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破晓,大地一片黑暗,万物静籁,等待阳光再次降临大地。
两广总督府的会开到凌晨也毫无建树,忙碌一宿的众人再也撑不住,毫无精神昏昏欲睡;屋漏偏逢雨,想休息没那么容易,更大的灾难降临了。
全天最黑、最冷的时间段,荒村龙旗镇方向毫无征兆响起激烈的炮声;震天的爆炸声将在西关扎营的第四军教导团吵醒,士兵们簇拥来到江边却无可奈何,看着对岸连绵的火光心急如焚。
依稀的晨光中,十几膄巨大的战舰出现在珠江江面上,船头的日月旗清晰可,打着灯光信号转向往荒村驶去。
岸边传来欢呼声,久违的援军搭乘海军的战舰回到广州;看来省城是渡过了危险期,对岸荒村皇家的产业能不能保住,全看上天的心情意。
担心是多余的,如果能避开炮火进入荒村,就会发现“龙旗镇”并不是在挨打,而是在痛击别人!
广州乱事一起,“龙旗镇”就进入了高度戒备状态,各处河道要处都有明、暗几道哨卡监视。
凌晨的炮击,就是河道边的暗哨发现了敌情,继而发出了预警信号。
怎么传递指令?能用什么方法,用海军的方法,灯光!
镇边的高地上,布置了几处沙袋堆成的环形工事,二十多门大、小火炮在里向往外喷着火花;海军水兵、机械厂的工人光着膀子,依照枪炮长的指令拼命的忙活着;阵地后方,镇里的工人们从马车卸下炮箱,两人抬着拼命往小山跑去。
镇里的“自卫队”在军官的高声叫喊声,扛着枪排着队从镇里跑出,进入了预设阵地,几名尖兵突前仔细的搜寻着。
炮哪里来的?
不要问这么幼稚的问题,不说正在“广州船厂”维修主桅杆的“海燕07”配炮二十门;“南粤煤铁联合企业”可是半军工企业,加快建设主要是为南征安南做准备,里面除了炼铁、炼钢所需的各配套工厂,还有军械厂、火炮厂及弹药厂等军工厂
拉几门炮出来不是简单事,只是手续麻烦,需要多人签字画押,可事情紧急也只能事后补办。
各位看官现在该明白,小小“龙旗镇”为何会有海军陆战队驻守!
真以为皇帝保护自己的产业需要动用正规部队?也太小看皇帝这个名头在封建社会的强大威慑力!至于佛山的铁匠为何要打“龙旗镇”?
泄私愤估计是主要原因,因为打坏了高炉,出了气不说,铁匠们的饭碗也就保住了;再就幕后的人也有不可告人的目的,如果成功了,可以盗取龙旗镇的秘密,收获巨大;败则与己无损,“废物利用”而已。
“废物”知不知道被利用?这还真不好说!没人会承认自己是废物,更不会承认被别人操控。
心怀不满前来偷袭是佛山冼、霍“联军”,如今不是捂着耳朵趴在潮湿河岸边发抖,就是在水里扑腾着高喊救命,还有的变成了冰冷的尸体。
两位族长远远的躲在后面,看着河面上燃烧的船只,肠子都悔青了;原以为小小一个镇子,好几千人怎么都弄下来,控制了这里也好和官府谈判,哪知道这里才是真正的硬碴。
密密麻麻的船还没靠近河岸,就被隐藏的暗哨发现;如同捅了马蜂窝,岸上响起急促的铜锣声与晃动的灯笼,如同烽火传递或击鼓传花,消息迅速传到镇里,余下的事就不用说了。
没多久,一颗炮弹在船队上空炸开,闪着耀眼的光芒,挂着个小白伞慢慢的坠落;刺眼的白光下,上百膄船组成的船队一览无余。
官府的火炮能打这么远?船上的人难以置信的眼光中,又一发炮弹打来,落在河道里,溅起的浪花让大家缓了口气。
也就这样了,校射完成,密集的火炮开始奏响“黎明轰鸣曲”,还间隔打一发照明弹,让这次偷袭变成彻头彻尾的闹剧。
小小的河道里成了屠宰场,满载乱民的大、小船只不是被直接命中,血肉模糊的炸成碎片拍打在江面上,溅起一片血花;就是被开花弹将船只打得千疮百孔,偏体鳞伤;有些冲到岸边的,趴在堤岸边再也不愿前进。
大部分人被眼前的惨剧吓破了胆,想掉头逃跑?
