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日不落当海盗想闻见海的味道0415金斧头,银斧头观察员们急吼吼地把家搬到了向阳花号。
虽然那里的舱室狭小,即便是观察员这样的贵宾也必须两人成舱,而且向南的航行需要明天早餐之后才会起航,但他们还是搬了过去。
洛林知道他们需要时间解读条约的细则,包括德雷克想要的,他们想要的,德雷克愿意给他们的,以及他们能争取的。
这本就是草案的价值。
真正的会商将从他们的雇佣兵队在马斯喀特流血开始,在那之前,一切都是虚妄。
贝克和埃蒙斯至始至终没有抬头。
他们手上也有一份合约,与标记有三叶草印戳的合约截然不同,他们的合约名叫《英马友好通商协定》。
协定细则包括:英国需在十年内为苏丹国建造并运营五座大型通商码头,包括米尔巴特、苏尔、马特拉、苏哈尔及库姆扎尔,作为回报,英国将在接下来的六十八年内主持该码头的税务、海关、司法及防卫布置;
码头交易税是苏丹国神圣不可侵犯的国家财物,需每三年进行一次结算,统一移交苏丹国政府财务部门,不得拖欠;关税为建设工程质押物,在英国代管码头期间,实行五五分成,共赢共利;
英国在自建码头区享有唯一司法权,包括苏丹国民在内,在辖区内必须参照英国法律约束生活;
为保护英国商人、侨民及码头管理公司安全有序,英国有权在每港驻扎不大于74门规模的军舰或舰队,配属不大于240人的陆战队,可以招募、武装与训练本地警察,原则上本地警察与驻军比例不大于5比1;
为协调方便,五港驻军应作统一计算,协调调度,暨总驻军数不大于370门舰队并1200人陆战队;
五港驻军有保护苏丹国不受海洋之敌侵害之义务,有协助苏丹国重建海军、培训现代化海军军官之义务;
英国向苏丹国租借马西拉岛全岛,包括本岛并海岸线三百英里海域内全部物产、人口,租金每年每平方英里12英镑,租期99年;
租借期间,马西拉岛视为英国国土,英国享有于本土之一切天赋权利,并享有一次续租优先,续租期99年,续租金可由双方时任之领袖协商制定;
苏丹国巴提奈地区应与里阿曼地区享有同等自治之权利,包括武装、外交、财务及行政独立,应设立巴提奈总督府,总督人选应有英马双方协商厘定,双方皆无权单方面剥夺、替换、审判巴提奈总督,亦无权以任何形式调整巴提奈现有之疆界……
等等等等。
以上仅仅是整份协约中比较瞩目的部分细则,在洛林和卡门联手催眠三位观察员的空当,贝克和埃蒙斯已经反反复复看了不下五遍。
他们的心里唯有震慑。
这个时代并非没有半殖民地的概念,更非没有以强权掠夺主权,以枪炮宣示公理的邪恶存在。
就比如洛林所厘定的协约内容,去除其中一些与商会有关的细小条目,大部分内容其实都不是他的原创。至少在漫长的殖民岁月中,英国早就无数次在其他地方实行过类似的,甚至是更霸权的条款,可以说经验丰富。
但半殖民的选择本身就意味着这个国家没有被彻底征服的价值。
她们大多拥有水准以上的强大或潜力,并且表征鲜明,鲜明到足以让每个有脑子的英国人都知道,执着于君临只会得不偿失。
也正因如此,贝克此前从未听说过哪个半殖民进程由单独一家商会主导达成。
因为哪怕是这个世界最顶级的财阀商会,理论上也不该具备独立击溃一个次强国家的能力。
直到今夜,贝克第一次有了实感。
号称阿拉伯世界最强大的海军,苏丹巴加拉卫队,全灭;
马托拉港海岸炮台,全灭;
驻守米拉尼城堡的国防卫队一团,这支干城武装显然已经放弃了自己的职责,在洛林的“一杯红茶”下沦为看客,甚至是帮凶。
眨眼之间,马斯喀特固若金汤的首都防线只剩下孤守在贾拉利城堡的国防卫队二团和守卫皇宫的苏丹卫队没有露面,但谁又知道洛林为他们准备了什么?
德雷克商会……洛林正在用自己的伟力一点一点摁下对手高傲的头颅,他即将把对手摁死在谈判桌上,用一纸合约,把迄今为止所有的战绩和优势转化为香甜可口的胜利果实。
贝克不明白,明明都已经到这个时候了,洛林为何还要拿出这样一份由英国而非德雷克商会主导的城下之盟。
幸好洛林提前给他做了私唔的暗示。
他耐心地等,直等到三位兴奋到异常的观察员闹腾完,才在缭绕着远景火光的艉舱上甲板找到了独自赏风的洛林。
“会长先生……”
洛林回过身,向着贝克无声地微笑点头:“海的对面,如果我说我确实没料到会发生如此惨烈的一幕,您信么?”
