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仁殿内,大病初遇的朱由检化身为演员开始了他的戏剧的人生,此后他多次在各类场景里担任男“猪脚”(主角),演出了一幕幕引人入胜的剧目,走上了他演艺生涯的顶峰。
图纸全部摊开后,只见朱由检化身为讲解员,从旁捡起一个细木棍指着一张图接着说道:“吾奇之,趋前细观,入门之车满载蚕丝、棉花,出门之车满载各色布匹及成衣;异之,乃入内窥究竟,见一排排高大工房发出吵杂巨声,内有各类机械排列有序;但见一木制机械如木架,架子中下部斜立上下两排纱锭;前端有可前后移动推杆,后位上下两排立式线锭;木架右侧为圆形转动盘,用皮带绕转盘与下纱锭构架连接,可人力控制转动转盘,带动纱锭转动,推动推杆,一次可成八锭细纱。”(珍妮机,1764年,英国詹姆斯哈格里夫斯)
不待众人反应过来,又指着另一张图纸继续说道:“皇兄,请看!这是另一木制神器,似织布机;中有一物,中肥端尖沿凹槽往来飞驰,织布速度‘布幅宽度均优于我大明同类织布机。”(飞梭,1733年英国约翰凯伊)
“皇兄请看,这件神器。专门用来制作鞋子与皮甲等。”(单线链式线迹的手摇缝纫机,1790年英国圣托马斯)
“皇兄再请看这件神器,大部分为木制;木桌立与木架上,木架上有铁器械,上有铁杆,侧为圆形转动盘,上安有手柄;端部夹钢针,钢针端部开细口,有线穿过,线由木架上方一直立线锤出;转动手柄,针头上下飞舞,以裁好布物贴针头后移,须臾一件衣服可成。以上四件神器,唯此物最是复杂难懂,小弟也是多次绘制,才成此图。”(双线链式线迹缝纫机,1841年,法国的蒂莫尼埃)
朱由检一气功夫介绍完四件物品,图纸差不多十来幅,都是他在犯病时间,依据朱胡言的记忆信息,用炭笔画成。为画这东西,他要人制作了绘图板、架子、圆规、T行尺、直尺、三角板等制图工具。
明人没见过有些物件,加上他有时想不起来,烦躁撕图、满屋打转,所以才说他犯了“癔症”。
好了,闲话暂且不表。
再看殿内各人神情怅然若失,恍受电击呆立殿中,目光随着朱由检的木棍移动着;如此器物确实不像人间的东西(都没见过),难不成信王真的去过仙境?又若仙境也如人间用木头做物,那这样的仙境也没好过人间多少。
目光呆滞的人群之中,有一人与众不同,可以说是鹤立鸡群、脱颖而出;他就是在十七世纪的大明拥有“技术达人”与“扶弟魔”两项称号的天启帝朱由校;他脸上泛着红光,紧握拳头,身体微微前倾,目光也是随着朱由检木棍移动着,不同的是他的眼神中露出了惊喜和狂热,“木匠皇帝”的外号确实不是虚的。
朱由检看着大家这副模样心中暗爽,心想:这几个“金手指”一开,由不得你们不爽,注意要保密啊!还好这里都是自己人,但真的都是自己人么?
蓦地还是朱由检打破了沉默,只见他向着天启帝跪下双膝拜了四下。
这下众人都转过神来看着朱由检,不知道这位大明的亲王又出什么蛾子,怎么好好的行起了大礼;好几个寻思朱由检是不是“癔症”又发作了,今天的信息量实在太大了,怨不得别人胡思乱想的。
本来好好的兄弟俩见面,先是做哥哥整事情,弟弟来了不去暖阁喝茶聊天、谈古论今、指点江山,要么来点风花雪月也可以,非得来什么做木工活的地方看模型;光看模型也罢了,他又拉着弟弟走到一边瞎捣鼓,等捣鼓出来让人吓一跳,只见信王腰挎手铳、怀揣着望远镜、手拉着皇帝陛下快步走出,不知道缘由的还以为这哥俩要去辽东前线打“叛贼”。
哥哥是做皇帝的偶尔胡闹下,也还好可以接受;一旁众人大哭,不接受不行啊!他是皇帝,咱们做臣属的能不听么?
做亲王弟弟也不不尊礼仪、妄顾祖制,一言不发的出来扔“炸弹”,完全不给大家心理准备的时间,炸得众人头昏脑涨很想逃之夭夭,可看着皇帝兴致盎然的样子也没人敢先开口说要走。
朱由检不顾众人眼光行完礼,挺着腰昂着头一本正经的说道:“皇帝哥哥,请看在皇弟大病初愈的份上,饶恕皇弟的唐突。《论语述而》有云:“子不语怪力乱神”;《尚书泰誓下》亦云:“作奇技淫巧,以悦妇人”。臣弟今日所作所为,没有一个不符合以上行为,但臣弟思来想去,觉得此事对百姓、对朝廷、对大明都有利。故而在君前失礼,请皇兄责罚。”
朱由检一口气引经据典的说完,又要磕头见礼;这又是“赎罪”又是“责罚”的,说得这么“冠冕堂皇”还是个十六岁的皇子么?倒像是朝堂上久经沙场的“老油条”。
“扶弟魔”天启帝却不这么想,自己看得正爽,正准备跑到院子里一展自己手艺造一两个出来,看是否如小弟所说那般巧妙神奇;这是什么坏事、乱事,这是大好事,天大的好事!上与国有利,下利皇帝!皇帝也应该有自己的爱好,劳逸结合嘛!什么是子不语怪力乱神,什么奇技淫巧,统统滚蛋!
胡思乱想中看到朱由检又要行礼,忙道:“阿弟,起来,起来!你何罪之有?朕恕你无罪,快起来!”
还是一旁的魏忠贤眼疾手快,快步上前搀扶起朱由检。
天启帝拿起张图纸就说:“阿弟,快给为兄说说这个神器的奇妙之处。”
皇后张嫣一看今日之事已没她什么了,没奈何的苦笑了下对天启帝说:“皇上,臣妾看信王身体也没什么大碍,臣妾也该告辞了。可今日之事毕竟于制不符,请皇上下旨封锁消息,下人们不得妄议今日之事。特别是信王所绘之图,过于骇世惊俗,更不能落入奸人之手。免得给信王,给皇家,给朝廷惹来祸端。”
她说着瞥了下皇帝身后的魏忠贤,魏忠贤虽微低着头见不到皇后目光,也知道皇后此事不一定说自己,但不知怎的还是有点不得劲。
信王听了皇后张嫣的这番话,对自己这位皇嫂又是高看了不少。
天启帝听皇后说着一想也是,转头看了看跟在周身的魏忠贤他们几个太监、宫女眼神很是不善,唬得那几个忙跪下发誓,表示绝不说出去之类云云。
天启帝也懒得理会,撂下一句狠话:“今日之事,谁说了半句不该说的,夷九族。大伴,把图纸用那个,对!王承恩身上那个牛皮筒装好,放在朕的东暖阁里,我亲自保管。”
徐应元和王承恩忙把图纸收好装入牛皮筒,递给了魏忠贤。
天启帝今天实在有点累了,继续吩咐道:“大伴,信王很是喜欢那边架子上西洋坐钟,回头你安排人送过去。”回过头来对朱由检说道:“阿弟啊,今天天色也不早了。你的东西为兄很喜欢,等以后做好了样机再喊你过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