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火朝天的南海县佛山镇却慢慢变得的冷清,最终无人问津,连几十年积累下来的老客户最终坚持不住而离去。
官府的火炮订单早没有了,早期被奉若神明的佛山造火炮,听说正被从南京运来的火炮淘汰,原来的火炮都需回炉重造!
早先“龙旗镇”来佛山招工,手艺精湛的铁匠不仅嗤笑“北佬”的无知;几个大家族把住的“堂口”(类似行业工会的组织),更不允许内部比较穷困的铁匠另谋生路,如今这状况该如何办?
穷则思变!这是句老话,可放在这时候的佛山,对也不对!
对!是指现在的佛山因铁而盛,因铁而落,许多与他相关的产业连同一起衰落,找得到门路的,前往省城另谋出路,找不到的在家熬日子,是苦!
不对!大明爆发“工业革命”大势不可逆转,在某人“开挂”作弊下,有加快趋势;工业革命的目的就是解放生产力,这些手工业者要么投入这个潮流,要么被淘汰出局,没有第二条道路可走。
有人并不这么想,才出了前文出的事,搞得人头滚滚落地。
佛山的铁匠没本事造反,这事不由他们作主,他们只是大族手里的棋子,大族又是谁的棋子?
背后还有人,不是所有人对大明都抱有好感,至于是谁?待慢慢道来。
佛山位于广州西南十六公里,沿西、北江南下、东来的船只必须先经过佛山,才能进入珠江、进入广州。
早在宋代,佛山即因优厚的地理位置发展成商业聚落,到元代,佛山已是一片“骈肩累迹,里巷壅塞”的热闹景象;至元末,佛山本地已产生霍氏、冼氏、陈氏、梁氏、李氏、伦氏、赵氏等诸多豪族。
有明一朝,冼氏、霍氏、李氏、陈氏等“四大家族”皆为冶铁大户,拥有庞大产业;以致明末时有人戏称“佛山地接省会,向来二、三巨族为愚民率,其货利惟铸铁而已。”
说明什么问题?说明佛山的冶炼被几大家族巨头控制,这些百年豪族,在当地有庞大的关系网;一般人贸然进去,只怕会尸骨无存,这就是江湖上说得“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没点势力后后台还真做不成事。
面对“龙旗镇”的铁器的“低价倾销”,佛山铁器自无人问津,行业一厥不振;豪族以此谋生百年,又如何会坐以待毙!聚集苦思对策,竟无计可施。
究其缘由豪族各怀心思相斗多年,骤然要合资同谋大业也是难上加难。
可事情得解决啊!毕竟各“堂口”有人要吃饭,于是有人便想出“锁江”禁止货物流通、“黑吃黑”这样的“馊主意”。
主意之所以为“馊主意”那是有理由的,放以前大明这些事他们经常做,所以才轻车熟路提出来;可现在的明变了,有些事还真不能做。
不说朝廷改造了内河舰队,在险要处驻扎有军兵,全买通这些人是难上加难;更别说从卫所改成的皇家农庄遍布各地,还有新成立的税丁,大部是退伍老兵组成,想不走漏风声没有可能性。
此计一出,被请去的当地内河船队统领猛打喷嚏,先不说“锁江”要经过省府几个衙门同时同意不说,还得报总督派巡防营监管;至于说“河匪”,这年月连山里的蛮子都出来找事做,哪有人干刀口舔血的日子。
“黑吃黑”不说斗不斗得过商队护卫,万一走漏点消息,砸饭碗事小,全家是掉脑袋事大。
哎!怎么会这样!这也不行,那也不可,更不能造反!
无奈之下,“四大家族”族长相约到南海县衙,拜见县令大人,听听这位父母官的意见,要这位多年得老友指条明路。
县令袁崇文,广西人,天启五年进士,平时与地方士绅、豪族打得火热,这些家族瞒报的田产全赖此人功劳。
见各位“恩主”联袂上门,袁崇文小眼一转就知道来意,含笑让师爷将贵客请往后院正厅。
朝廷提升了文官的俸禄,也增加了各地的吏员数目,按理各地行政长官不太需要“师爷”这令人羡慕的职业;制度是人定的,施行到地方,不是每个“父母官”都那么专业,能对得起那份俸禄;所以师爷在某些偏远地方还很盛行,内阁或总督府对此也鞭长莫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谓大明“特色”也是指这个,地域广阔,交通条件、发展程度都不一样,那制度还真统一不了。
不说制度,先说故事。
南海县令与“四大家族”主宾五人在正厅坐定,袁崇文端起茶杯,闻了闻“单枞”(茶名)的香味,瞄了眼坐在下面冼、霍、李、陈等四位族长,心里有了底。
只见他轻轻吹开茶叶,小酌一口茶,含在舌尖慢慢打了几个来回,让茶香充满口腔,最后才慢慢咽下;回味着唇齿间传来的香味,满意的放下茶杯,含笑道:“今早本官早起,窗外喜鹊高叫,果然四位贵客登门,寒舍蓬荜生辉,下官不胜感激啊!”
