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介绍一下吧。”
熙熙攘攘十几个人坐在一间偌大明亮的房间里,洛林指着贝尔唯一陌生的那个人,轻声介绍。
“巴特,似乎没有姓或名,他是新奥尔良顶级的情报贩子,老酒馆的主人。对了,他的女儿是卡特琳娜的教女,所以在没有生命危险的时候,我习惯把他当成自己人。”
贝尔瘪了瘪嘴,手一抬没好气地指住埃蒙斯。
“克里斯.埃蒙斯,威尔士人,大陆分舰队的中校参谋,我的老熟人。他是个没有节操的烂赌鬼,无论在什么时候,我都不会把他当成自己人。”
“烂赌鬼?”洛林挑了挑眉。
埃蒙斯正了正衣襟向着洛林行理。
“洛……爱德华.肯维先生,见到您很高兴。因为是难能可贵的第一印象,我希望有机会自证清白。”
洛林不置可否地笑了一声:“请说吧。这里不是种植园,没有人剥夺您说话的权力。”
“万分感谢。”埃蒙斯沉声,严肃,“严格意义上说我并不是赌鬼。赌鬼是感性的,习惯把胜与负托付给上帝,祈求名为运气的恩赐。而我是理性的,我只想证明分析可以取代运气,只是至今没能找出合适的公式,以至于付出了比较多的实验经费而已。”
谁都没能想到埃蒙斯所谓的自证清白居然是为了反驳贝尔对他的评价,一时间……沉默。
洛林尴尬地咳嗽了两声:“丹尼尔,不觉得这位先生跟你有点像么?”
丹尼尔冷若冰霜:“不觉得。我只会在成功率达到百分之百的时候出手,那之前的实验,我只会在实验室进行。”
“他可能把赌场当成实验室了……”
“那他就是实足的蠢货。实验室需要可控,而赌场的不可控太多,是实践地。”
话题彻底偏去大清了……
洛林为难地打断了闲扯,招招手从巴特手上接过一沓文件。
“贝尔,知道你在哪儿么?”
“我觉得是墓穴,但那个赌鬼不认可。”
“他是对的。”洛林翻看着文件,漫不经心说:“这里是古达里尔.法兰西风韵成衣铺的地下室。当年它的主人在这里与反西班牙的自由人士集会讨论,最后被信任的同伴出卖,成了新奥尔良新历史的祭品。”
贝尔皱起眉头:“肯维,我非常不喜欢你含沙射影的说话方式。实话说吧,我身上的东西你已经取走了,你应该知道我没有出卖你。”
“我不知道。”洛林头也不抬,“这些东西我看了三遍,依然不能分辨它们的真假。一个位高权重的中校参谋和一套真假难辨的情报摆在一起,也远远不足以证明你的清白。”
“那就去查!”
“这是我的事。而且我现在更想知道沙克什么时候在新奥尔良建了据点,你又为什么要跟那个据点进行联系。”
“联系?”贝尔满脸迷糊。
“据点?”埃蒙斯一脸懵圈。
于是洛林确定,的确是皇家海军在新奥尔良的情报据点。
大概是从洛林眼里看到了了然,又或是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浮夸的演技,贝尔很快察觉到自己已经招供了一部分。
幸好,这一部分本来就注定藏不住……
他白眼一翻,席地而坐:“让我们平心静气地讨论问题,而作为诚意,请让那位什么都想知道的情报贩子先生先滚出去。”
巴特的老脸涨得通红,因为洛林居然很认真地在考虑贝尔的提议。
考虑的结果……
“巴特,我们的讨论会涉及一点不能让你知道的事情,你知道的,你不值得信任。”
真是连上帝都会感动的温柔!
巴特感激地滚出了房间,海娜一直看着他滚出地下室,然后吱呀一声,把他彻底关在了门外。
“好了,谈话的环境建立了。你和埃蒙斯先生也该分头讲述一些故事了。”
洛林说出这句话,克伦、王也和亚查林就把埃蒙斯扯起来,带回先前关押他和贝尔的小间,关上房门分隔内外。
贝尔没有表现出任何意外,只淡定地清了清嗓子:“洛林,你觉得我可能出卖你么?”
“很多理由。”
“呃……我们的友谊几乎和年龄一样长!”
“又多了一条理由。”
贝尔被噎了个半死。
“见鬼,看在阿萨辛没有在暗巷里抹开我脖子的份上……第一轮走私回程,我在三号编队遇到了自己的老朋友。”
“流浪者号的老船员是沙克.德雷克麾下最被信任的军官团体,而且很团结。我知道我的遭遇会在老朋友中间引起不满,因为你知道的,卖几把枪并不是什么大事。”
“所以我主动和他取得联络,向他购买一些情报。他不愿意背叛沙克,不过看在以往的情份上,他还是同意为我联系我们中最缺乏忠诚,又永远缺钱的……就是这位埃蒙斯中校。”
“如你所想,那间酒吧确实和海军有联系,但不是上下级的关系,更像是你和刚才那位情报贩子先生,有限的信任,好用的据点,长期的金钱往来,以及不错的信誉。”
“三号编队的老朋友把那间酒吧的开启暗号交给我,让我在那等着埃蒙斯。昨天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我开出需要的目录,他给出价格,今天是第二次见面,为了交易。”
非常完整的故事,前因,后果,经过,转折,还有相关人物的动机,挑不出一点错处,而且充满了可以被比对的点。
按照贝尔的说法,他确实没有出卖任何人,如果情报是真的,他甚至还做出了贡献。
洛林把不准其中的真伪,回过头,不经意看了眼卡门。
卡门是这场谈话的记录人,把头一点,示意自己已经记下了所有内容。
洛林叹了口气:“埃蒙斯开出的价格是多少?”
“二百镑。”
“怎么结帐?”
“我需要时间验证情报,所以先货后钱,钱会在下一次见面给他。”
“下次见面是什么时候?”
“两轮走私,我跟他约了一个月,也就是8月28日晚上。”
洛林闭上眼想了一会:“如果那天你正好在海上或是他因故不能来呢?”
“他有延后的权利,我有提前的权力。更改时间需要提前一周提出,然后等待对方回应。”
“你们约定得很详细。”
贝尔头疼地叹了口气:“谈了整整三个小时,埃蒙斯号称算无遗策,为人细碎地叫人厌恶。”
“明白了。”洛林站起身,“你在这好好休息,所有的一切,包括是不是把你剁成几块扔进海里,我都会去查证清楚。”
“去吧去吧,公正的船长大人。”贝尔懒懒散散摆着手,“拘禁期间我能不能要求酒和单间?和埃蒙斯住在一起,我会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