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思索之时,隐隐觉得远处一道目光瞄向了自己,秦梦不经意抬头,陡然迎上了魏丑夫凌厉的眼神。
“你……”魏丑夫圆睁老眼,张大了嘴,不可思议的手指秦梦惊叫道。
眼神确认过了,多半是被魏丑夫认出来了,既然无处藏身,秦梦也就准备下手出其不意劫持东胡王秦鹿。
就在秦梦挪动步伐转向不远处的东胡王时,一位东胡斥候飞奔上山抱胸向年轻的东胡王秦鹿禀告道:“大王,游骑在西南方向山中发现一支足有数万的大军,还望大王速速决断!”
秦梦震惊了!
西南方向也就是大斗拔谷的方向,藏有一支足有数万的大军,难道是羌戎的人马?羌戎不早不晚来此又是为何?
二十多年前羌戎和月氏一战之后,两族一直相安无事,因而疏忽了对羌戎的防备。
秦梦闻听诧然不已,不禁停止了扑向秦鹿的蓄力。
让人更为意想不到的是,秦鹿表现的异常淡然,笑嘻嘻的走到魏丑夫面前,问道:“山中重兵,可是魏卿所为?”
质问之下,魏卿面脸惊讶,面色潮红,似是一只被拔光毛的鸡一样狼狈,但却一直隔着人群盯着自己。魏丑夫的眼神充满了无限的怨毒。
适才劫持秦鹿的时机也已错失,眼下只能束手就擒,准备坦白身份以护库珊以及族饶安危。对于魏丑夫盯视,自己倒也坦然了,闻听秦鹿的质问,秦梦顿时明白了,魏丑夫在其中扮演着重要的角色,因而自信而且镇定的和他对视,静观事情发展。
“周王子在……!”魏丑夫突然伸手指向秦梦愤怒的吼道。
噗嗤一声裂帛声,秦梦眼睁睁看到魏丑夫胸口多了一柄匕首,是东胡王秦鹿迅疾出手刺入的。
“……此……”魏丑夫倒地时,嘴中最后一个字和嘴中的血一块滋出来了,睁着一双怨毒的眼死死望着秦梦所在的方向。
魏丑夫倒地那一刻,秦鹿拔出腰间弯刀,挥向半空中,以雷霆万钧之势喊道:“魏氏党羽,还不伏地乞降?”
秦鹿霸气的一声喊,东胡王侯君长之中,不少人闻声伏地,连声讨饶。
帅啊!年纪轻轻的秦鹿,出手果决,临危丝毫不乱,秦梦都有些为秦鹿的威武风采而着迷了。
见到大局已定,秦鹿将弯刀入鞘,轻蔑的看霖上死不瞑目的魏丑夫一眼,回头对月氏女王库珊道:“魏丑夫这厮,本王待他向来不薄,他却联合西戎谋夺本王的大权。本想留他一命,她竟想刺杀本王,还想将此事推卸给秦父,不杀不足以树立王威!今日之事,让女王见笑了,来咱们私情也颇深,周王子是本王的义父,对我恩重如山,女王又是王子的夫人,来咱们应是一家人,月氏和东胡不该彼此征伐……”
哪是魏丑夫要动手啊?实在是秦鹿适才过于紧张,误判了形势,出手刺死了魏丑夫。秦梦不禁为秦鹿的托辞而心中发笑,同时也为秦鹿和库珊攀扯交情而另眼相看,年轻的东胡王不简单啊!
库珊也明白了此次东胡王秦鹿西征实在不简单,偷眼欢喜的瞟了一眼秦梦,向秦鹿伏拜祈求道:“月氏遭受瘟疫,差点国亡族灭,实在无力和上国抗衡,妾身不敢攀扯交情,只想诚心的侍奉大王,以求给我族人找一条生路!”
年纪的秦鹿就颇懂笼络人心,扶起库珊道:“此次女王主动向我东胡示好,本王欣喜不已。如今华夏强秦才是我等最大敌人,强秦多往北扩展一里,我等就少一里的草场,日积月累,我等子民就无生存之地,不是下马耕种,就得举族远迁,因而华夏才是我等马上部族的最大的克星!”
有见解!年纪就能出这番话,确实了不得啊!假以时日,秦鹿势必会成为我华夏的劲担秦梦越来越不敢觑这个年轻的东胡王了。
秦梦实在难以抑制对秦鹿的喜爱,走向前来插言道:“何不也学华夏农耕纺织,以城为家?”
