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点必须承认,在吃穿用度方面楚人相当大手,相比秦人的精打细算,楚人这点太招人爱。
楚人的豪奢源于物产丰美。
秦人虽有关中八百里膏腴之地,但和楚国一比,就成了渣渣。
秦梦有时想,若是楚国出一位野心勃勃的君主,以楚国的地大物博,还有彪悍好斗的民风,秦国也就不会再有秦始皇了。
不过,反过来看,即便赵正真出生在荆楚,他也成不了楚始皇。物产丰饶,美人多情,弦乐靡靡就足以让铁人蚀骨。
有幸得到竟陵君景隆的垂爱,秦梦被奉为上宾接受宴请。
曾侯乙的编钟,曾侯乙的漆器,曾侯乙的尊盘,曾侯乙的青铜礼器,曾侯乙的金银器等等这些地下埋藏两千年,后人以为瑰宝的东西。竟陵君这里全都有,而且还要丰盛奢华数倍。
秦梦置身宴席中间不由自主做了一个深呼吸。流光溢彩的各式器具让人眼花缭乱,雕镂繁琐的博山炉生出的袅袅紫烟让人心旷神怡,丝竹管乐琴瑟钟磬让人如食肥肉,案几上的飞禽走兽肉香扑鼻,娇艳欲滴的葡萄酿竟然用的是上等无暇的白玉杯,长袖舞姬倾城,忽闪忽闪的媚眼偶而斜眼让人心波荡漾。
“寡人这里和秦王比孰胜一筹?”满面红光的景隆坐于尊位盛气凌人的高声问询下手处的秦梦。
“秦王不能比!”秦梦实话实说道。
“那留在寡人这里如何?”景隆颇有贤公子纳贤风范的望着秦梦恳求道。
谁说大柱国景阳公的子孙都是纨绔子弟?都是道听途说之言,近距离接触了才能知晓吗?少子景隆就不错吗?秦梦慢慢对他有了好感。
“求之不得!不过须等仆下将王后送回国去!”对付求贤如渴之人,贸然拒绝,恐怕就会遭遇范雎之祸,秦梦只得使用拖刀计。
“明智!屈卿明智之举!”景隆啜着加了水的葡萄酿得意的赞誉道。
“请问屈卿,听闻你也是出自屈氏,可听你说话却是卫魏口音多一些,不知你是楚王苗裔哪支宗脉?在下也是屈氏一支!”宴席之上,景隆的一位门客拱手拉近乎问道。
“啊……”秦梦有些为难,不知如何回答。
秦梦给自己编个名字可以,要编屈氏的世系那就为难了。
“他非屈氏!何来和你同宗同族?”席间无声之时,突然一个冷酷的声音说道。
秦梦闻听,脸色大变,如何也没想到韩熙也在这乱哄哄的酒宴中。
秦梦下意识的向景隆看去,只见他眼含讥笑之意,冲自己点了点头。
看来事情坏在景隆离开的两个的时辰中,既然对方有了预谋,也就不用在失了体面的反抗了。
“没想到啊,你就是王子缭!”景隆呲着牙舔舐着嘴唇殷红的葡萄酿,眼睛红红,如一头的想吃人的小兽一样,一字一句吐着说道。
“自有苦衷,都是不得已才向王孙隐瞒身份!”秦梦隐约觉得景隆和韩人有什么勾结,但还是抱了一丝希望,于是坦白道。
“哈哈哈……隐瞒对了!”景隆笑着说道,仰脖一杯酒,突然将白玉杯一把摔碎在地狠厉说道:“若你自报姓名,恐怕以我的脾气,你早就命下黄泉了!”
秦梦闻听更是迷惑,不禁问道:“咱俩有仇吗?”
“仇深似海!来人,架油锅我要烹了王子缭!”景隆等着血红的眼睛看着秦梦,歇斯底里的喊道。
看表情,景隆和自己却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不过秦梦却怎么都想不起,因何惹上景家,更是云里雾里。
秦梦没怂,韩熙却怂了。他急急跑过前来,伸手挡住架着秦梦出厅的甲士,阻止道:“景王孙,不可啊!他可是价值万匹骏马啊!”
“让开!本王孙差钱吗?”景隆一把推开韩熙怒吼道。
秦梦见到翻滚着冒着黑烟的油锅后,这才真真的知晓,景隆对自己那是真的恨之入骨!
秦梦面对油锅泰然处之,可却把韩熙记得跺脚捶胸。
烈日之下,韩熙哀怨的说道:“秦子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你哪都不投,却偏要行这险棋,如今好了,命都要搭上了!”