顶你个肺!老子都急得上火,喝了几天的凉茶都没压下去,还“蓬荜生辉”,死扑街仔,拿钱时没见你这么“酸”。
为首的陈族长看着面露忧色的其他三位族长,一拱手回道:“袁大人,咱们几个过来,是要事相求,其实这事早先也打听过,不知上面有什么说法没有。”
说法!说法不告诉你们么?
两位驸马的产业,和宫里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没看坐镇的都是太监么?谁敢动?要不找你们自家的子侄去,看他们能有啥好办法!
县令摸着大拇指的玉扳指,缓缓说道:“好话歹话!本官已说了,当初别人来招工,就已给你们面子,是你们拉不下那张脸;如今这局面,你们只有减低成本,减低利润,才有可能分到一杯羹,其它没有什么办法!”
袁姓“父母官”太极推手打出来,是事实可让人心里很不爽;平时花天酒地没少你,要你帮个忙就这么难?
谁不知道“灭门刺史,破家县令”,装啥啊!那荒村不是佛山县管么?
有些话不能当面点破,要不大家都下不了台,事情就难以挽回;陈姓族长被父母官这么一说,埋头不语。
李姓族长一下没按捺住内心的躁动,起身嚷道:“岂有此理!驸马打着皇家旗号欺行霸市,官府就不敢管?这天下还有没有王法?当今圣上可不是昏君,由不得他们乱来。”
无知小儿!竟敢和本官谈当今圣上,你们知道当今圣上是什么人?
袁县令也不怪他无礼,抚摸着扳指,幽然说道:“一朝天子一朝臣,当今圣上如何?可不是本官可以评论的,李老又怎知驸马后面不是呢?”
话说得隐晦,聪明人应该知道说了什么!
李姓族长被此话一弄,觉察自己言语不慎冒犯了圣驾,好在都是熟人,倒不会有人在意;讪讪坐下端起茶水解闷,哪知没注意到水温,这么一烫,被弄得狼狈不堪。
霍姓族长懂得隐忍,见两人先后吃瘪,在那不阴不阳说道:“就是如大人所说,那就是‘与民争利’!如此有违祖制的事情,内阁也应该劝谏啊!怎能由着性子胡来,‘分土地、开海禁、收商税、立海关’哪项不是与民争利?如今又办工厂,将织户和匠户(此专指佛山铁匠)逼入绝境,弄得民不聊生,大人连写份奏本的勇气都没有?”
好家伙!胆子不小!竟敢非议当今圣上,好在今上不以言治罪!
否则被人发现在县衙说这样的话,本官就难做了;你们的财路被断不假,你们偷税漏税,别人按实缴税,朝廷的收入不减倒增,奏本怎么写?
袁县令依旧波澜不惊的把玩着扳指,面无表情说道:“话说得没错!不过大家看看现在的大明,还有几项是祖宗定的规矩?真按祖宗规矩,咱们几个还能坐在这聊天?该放手就放手,如果要高炉的资料和炼铁的配方,本官受累些,拉下脸皮去求镇守太监,或许可以购买专利。”
啥?购买!老子堂口玩了百多年炉子,你小子在哪?啥高炉要专利?不就几块破砖么?炼钢不都是靠眼和千锤百炼?啥配比那么金贵,什么玩意!
话到这是聊不下去了,几位族长在县衙一无所获,垂头丧气的退出来。
接下来来的事起变化了,“四大家族”为下一步抗争做法分裂了。
年老气衰的陈姓族长最先退缩了,自己家族醉心读书,虽没出什么大官,考中举人、进士的倒不少,接受外来新事物比较快;很多子弟在官场、商场都小有成就,退路很多条,没必要与皇家死磕!
陈姓族长给在福州府做府丞的侄子写了信,看能不能与“龙旗镇”和解,看自己家族能不能在佛山成立家小点的炼铁企业。
冼、霍两家做为佛山最大家族,虽堂口徒弟众多,子弟弱于读书,在官场打不开局面,排名在“四大家族”中反而靠后;但强于手艺与武艺,与江湖人士倒和的来,也是佛山一带有名的霸王。
穷则思变,气不顺,则找地方出气。
备注:
1、 佛山大户收集资料来源网络,故事乃笔者根据剧情胡编乱造,没有攻击任何个人、团体的意思,如有雷同,纯属虚构。
2、 袁崇文,虚构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