神差地同意你的计划,抛弃了法兰西的战船。”

    “我本以为我最终一定会后悔自己的决定,但幸好,我做得是对的。”

    两人沉默下来,默默地看着弃了船的水兵们把一箱箱图纸抬上新胜利号,小心翼翼地码放整齐。

    雷拉诺突然问:“金先生,眼下岛上乱成一团,你和你那十几个商会雇员一会儿准备藏在哪儿?”

    阿尔萨斯愣了一下。

    虽然在原本的计划里他就不打算留在避难所里,但这件事肯定没有和雷拉诺提过,他也没有理由跟雷拉诺推心置腹。

    也就是说,至少在安排好的变故到来前,他依旧是雷拉诺的陪同者,而那些雇员则是一起从30号码头撤逃过来的服务者。

    为了尽可能完整地把军官们的私人物品从弃船上搬到避难所,有6个雇员因为撤离不及被抛弃了。

    为了给雷拉诺找到避战不出的台阶,阿尔萨斯绞尽脑汁,费尽口舌。

    面对这样一群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陪客,稍有些廉耻的人都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过河拆桥吧?

    毕竟阿尔萨斯不久前才陪着雷拉诺从庇护山庄死里逃生,才一起见证了沿路的血和尸体,才一同躲避过飞射的炮弹,才一块放弃绝望笼罩的码头……

    多十几个人而已,这座避难所暴露的风险又不会增加。

    难道说哪怕一起经历了这么多事,雷拉诺心里对摩根商会依旧没能建立起一丁点的信任?

    阿尔萨斯露出疑惑的眼神。

    雷拉诺被阿尔萨斯看得眉头直皱,忍不住冷冷哼了一声:“怎么,金先生?在码头时我记得你说过,摩根商会的信条就是让客人通过绝对的控制权来获得宾至如归的体验,难道遇上少许波折,你们的信条就改变了?”

    “当然不会。”阿尔萨斯飞快地调整好情绪和表情,重新进入到谦卑的模式,“我很快就会离开这儿,阁下,本来族长交托给我的任务就是把您安全地带到这儿,并把这儿完整地移交给您。”

    “是这样么?”这下轮到雷拉诺愣了。

    “绝无虚言,阁下。”阿尔萨斯退步鞠躬,再没有多说什么,干脆地转身,干脆地迈步,干脆地走向门的方向。

    “金先生!”雷拉诺在身后叫住他,试探地问,“金先生,外面的情况不容乐观,或许我可以派遣一队精锐的水兵……”

    “这里是外儒斯特,阁下,这里是摩根的岛。无论海盗有多猖獗,我一个人行动,总有自保的办法。”

    “你一个人?那贵商会的雇员?”

    “阁下,避难所的安全完全是建立在隐密上的。”阿尔萨斯没有回头,“多一个人离开就多一份被俘虏的可能,多一个俘虏就多一份暴露的风险。摩根商会也有员工抚恤。虽然不像德雷克商会那么完备,但至少两三年内,他们的遗孤还不至于饿肚子。”

    冷冽如刀。

    阿尔萨斯站在楼梯上,橘红的火光拉出长长的摇曳的影子,在圆木铺就的栈道上扭动,如恶兽的触须从地狱的深渊升起。

    雷拉诺莫名地失了神。

    就是那一晃神的功夫,阿尔萨斯不见了。恶兽的触须依旧摇曳在秘密码头的狭小空间,只是源头在不知不觉中转移到雷拉诺自己的身上。

    他感觉到耻辱,为理所当然的事情失神,被卑贱的商人教训,都让他感觉到耻辱。

    他恨恨地啐了一口,轻声喊道:“来人!”

    “是,长官!”

    “避难所转入全面戒严,为了法兰西王国的财产考虑,凡非舰乘员……杀,无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