走这一步,有得选择吗?不是因为芈琳感染发烧,这才上了景隆的船,哪里知道他和自己有此深仇大恨,万金之利都不要非要油炸了自己。
秦梦心中那个苦和迷茫,用哭都稀释不了。
“何谓险棋?韩公这话好像在说我故意招惹竟陵君一样!”秦梦不解的问道。
“你又再装糊涂!天下人谁不知道你和景隆之间的关系?”一向干练的韩熙手足无措的搓手说道。
秦梦更懵了,追问道:“我和景隆之间有什么关系?”
一个女人的突然出现解开了秦梦巨大的疑惑!
一个哭嚎着的妇人挣脱一群傅母扑到了秦梦的脚下,妇人抬头一瞬间让秦梦惊愣了。
秦梦打量良久之后,才不可置信的问道:“子衿,邾子衿,是你吗?你怎么在这里?”
与子衿最后一面相见是秦王正四年初,眼下已是秦王正九年底,只有六年的时光,当初稚嫩纯情羞涩的美人,如今竟成了一具瘦削的骨架,鬓角已有白发,眼窝深陷,脸上伤痕斑斑,也只有那双清澈的眸子还再闪烁一丝女人曾经的柔美。
听到秦梦的呼唤,神情激动的子衿突然安静了下来,怔愣的看着秦梦,留下了长长的眼泪,伸出她惨白纤细的手,掬起秦梦的脸,痴痴笑着说道:“秦郎,你还记得我婢子啊!”
脑海中邾子衿向来是那种恬淑文静羞涩的模样,可是眼前她这副惨像却让秦梦犹觉做梦,那般的虚无缥缈。
“拉开这贱人!今日我要亲自行刑!”景隆怒气冲冲的扬鞭指着哭泣的子衿呵斥左右仆役。
“啪!”鞭声如一声霹雳,在秦梦耳边响起,紧接着身上一阵剧痛,不禁失声啊一声,低头头看去,胸前慢慢悠悠渗出一道血线,火辣辣剧痛,如遭万虫撕咬,秦梦直觉半身酥麻。
尼玛,景隆真打!看来这不是梦啊!眼前的妇人就是子衿。那么子衿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想到景隆先前的只言片语,电光火石之间秦梦突然醒悟:难道子衿私奔的男人就是楚国大柱国的少子景隆?
“景郎,都是妾身不是,你若有气还向我身上出,希望你放过秦郎,后半本妾身为你作牛作马!”
子衿挣扎在人群里的呼喊,印证了秦梦的猜测。
秦梦在火辣辣的疼痛里,猜测出了这里面有一段孽情,忍着痛本能求饶道:“景公,王孙,竟陵君,息怒息怒,咱们把话说开可好?”
“无话可说,今日就要你的命!”景隆咬牙启齿喊着,又举起了长鞭,这次比上次运上的力道更足。
秦梦心想若是这样抽下去,不出十鞭自己的小命也就玩完了,求生的应急意识让自己接着喊道:“慢慢慢……我特么糊涂啊?你和我有何仇恨,非要置于我死地,你明白告诉我,我也好死也瞑目!”
景隆听了,手怔住了,眨了眨眼睛,放下鞭子,大喝一声:“寡人和你的冤仇大了啊……”景隆捋袖子向前,揪住绑在木桩上秦梦的领子,咬牙切齿的喊道:“那就告诉你,让你死个瞑目……”
似乎话到嘴边,景隆突然欲言又止,支支吾吾脸色憋得通红,好半天就是狠瞪着秦梦,却是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说啊?”秦梦着急的问道。
突然景隆手抓衣领的手一松,不由向后退步,再次挥鞭暴怒道:“和你还有何话说,反正仇深似海,今日你就受死吧!”
门客交头接耳声,子衿的哭喊声,以及韩熙劝解景隆三思声,似乎更增添了景隆对秦梦的仇恨。只见他高高举起马鞭,运足了力道,大有一鞭抽死秦梦的架势。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突然一个略带沉闷的女声响起:“景氏小宗少子,本女公子在此,还不住手给我行礼”
是芈琳!秦梦喜极而泣,没想到芈琳竟然出现在了宴厅院中,她不是还在卧榻发烧吗?谁通知的芈琳?