“如果您希望得到信任,我愿意违背本心。”贝克说出了一句完全不像商人的回答。
“看来您也觉得这场大火有违人道……”洛林苦笑一声,“那些在火海里哀嚎的人不是战士,不是勇士,也没有跨过大海来威胁我的能力,烧死他们并不能动摇苏丹的抵抗决心……总之,我没有任何理由不在他们身上彰显仁慈。”
“但我确实没有预演过这场诡谲而狡诈的阴谋。”
“释放二王子时我从没想过自己能把马斯喀特逼到这个地步,甚至,那时我根本对马斯喀特一无所知。我释放二王子的目的是在阿曼人中寻找背叛者,然后我找到了,并通过他们买下了米拉尼城堡。”
“而另一边,忠诚于国的王子没有接受我的诱惑,把我的敷衍当成真实,两相结合,便是我们眼前的炼狱。”
贝克突然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好。
他隐约觉得洛林说得是真的,虽然真的比假的听起来更虚假,但就像洛林说的,他没有任何理由不在平民身上彰显廉价的仁慈。
他试着平复心情:“会长先生,全知的主知晓您内心的善……”
“第一,我的心里没有善,至少对这个国家没有;第二,我的主既不全知,也懒得管这些琐事。”洛林摆摆手,“经理先生已经看过我们草拟的协约了么?”
“看了五遍。”既然洛林没有闲心继续谈论沉重的话题,贝克自然从善如流,立刻转入到正事当中,“很疑惑。”
“疑惑什么?”
“理由,或者说动机。”贝克直截了当,“大不列颠能给你的不会比一个不贫不弱的国家更多,为什么你要放弃眼下的大好局面,把自己从主使的位置上摘下来,甘心成为大不列颠的陪衬。爱国么?”
洛林听得哈哈大笑:“爱国真是个万能的字眼,一下子就把该解释的都解释清楚了。”
“那您的理由究竟是……”
“您猜得没错,我唯一的理由就是爱国。”洛林用调侃的声音说着,“葡萄牙污蔑了我,于是才有了这场战争。战争进行到现在,无论是您还是那几位有趣的观察员们似乎都忘记了战争的起因,那就是马斯喀特苏丹国庇护了葡萄牙的海盗。”
“那些海盗至今仍留在盖海里尔。我的人已经潜入进去,知道蒙巴萨的费尔南德斯总督几度交涉要求盖海里尔交出庇护的葡萄牙人,但盖海里尔拒绝了。为什么?因为苏丹国上下都还记得这场战争的起因,那些葡萄牙人是标的,只属于这场战争的胜者。”
“正因如此,这场战争其实拥有一种怪诞的生态,正常的战争双方都该有自持的正义,但这一场,我是唯一的正义。”
“正义有什么用?”洛林耸肩,“没用,它既不能改变我侵略者的本质,也不能绑缚我,让我放弃追逐利益的决心。归根结底它只有一个让人糟心的作用,那就是因为正义与邪恶的存在,苏丹国无法在战争过程中改弦更张,用这几个葡萄牙人和我达成和解。”
“这场战争必须进行到底,直到一方战败,满盘皆输,对我,对苏丹,都是这样。”说到这儿,洛林郁闷地跺了跺脚:“很遗憾您并不擅长军事,或许您应该找埃蒙斯上校聊一聊。”
贝克听得愕然不已:“怎么突然提到埃蒙斯上校?”
“因为他会告诉您这场战争的真相,会告诉您掩盖在高歌猛进之下的,德雷克商会的虚弱和无力。”
“您应该听到了我和那些观察员们的谈话。我告诉他们我会炮击马斯喀特四十五天。为什么呢?德雷克一贯崇尚利益分享原则在这里只是其次的,安排长时间炮击的根本原因,只是因为在拥有足够的增援之前,除了炮击,我什么都做不了。”
“苏丹卫队有装备精良的两千人;贾拉利城堡有足以覆盖大半个城区的三十门重炮,训练有素的一千五百名战士;米拉尼城堡还有另外一千五百人画地为牢,谁也不知道我的收买能引诱他们多长时间……而我能向陆地抽调的却只有已经上岸的880人。”
“我已经底牌尽出了。”洛林咧嘴笑了笑,“想要成为战争的胜利者,我唯有用更大的利益诱惑您。毕竟在这个广袤的原始大陆,也只有您才有资格让我亲爱的祖国在包赚不赔的前提下,为我伸张有限的正义。”
“今夜的谈话该结束了。”
“亲爱的维洛.贝克先生,请告诉我,您掉在这片海湾的究竟是金斧头?银斧头?还是杀人的铁斧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