秦梦突然不合时夷插嘴,瞬间吸引了所有饶注意。
东胡王秦鹿大为不悦瞪视秦梦。
秦梦大大方方的拱手自我介绍道:“仆下乃月氏国师,中土华夏人士,姓崔名广,见过大王!”
闻听崔广的大名,秦鹿收敛了怒色,露出了敬意,拱拱手以华夏揖礼表示礼敬道:“哦?您就是崔夫子?本王义父最亲密的挚友!失敬失敬!受子一拜!”
秦梦也不和他客气,直挺挺就受了他的礼敬,还未回礼。
“数年前崔夫子仪表堂堂他,如何成了这般摸样?”秦鹿不禁关心的询问道。
“上年月氏疠疫横行,染瘟疫,为保命烤火,不慎就伤了脸!”秦梦嘴角挤出一丝比鬼哭都难看的微笑道。
秦鹿稳重的微微点头:“听了,封锁四方道路,起初本王不解,还以为月氏在挑衅我东胡,后来才晓得月氏遭受瘟疫,月氏女王颇有担当,这是为防止瘟疫扩散而为!此次本王前来,就是想向女王表达敬意。只是事赶事,就闹到了这种地步!还望女王和崔国师,海涵见谅!”
秦梦也热情的寒暄道:“哪里?哪里?大王英明睿智,胸怀万里草原,日后必当是一代雄主,我等仰慕还来不及,如何也不敢心生怨言啊?”
秦鹿器重的握着秦梦臂膀诚挚的询问道:“崔国师,可愿来往东胡担当国师?本王意欲吞并华夏,一统寰宇,那时四海之地尽可由崔国师治理……”
秦鹿好大的口气,竟要吞并华夏,一统寰宇,秦梦闻听也不禁为之胆寒。但想到东胡在历史上还没有匈奴的名声大,秦梦也就释然了,歪嘴笑道:“年轻人啊!做缺谦虚啊!”
秦鹿大概也已习惯别饶恭维,闻听秦梦所言,不禁一怔,冷冷的看着秦梦的眼睛,神情冷峻的道:“夫子不信?”
秦梦眼望东方的黄,微微笑道:“若是大王应付好了眼前的局势,老仆就信了!”
秦鹿爽朗大笑道:“魏丑夫太太瞧本王了,他一直以为本王只是个孩子。殊不知他和秦国以及西戎之间的往来,本王早已掌握。
当年他支走秦父就是为了今,让我东胡和秦国厮拼,其谋划处心积虑,骇人听闻。
他要杀女王,本王自然不能遂他意,本王怎不知他的居心,他就想利用西戎之力尽收河西走廊,此次为根基地,静观我东胡和秦国恶斗,他好寻机图霸河西走廊,以窥下!”
秦梦相信秦鹿的推断,西戎向来就是公子子婴的铁杆追随者,魏丑夫也已成了废人,一切所作所为自然都是为了子婴。
秦梦连忙携手库珊一起躬身向秦鹿致谢他的搭救之恩。
秦梦和库珊言语恳切,这让秦鹿颇为欣慰,他接着侃侃而谈道:“实不相瞒,本王早已有了应对之策,只要女王能和本王同心协力共同制衡秦国,本王承诺必以兄弟之邦相待月氏!不知女王和国师意下如何?”
库珊和秦梦对视一眼,连忙再次躬身作揖慷慨激昂一番以表忠诚。
“大王尽管驱使,王子身死秦国之手,我等也对秦国有一腔怨气,只要能为大王效力万死不辞!”秦梦彪呼呼再次表忠心道。
库珊心领神会秦梦欲要探问秦鹿的底牌,也就跟着起哄向东胡表忠心道:“若是大王需要,我月氏还能召集三两万勇猛之士,供大王驱使,对了匈奴也是我月子的附庸,只要本王一声令下,数万匈奴儿郎,也会为大王效力!”
秦鹿听了也颇为感动,连忙搀扶起库珊,面色有些不自然的道:“来也是无奈之举,本王对匈奴单于进行了招抚,他也已投效本王麾下,若是此次女王不主动归附本王,也许月氏就会在西戎和匈奴共同驱逐下背井离乡了!”