秦梦抬眼看去,芈琳身后站着抱着铁锚的锥父,心头顿时有了底气。
由于上船后及时得到救治和休养,芈琳的伤患虽然得到遏制,身上高烧也退了些,可依然昏迷沉睡,秦梦只得让锥父守在她的身边以防意外。
“拜见女公子!”挣脱束缚的子衿慌忙上前向芈琳见礼。
“竟陵君夫人请起!说来咱们也颇有缘分!本主其实出身上官氏,竟陵和上官邑相距不足百里,芈姓之中,上官氏和景氏最为亲近!”芈琳出场王后气场立现,搀扶起子衿,一边聊着家常,款款就来到了痴呆的景隆身前。
“论私交,本主还得称你一声兄长!兄长抢了别人婆姨,还如此理直气壮的不依不饶,这世间还有天理吗?”芈琳浅浅一欠身抚了一虚礼,而后巡视四周看热闹的人群故意高声说道。
随即四周的门客,仆役,以及韩熙轰然大笑。
秦梦迷茫的看着芈琳,听她的语气,似乎早就知晓此事。
景隆挥鞭的手松弛下来,突然也哈哈大笑了起来,指着秦梦的鼻子,忿忿不平的训斥说道:“寡人实在不明白,你这样的软骨头,子衿为何会对你念念不忘,你还想着复辟周室,即便社稷传到你手中,也会灭国!”
“他就是这样的软骨头,还望兄长莫和他一般见识!”芈琳来到秦梦身边,俏皮的扳下景隆的手臂,俏皮的说道:“兄长,就看在他救我一命的情分,饶了他吧!”
景隆点头,转身挥袖离去,走到半路,狠狠看了一眼子衿,子衿浑身一震,低头默默,迈步跟了过去。
“快散了吧!你们还站着,这是要讨打啊!”这时那胖墩墩的家令出来驱散围观仆役人群。
“秦郎疼吗?”芈琳泪眼汪汪低头查看秦梦身上的那道鞭伤,哽咽的问道:“妾身刚才那样羞辱你,秦郎不生气吧!”
“去你娘的吗?老子就该在船上用铁锚砸扁你!”锥父i愤怒的一把扯断秦梦身上的麻绳,冲着景隆离去的方向咆哮道。
秦梦呲牙咧嘴摇摇头苦笑道:“只要不拿鞭子抽我,再怎么羞辱我都行!”
芈琳身体发抖,秦梦唯恐再出什么意外,立即护着芈琳向居所走去。
“就知道满嘴胡说逗人发笑!你何苦为了我,投奔竟陵君?”芈琳破涕为笑感动的说道。
“又是这个问题,难道你也知道景隆欲和我为敌!”秦梦诧异的问道。
“天下人都知道的事情,而且事关你的事情,妾身怎么能不知?”芈琳捂着嘴窃笑说道。
“到底怎么回事?快给我讲讲!”秦梦问道。
“秦郎不知情怎么可能?左清姊姊是知晓的!”芈琳狐疑的望着秦梦问道。
秦梦更慌了,没想到天底下只有自己不知此事。
最后在秦梦的恳求下,终于以让芈琳给自己涂药为代价换取了此事的知情权。
滑稽,自己的事,天下皆知,而独有自己不知,大概这就是一个自带光环上位者的悲剧吧。
景隆的显达是在今年楚王崩之后。因为助力李园夺权得力,景隆得到了李园的信任,取得了铜绿山的铜矿,他一下子就膨胀了起来,景隆一次酒后扬言他和王子缭有夺妻之恨,欲要除之而后快。好事者细究之下,这才发现,数年前景隆前往凉城曾把王子缭的夫人之人拐骗走了。
若有夺妻之恨,那也当是王子缭对他有多妻之恨,他夺了王子缭的妻妾,却反咬一口,来了一个夺妻之恨,实在说不通。
一次酒后失言,也就罢了,谁知每次酒后失言,景隆都是如此说。于是这种奇闻怪谈不胫而走,传播的天下尽知。
“好笑吧!这么多年,秦郎就没有打听过子衿的下落?”芈琳眼神灼热的望着秦梦问道。
确实没有,依稀记得,只在数年前,派出去打探消息的墨门兄弟,回报子衿的男人是个落魄王孙,但两人却是琴瑟和谐。那时听了心安,于是再没有打听过子衿的事了,也从来没有注意过那落魄贵王孙的家世。
“我是不是很绝情?”秦梦想到子衿今日的受苦受罪的模样不禁有些心酸,于是反问道。
“绝情?”芈琳冷笑道:“妾身有时觉得你狠愚,此问不该你来问?而该荡妇景氏所问!”
荡妇这个词,在秦梦听来,觉得有些过,摇头反驳道:“那年子衿也就二十岁,我在古浪山中遭劫杀而坠崖,生死不明,孤苦无依,寻了他人,也是情理之中的抉择!”新81手机端:https://
“妾身若不是,看在她今日派人给我报信搭救的情分,真恨不得见了面羞辱她!”芈琳愤愤的说道。
“如此,我更觉,对他有些绝情,愧疚了!”秦梦悠悠的说道。
“她理你而去绝情至此你还对他可怜三分,秦郎为何就不能施舍我一分爱呢?”芈琳幽怨的低低说道。
秦梦不想陷入感情纠葛之中,于是转移话题问道:“季布哪里去了?”
