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七年九月下旬北京德胜门外
这天清晨,阳光还躲在云层里,雾气很大,路边的草地上全是露水,人马一过,脚上全是水珠,在脚上一颤一颤的,随后消失于无形,留下点点水渍表明它的存在。
今天,文武大臣们在这里送走了去辽东、陕西上任的两位督师,各种寒暄过后,两位老大人上了马车带着队伍押着银车消失在茫茫雾气中,显得有那么一丝悲凉!
这辈子你们的命运必然被改写,朱由检暗想着,等着最后一面日月旗消失在雾气里,才慢慢转过身来,看着背后巍峨的德胜门城楼,叹了口气,对徐应元说道:“去京营吧。”
说完看也没看后面神情紧张的各位勋贵们,跳上了自己御马,在边上文臣惊讶的眼神中飞驰而去,身后跟着一队侍卫;那边的众位勋贵们忙上马车、上马,闹哄哄的慌乱的跟了上去,成国公和保定候苦笑了下也上了马跟了上去。
那边孙传庭和李邦华看着勋贵们的神色,估计到了问题严重性,也没说什么,各自上了马车跟上了队伍;边上的文臣们,看了眼在落在一边发呆的兵部尚书田吉一眼,也都回城上班去了。
这次去京营,朱由检做了准备,带上初步整编的龙骧左右卫在京营大营两里地外等候,自己带着侍卫营、内宫侍卫先进营,东厂和锦衣卫特勤人员扮作银两押运人员跟随。
太阳已经出来,笼罩的雾气一下四散消去,仿佛没来过人间。
京营大门口,先赶到朱由检没有贸然进去,也没理会横在门前嘻嘻哈哈取笑自己的守门官兵;下了马,喝住了和营兵叫板的曹变蛟,拍了拍平常很少发怒的王承恩的肩膀,走到一边打量着军营。
御敌用的壕沟早已被各类垃圾和污水填满,下面还倒着不少做栅栏的木桩;残破的栅栏后面是年久失修的营房;营房外东倒西歪躺着几个军丁的在太阳底下懒洋洋的晒着太阳,相互取笑对方身上的虱子如何如何;营地的四角瞭望塔孤零零的立在那边,上面没有一个人,有两个连上去的楼梯都不见了,光剩个空架子。
朱由检一阵哀叹,这就是朕的京营。
回头看了下身后的侍卫营,这些人中有一部分是一年前从这里走出去的,他们红着脸怒视着营门口无所畏惧的营兵们,依然木桩似的站在哪里,一动不动,边上散落着东厂番子护在银车周边看着路外的树林。
没多久,落后的成国公、保定候带着勋贵们赶了上来,连孙传庭和李邦华也带着随从走了过来。
几个围着朱由检正要告罪行礼,朱由检摆了摆手,说道:“进去吧。”
保定候梁世勋忙带着人跑到前面大喝道:“今天军官谁当值,都眼瞎啊,敢挡皇帝的道,打开大门。”
见主将慌张的跑来就喝问,守门的几位军士也不以为意,但面子还是要给的,懒洋洋的打开大门,不情愿的单膝跪地道:“禀梁候,今天是佐击将军许国元当值,昨日晚去了京城还没回来;小的实在不知皇帝陛下驾到,请赎罪。”
言语间没有半点畏惧,更不要说恭敬了,连山上的土匪见了他们这副德行都会鄙视。
梁世勋也没奈何,忙又跑回来请朱由检进营。
那边躺在营房边晒太阳的军士们好奇的看着进营的一众人簇拥着一个年轻小伙往校场去了,房角的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壮汉踢了他前面一个尖嘴猴腮的家伙笑道:“鼠王,又发骚啦,你这小子看到细皮嫩肉的小白脸就这鸟相”,被踢的家伙也不以为,躲过了壮汉的另一脚,跳到另一边继续张望着;边上他们一个营房的伙计们见了,肆意的狂笑着,惊得在营房顶打瞌睡的几只麻雀慌乱中飞起,差点撞到一起。
不久,一阵阵鼓声在营中响起,一场暴风雨即将来临。
校场边的高台上,朱由检面无表情的坐在正中,左侧坐着神色淡然、微皱着眉头的孙传庭和李邦华,右侧坐着紧张得坐立不安的成国公和保定候两个。
四通鼓已过,校场上依然聚集不到三万的军士,稀稀拉拉的勉强组成十来个方阵站在那里;有些方阵还发出吵杂的叫骂声,迟迟站不成一团。
进营后没说过一句话的朱由检开口了:“不等了,估计再等也啥人了。”
说话间,校场口传来一片嘈杂声,一个嚣张的声音传过来:“闪开,老子是神机营佐击,你们敢挡老子的路,知道老子是谁的人么。”
边上的成国公坐不住了,刚想站起来,被朱由检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
那边另外一个声音叫了起来,:“闪开,老子是五军营副将杜承绪,你们是什么人,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挡路。”
“兄弟们,给我冲过去!”又一个人叫道,那边顿时乱成一片。
朱由检对站在台子边的看着那边的曹变蛟说道:“去把他们带过来,把曹文诏几个叫进来吧。”
曹变蛟神色一愣,忙跑了过去,一会和孙应元将校场口的人带了过来,自己一挥手,侍卫营将检阅台团团围住,侍卫们神情戒备面对着校场里的军士们站着,不久校场上空绽放三朵烟花。
大家莫名奇妙中一阵马蹄声响起,孙祖寿带着一队骑兵先冲进了军营,围着校场打圈;接着曹文昭带着龙骧左、右卫步兵冲了进来,在马队后方将校场中间的人团团围住。
被围在中间的京军见到有人冲进兵营,顿时处于崩溃边缘,有莫名奇妙、摸不着头脑的;有缩在一边、破口大骂的;还有的想冲过去逃跑的,一会被马队逼回队列。
在一片混乱中,有那么几个千人方队大约上万人在经过短暂的惊慌,见冲进来的是友军,又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事一样纹丝不动站在哪里。
朱由检见此状况,受伤的心里好受了些,看来京军中还有人可堪一战;大明的颜面总算没全扫尽,还留了一丝尊严,幸亏自己拼死拼命动手整改得早,真到了皇太极打来那就好看了。
也好是脓就得挤掉,虽暂时痛苦,但不会有性命之忧;真让脓包发作,可不是要命的么;朱胡言的历史上不就这样,李自成大军一来,京军一溃而散,勋贵和文臣争相投降。
朱由检望着蓝蓝的天有点发呆,这鬼天气真怪!早上一堆大雾,现在却艳阳高照的,加上一个红绸不就是大明的新国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