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营州都督薛万淑被李宽押解进京面圣受审。与此同时,李宽又委任张俭暂代营州都督兼领东夷校尉之职,待朝廷诏令下达即刻转正。魏王李泰设下的计谋被李宽化解,数万石粮食也悉数进入营州粮仓,在张俭的护送下送往辽东战场。
避免打草惊蛇,李宽更是严令营州将此消息传达出去,使得营州发生的事情仅有少数人知晓。入夜时分,李宽、史锐带着薛万淑悄无声息的回到京城,以李宽如今手中证据足以治李泰的罪,可他仍然等待着。
李宽不再京城的这段日子里,朝中再次发生一些变故,主要是六部尚书人员更替。即:杨师道任吏部尚书,崔敦礼任兵部尚书,刘德威任刑部尚书,许敬宗任礼部尚书,户部尚书由高季辅接任,工部尚书则由右卫大将军兼领禁卫军的李大亮担任。
长孙无忌、杜如晦等人均被调职或是削职,如今的六部尚书绝大部分都是晋王李治的人,其中仅有右卫大将军李大亮不是,他是李靖的旧部,更是军中将领,首次参与朝政大事。
另外,刑部侍郎张行成、于志宁等人均得到不同程度的晋升,可以说整个朝堂之上支持晋王李治继任太子的官吏如今都得到重用,相反支持李宽及魏王李泰的官员则被贬或调职,李宽比李泰要强得多,至少房玄龄、杜如晦等人仍旧留在权利核心,朝中大事均有权参与过问,唯独支持李泰的崔仁师、韦挺等人均被调离核心官职,远离核心位置,而大理寺卿则由孙伏伽取代。
面对突如其来,毫无征兆的调迁,文武百官均是面面相觑不明所以。偏偏这个时候尚书令李宽并不在朝中,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纷纷猜测这是当今皇上故意针对李宽而进行的官吏调任。
毕竟,李宽的权势实在太过于庞大,更是先斩后奏。当时,他们隐隐觉得有些不妥,全都保持沉默,迫使当今皇上李世民不对不出手整顿朝纲,重新提拔一批人上台。
如今的朝堂之上,支持晋王李治成为太子的官吏占据绝对优势,哪怕是长孙无忌也不曾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当李宽离京三天后,李世民秘密召见了长孙无忌,君臣两人再次促膝长谈,具体谈论的是什么无人知晓,不过众人都猜测此次人员调度绝对与长孙无忌脱不了干系。
时隔一个月之久,李宽再次回到京城时,已经是物是人非。
李宽让史锐先行回府,随即带着薛万淑入宫面圣,当他将手中证据交给李世民时,李世民也是大吃一惊,继而面色大变,阴晴不定的目光盯着证据,整个人都变得沉默了。
“父皇,臣已经将薛万淑带回京城,至于营州的事务我已经交给营州副将张俭代管。”李宽不卑不亢的奏表,李世民点头,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张俭乃是外戚大臣,又在营州多年,有他掌管也不失为坏事。传诏敕命其任营州都督兼领东夷校尉之职。另诏,右卫大将军薛万彻即刻回京。”
停顿片刻,李世民看了一眼从容淡定的李宽,道:“再传诏命安抚使、魏王李泰即刻回京。”
李宽依旧面色如常,不悲不喜,李世民真的不愿意这个时候召回前往三州安抚疫病的李泰,奈何手中铁证如山,容不得他不相信,是非对错必须有个交代,这个时候只能召回。
同时,李世民也是在安抚李宽心中不忿,他下诏替换六部尚书之事,李宽不知情。李世民还是有些不愿意再次与李宽撕破脸皮,尽量做到平衡。出人意料的是李宽居然主动请命暂时不必召回魏王李泰,待三州疫病稳定之时才能安稳民心。
李世民大喜过望,暗赞李宽识大体,接着又说:“让薛万淑进来吧!”
薛万淑乃是犯罪之人,看见面色不悦的李世民,扑通一声双膝跪地:“罪臣薛万淑拜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朕委以重任,却不曾想你会如此待朕,更枉顾前方为大唐尽忠效命的将士性命,敢在背后使绊子,你真是好大的胆子啊!”李世民阴冷的盯着薛万淑,声色俱厉的责骂薛万淑的罪责。
薛万淑愧疚的低着头,老泪纵横,流下悔恨的泪水。李宽没兴趣看君臣之间的情谊,便提前告退下去。当李宽转身出去以后,李世民痛心疾首道:“你说朕该如何处置你?”
“罪臣所犯乃是死罪,不求陛下赦免,此乃罪臣罪有应得!”薛万淑声泪俱下,他也不想死,却又不得不死。如果他不死,魏王李泰也就在劫难逃了,对于李世民这个当今皇上,薛万淑还是了解一些。
“唉,也罢!”李世民叹了一口气,“念你有功于朝廷,又在营州镇守多年且东夷校尉府之职处理妥当,朕念你年纪较大且战功赫赫,故叛你流放交州,免去你家眷连坐之罪。”
“罪臣叩谢陛下隆恩!”薛万淑知道仅有他一人被判罪,心里别提多高兴了,感恩戴德的感激李世民的仁慈。只要他的家族不受牵连,那比什么都要重要。
“起来吧!”薛万淑慌忙站起身来,李世民站起身来,缓步走到他面前,细细打量许久,道:“你觉得他跟朕像吗?”
“……”薛万淑浑身一个激灵,身躯弯的更低了,可他不敢回答,沉默以对。
“据实回答,恕你无罪!”李世民冷哼一声,言语中有些怒火,那意思是在警示薛万淑,要是他不说实话,那就是罪大恶极。左右为难的薛万淑,犹豫了许久以后,咬咬牙还是说出自己的想法。
“与当年的您不遑多让!”
李世民心里一紧,喃喃低语:“实话?”
薛万淑心里一怔,硬着头皮回答:“更胜一筹!”
顿时,李世民笑了,笑得有些莫名其妙,又有些令人望而生畏,那笑容中带着一丝寒意,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情绪。薛万淑追随李世民左右多年,深知对方的高深莫测,恭敬地低着头不敢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