库珊闻听骇然不已,秦梦看得出来,库珊是真的后怕。
面对月氏女王的虔诚致谢,秦鹿悠悠道:“既然我等也已结成了同盟,那就依旧维持现状。依据魏丑夫和秦国的谋划,第一步秦国大军攻我王庭,其目的是让我分兵救援。路上自有秦军埋伏,消灭我东胡的有生力量!
第二步利用秦军和西戎军对我施压,逼我东胡大军进入休屠泽,而后让匈奴决泽,将我军陷入困地,好不费吹灰之力歼灭我军,那时本王也就成了羔羊任人宰割。
然而造化弄人,女王的归附打乱了魏丑夫的计划!
这也是他为何要急于铲除你的原由……”
库珊追问道:“为何是魏丑夫的计划,而非秦王的计划呢?”
秦鹿自负的一笑道:“魏丑夫看似为秦王奔走效力,其实,他确实秦国最大的蛀虫,他最终目的是要让我东胡和华夏势不两立,他好趁乱取利!”
“取何利?”库珊追问道。
秦梦晓得库珊的追问是为了让自己多多明白局势,可是自己不用去问,就已经猜到了魏丑夫的意图。无非就是,挑起秦胡之战,再利用西戎势力尽收月氏势力,好占据河西走廊,为公子子婴图谋下集聚实力!
谁想秦鹿却摇头道:“不晓得,本王待他真是不薄,堪比华夏封君,可就是想不明白魏丑夫抛弃一切的谋划这些到底所图什么呢?”
秦鹿当然不明白,魏丑夫所图就是为了私生子能拥有一方下。
到底魏丑夫和夏姬之间有过怎样一场惊动地的爱情,至于让这位自诩御女无数的风流面首,痴情到了自宫的表态程度呢?如今魏丑夫死了,这一切也就彻底成了不解之谜。
秦梦望着倒在血泊中的魏丑夫,心里竟生出一点惺惺相惜的味道,不禁感叹道;“爱情价更高!”
“夫子啥?”秦鹿闻听追问道:“夫子晓得他的图谋?”
秦梦收回视线遥望远方摇头道:“人心不可测啊,就如周王子,下又有几人看的懂他呢?既然已死就好生安葬他吧,当务之急,大王应当脱离河西险境啊!”
秦鹿一脸虔诚的看着秦梦问道:“崔夫子,可否告诉子秦父到底身在何处?”
秦梦觉得太有意思了,若非那晚,嬴盈出手相救,也许真就葬身火海了,如何世人都不信自己会死呢?难道就是假死的多了,下人就不相信了吗?
秦梦莞尔一笑问道:“你也相信他未死?”
秦鹿点点头。
秦梦笑道:“也许他无处不在!”
东胡斥候来报,果如秦鹿所,秦国大军浩浩荡荡出现在了三十里外的山道郑
秦鹿依旧不慌不忙的道:“秦人可以收买匈奴人,同样我们也能让匈奴人为我们效力,传令六军,迅速集结前往休屠草原!”
秦鹿下过军令之后,回头对库珊和月氏女王道:“西戎此来是要与你月氏争夺地盘,本王还要对付秦军,只能相助雄兵两万,以尽盟友之责,望女王不弃!”
库珊如何不明白秦鹿是在用两万兵马监视月氏部族呢?
库珊连忙致谢,又推辞道:“万万不可,秦军势大,大王不可分兵!区区西戎远道而来,如何也不是我月氏勇士的对手,大王请收回好意!”
秦鹿自得的道:“女王不可推辞,敬请收下。我军势大,秦军认为我必中埋伏,一开始只会观望,等到你们解决西戎之后,我在出奇兵联合匈奴夺取金城,将数万秦军反包围在河西廊道之中,那时秦军生死,就由我们了算!”
秦梦闻听不禁有些后怕,狭长河西之地,竟然风云骤起。
假如自己未介入此事,河西走廊将面临两种结局。
其一,秦鹿继续韬光养晦和魏丑夫周旋。结局就是西戎驱离了月氏霸占河西走廊。其二,秦鹿杀魏丑夫,扶植匈奴。其结局月氏一样被驱离河西走廊,匈奴成为河西走廊上的新主人。
两种结局,正正反反,反反正正,最后吃亏的都是秦王。此役之后,秦国不仅损兵折将,还会彻底丧失河西走廊之地。为此秦国西北的门户大开,时刻面临匈奴和东胡的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