哪那么容易,前进的、掉头的相互碰撞在一起,加剧了混乱局面。
好不容易搬上船的火炮,还没用上就连同船只沉到水里。
如果此刻再配点音乐,闭上眼睛仔细聆听;
你会听见有节奏的炮声中夹杂着高声呼救的、垂死挣扎的、大声呵斥的、歇斯底里等各类声音,当然也有精神崩溃嚎啕大哭的。
画面很残忍,不是很美好;声音很嘈杂,不是很悦耳。
却实实在在的发生着,河道纵横的荒村不是人员密集区,不会伤及无辜;凌晨出现在这的人,已不能说是良民百姓。
“龙旗镇”肆无忌惮的往外喷着火光,喉着巨响,倾泻钢铁。
更大的灾难还在后面,靠着照明弹的指引,远远的珠江江面闪出火光,赶到的海军“伏波级”加入了怒吼的行列,乱民的末日审判降临了。
太阳慢慢的爬上半空,芳村北面的白鹅潭恢复了平静,又是一副烟波缭绕的秀美景象,美丽的天鹅会不会再来?
没人知道,也不会去关心。
白鹅潭南边的河涌里的船队不见了,岸边不时走过背着火绳枪巡逻队伍;水流缓慢处堆满了破碎的船板和尸体,随着水流上下浮动,显示着这里经历一场惨烈搏杀。
几膄小船沿着河道缓慢的划着,不时伸出长钩子清理着战争痕迹;岸边的草地几乎都被踩平,折断的杂草被人粗暴的踩在泥土里,将黝黑的泥土染成墨绿色;失魂落魄的偷袭者被人用绳子串着押走,当事双方不妨也有相识的老友,用白话有茬没茬的聊着。
人生如戏!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怨不得人,是命数!
用在此时的荒村似乎这句更妥当:两百年江北,两百年江南;由不得人,是皇命!
沙面岛珠江江面停满了明军军舰,黑洞洞的炮口杀气腾腾对着岸上的建筑物;毛文龙叉着腰神气站在岛上的空地里,一队队明军拿着刀冲进商社,躲在里面的西洋人被“请”了出来;有些人估计不太情愿,被粗暴的士兵打得鼻青脸肿的跟在后面。
佛兰基商会代表捂着肿得老高的脸,吐掉一口带血的痰,大声嚷道:“抗议!窝抗议,你们这是粗暴的践踏合约,没有权利这么做!”
权利!讲权利得有实力,没有实力狗屁不是!再说西洋人何时讲过规则,你们的规则就是比谁拳头大!
毛文龙眯着眼看着这位不知死活的家伙,冷笑道:“本官不和你废话,昨天对岸发生的一切,估计你们也看够了,也庆祝完了;这样!认为自己是清白的,可以站到本官的左手边!”
什么意思?你们自己的事,竟然怀疑到我们头上?真是岂有此理!
弗兰基商会代表又想出声,毛文龙冷不然盯着他,将脸凑近森然说道:“想清楚再说,不然另一边也会肿,到时吃不了东西可别怨人!”
如此无礼!公然蔑视所签合约,妄顾各国利益,对这种行为要坚决反击!
西班牙商会代表站出来,大声抗议道:“抗议!抗议!这是为什么?没有证据就怀疑守法的商人、搜查商会,这是公然蔑视伟大的西班牙帝国!”
“啪!”
响亮的耳光哗的一下过去,嚷过不停的西班牙人被打倒在地,随即两把锋利的军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这货吓得再不敢动荡,嘴角流着血愤怒的盯着毛文龙。
遵循“丛林法则”的西洋人崇尚武力,喜欢执强凌弱、欺凌弱小;通晓后世知识的崇祯帝朱由检深谙此中精要,连带影响了身边不少武将,这也是文官不耻的诸多原因中的一个。
毛文龙冷笑的蹲下身,将头对着西班牙商会代表,冷冷的问道:“莫非代表忘啦!几日前与那掏粪工谈得如何?真以为本将不知道!”
这么隐秘的事,明国人怎么会知道?难道范被抓了?
不可能啊!
不好!被范摆了一道!
遐想连篇的西班牙人感觉到后背的脚力加重,大声嚷道:“污蔑!绝对是污蔑!抗议!窝抗议!”
坏老头,鬼才信你的话。
毛文龙讥笑道:“抗议啥啊!本将告诉你,那家伙根本就不是什么掏粪工!大明已查清楚是辽东叛贼,你只有老实交待才不会带来无妄之灾。”
啥?说什么啥、啥灾?
在场的西洋人内心一惊,忙装模做样的相互交换下眼神,便转头看向地面假装听不懂毛文龙的官话。
西洋人的小动作,毛文龙看得一清二楚,都是自己玩剩的东西;起身很干脆的下令道:“算了,将他们暂时关押,仔细搜查商号;老子就不信,找不出什么证据!”
谁没有点秘密藏着,明军如果真动粗搜查,那商会的丑就出大了!
备注:
1、照明弹问题:文中照明弹类似烟花,只不过这个烟花持续时间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