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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百二十三章 孤家寡人

    “都督大人,还请您随我们走一趟!”崔仁师来到党仁弘面前,恭敬地说明来意。

    党仁弘颓废的低着头,默不作声的跟随崔仁师去了大理寺。如果崔仁师带领大理寺的人来了,党仁弘兴许还会辩驳两下,现在刑部官差、金吾卫军都出现了,党仁弘知道在劫难逃,恍然想起之前李宽跟他说的那句话,苦涩的喃喃自语:“唉,真的不配啊!”

    崔仁师没想到党仁弘连反驳都没有,很顺利的将他带走,连带着跟他一起回京的人带走。党仁弘被押入大理寺狱后,崔仁师立即传讯回宫,告知李世民事情经过。

    “怎么哪里都有他!”李世民得知李宽居然也在场,还与党仁弘发生冲突,很是郁闷。李世民不愿看到曾经的知己好友被杀,而他也做好万分准备,如今碰到了李宽,这让李世民都有些担心。

    吴公公也懵了,从崔仁师派人送来的奏表所言,党仁弘居然惹了李宽,这可比惹了皇上还要悲惨,心里叹息一声,却没有开口说话,他知道皇上为了党仁弘的事情茶饭不思,无法狠下心。

    当天晚上崔仁师与唐临两人连夜审问党仁弘贪墨巨款之事,事到如今党仁弘也不再狡辩,坦白自己所作所为。因为党仁弘带上所有财产回京,其中就有搜刮的巨款,想不认罪也不行。

    李世民彻夜未眠一直等待审讯结果,崔仁师、唐临两人连夜将罪状亲自送入皇宫。在甘露殿接见两人,李世民还抱着一丝幻想,罪状摆在他面前时,李世民心情就像是坠入冰窖中,那一刻他的心碎了一地,依然无法相信是真的。

    “他有没有争辩?”

    “没有!”

    “难道一句话都没说吗?”

    “据实回答,不曾隐瞒半句!”

    “那他有没有提及朕?”

    “广州都督党仁弘只说对不起圣上,对不起朝廷,其它的再无任何话。”

    “朕累了,退下吧!”

    李世民痛心疾首的叹了一口气,崔仁师、唐临两人躬身而退,一言不吭的望着手中党仁弘的供词,李世民眼里满是失望与心碎,缓缓站起身来从甘露殿出来夜空,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始终不言不语。

    静谧的深夜中万籁俱静,唯有皎洁的月亮释放着万丈光芒,似乎照亮着整个天空;闪烁的星光已经被月光所掩盖,夏季的微风迎面吹来让人一阵凉爽,却带不走任何的忧愁与烦恼。

    “昔年怀壮气,提戈初仗节。心随朗日高,志与秋霜洁。移锋惊电起,转战长河决。营碎落星沉,阵卷横云裂。一挥氛沴静,再举鲸鲵灭。”

    李世民仿佛回想起二十多年前的某个夜晚,同样的夜空,同样的月亮星辰,不同的地方,他为主帅、党仁弘为副将,攻打王世充的那次战斗;又回想起在数年前,曾经联手剿灭西秦霸王薛举时的初次相见。

    纵然时间变迁,记忆却不曾改变,曾经的点点滴滴都记忆犹新。

    “陛下,该歇了!”

    李世民迎风而立足足一个时辰,直至卯时城中的钟鼓响起,各个坊市间的门纷纷打开,李世民不理会吴公公的劝说,径直走向皇宫城墙上,眺望着长安城中的繁荣与安定,似乎是在倾诉又像是自言自语:“自晋阳宫起兵反隋,我李唐历经数次大战,击败窦建德、王世充等势力统一天下,曾经跟随我李家父子打天下的开国功臣一个个的离开,如今存活于世的不多了。”

    吴公公感慨万千,他何尝不知李世民心情,除了忙于国事,还得处理家事,事事都要其决策,真正能与皇上交心的大臣不多了,哪怕是国舅长孙无忌一心壮大长孙氏一族,整个朝廷上下唯有党仁弘能与皇上交心。

    侯君集犯下死罪,李世民也曾犹豫过,奈何李宽从中插手使他不得不拿起屠刀对准曾经的开国功臣。现在又出了党仁弘,李世民是打从心里不愿意对他拿起屠刀。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无规矩不成方圆!

    身为一国之君的李世民为了作为名垂青史的皇帝,他的胸襟开阔非常人能及,哪怕是直言进谏的魏徵,以及与他争锋相对的李宽,均没有真的维护皇上权威而动杀心。

    曾经李宽因私放死刑犯而触怒国法,李世民亲自下诏判其斩立决,那一次李世民彻夜未眠,寝食难安数日,后悔之前下的诏令。党仁弘的事情困扰李世民多日,唯独证据确凿后,李世民才无法入睡。

    党仁弘在李世民心中位置绝对不一般!

    依照国法律令,党仁弘死罪难逃,不株连其族就已经是大恩,贪墨巨款,私自买官卖官,贪图享乐,欺上瞒下,一手遮天等罪状,不论哪一条都是死罪。纵然如此,李世民依旧想留他一命,至少党仁弘不能死在自己手中。

    若是留下党仁弘一命,遇到的阻力极大,李世民比谁都清楚。因为党仁弘真正来说,他并非是李世民的亲信部将,反倒是跟随先皇时间最久,以长孙无忌等人看来,党仁弘便是武德旧臣,忽视两人之间的交情。

    李世民仿佛置身于十字路口,不论走哪条路都会遇到障碍,想要往后走已经没有退路,整个天下都看着他如何处理此事,李世民第一次感觉到很棘手,还是无法说服自己处斩党仁弘。

    正因为李世民的无法抉择,党仁弘之事一拖再拖,丝毫没有进展。大理寺卿崔仁师,连续送来党仁弘认罪书,请求李世民御笔判刑,李世民拿起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最后置之不理。

    刑部尚书唐临也与大理寺卿崔仁师步调一致,不论是朝会还是私下面圣都会提及党仁弘处决之事,还有长孙无忌等重臣纷纷提议将其杀之而后快,以儆效尤。

    大理寺已经连续上奏五次,李世民看都没看一眼全都放在一旁,就连大理寺卿崔仁师、刑部尚书唐临等人一律避而不见,就连朝会亦是提及此事时,李世民始终避重就轻转移话题,可见他是真的无法下得了手。

    魏徵是出了名的直言进谏,完全不顾李世民内心想法,固执己见的劝谏皇上早日下诏。现如今整个朝堂之上众口一词,没人愿意为党仁弘说情,李世民仿佛真的成为孤家寡人,孤军奋战,苦苦坚持着想要留他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