为秦梦上完药后,芈琳疲乏的躺在榻上,皱眉说道:“景隆不会善罢甘休,明里不杀你,不见得暗里不会对你下手,我已派季氏兄弟向上官邑、鄂君、大柱国送信求援去了!”
“你怎如此笃定他还会害我?”秦梦不可思议望着芈琳的问道。
“景隆明目张胆的韩人勾结,还说明不了问题吗?韩人虽然占据南阳邑,可是那里是楚人的故地,韩人没有势力调动荆山之地的山贼为他们效劳,那么这就说明了一种情况:有楚人参与其中。
秦梦突然想到遇上景隆时,他的坐船正在沧浪湖的方向行进!难道他不是在游山玩水,而是为了前去前线及时得到第一手的消息?
如此想来,芈琳分析的合情合理。
天色已黑,秦梦裹上衣袍,欲要离去,却被芈琳喊住:“你去哪里?”
“我自然要到我的屋中休息!”秦梦回道。
“今夜秦郎就睡在我旁侧,以防景隆暗害你!”芈琳拍怕床榻对秦梦严肃的说道。
“好笑!那样岂不败坏了你的名节!”秦梦轻浮的笑道。
“妾身没有儿戏,我在竟陵的消息已传了出去,如今我人身无碍,我身为女公子,又是秦王后,景隆如何胆大包天都不敢动我!秦郎就不同了,身份不明,景隆完全可以派人以为秦国除害的名义杀你!”芈琳挣扎坐起严肃警告道。
芈琳所言不虚,自己王子缭的立场不明,六国可杀,即便秦国之士也可杀,毕竟自己在房梁造反声势造的很大,是秦国的叛逆。
“以防万一,今夜你就在我的房中委屈一夜,明日我的生父前来,让他带你离去!”芈琳拉着秦梦的手儿恳求的说道。
秦梦犹豫之时,芈琳咯滴笑了,秦梦不知所然,回头看她。
“造化弄人,说来我上官氏还是你的外戚,妾身的生父还是你的外父!”芈琳掩口笑道。
所言不虚,从上官琅琅身上算起,自己还真是上官家的女婿,可人心易变,套着近乎有何用呢?
秦梦由上官琅琅的改嫁,又想起了子衿,心中都是惆怅,于是挥手说道:“不要提起了,说起来我这心中就是负罪!”而后毅然决然向外走去,
“站住!”秦梦此举,急的芈琳下地,赤脚追了上来,挽住秦梦的手说道:“妾身不能眼睁睁见你送死,你去哪,我就随你去哪!”
秦梦沮丧的摇摇头,说道:“我不想再多连累一人,在这样下去,你的名节恐怕是洗不净了!”
“这么一闹,你以为,妾身名节还能清白吗?芈琳坚持挽留道。
秦梦的感受到了芈琳手中的温热,这说明她还在发烧,为了让她休养,秦梦妥协答应留下。
“妾身很好奇秦郎的幼年,能给我讲讲往事吗?”芈琳气喘吁吁地说道。
芈琳也是提着劲在和自己谈话,放松下来,说话立时没了力气。
“王后不要说话了,接下来我说你听就是了!”想到生死之际,芈琳的出手相救,秦梦莫名的感动,一边细心的为她掖好被褥,一边真心关爱的叮嘱。
秦梦欲要后退时,却被芈琳拉住了手:“靠我近些!真怕过了今晚,咱也没有机会和如此亲近了!”
秦梦没有拒绝,趴在芈琳身前,开始了为她讲述多年不讲曾经胡编乱造的童年身世。
没讲几句,芈琳就安然入睡了,秦梦慢慢挣脱了芈琳的双手,溜了出去。
见到锥父,秦梦说道:“咱们不能如此被动,你去替我那些监视我们的仆役抓过来几个!”
锥父得令,出院一趟,就如同进鸡窝抓小鸡一样,抓来四个僮仆。
“都知道我的身份?”秦梦阴鸷的说道。
四个仆役磕头如捣蒜。
“那就好!要命还是要钱!”秦梦威胁他们到。
“当然要命!”景隆家的僮仆哆哆嗦嗦的说道。
“不行,我让你们即要钱还得要命!若是违背誓言,即便我不杀你,秦王后,女公子也会灭你三族!”秦梦以不可置疑的语气命令道。
“好,王子怎么说,贱仆就怎么办!”承受不住锥父的掐脖的巨大手劲,四人齐声呜咽说道。
“你们今夜能否进入竟陵城?”
四人摇头,看到锥父凶恶的眼神又变成点头。
“好!前去竟陵城中白家布铺,以白家外孙王子缭的名义,敲开他们商铺替我支些钱,至于要来多少钱,全都归你们!”秦梦笑着说道。
竟陵是个四方通衢之地,当初为了打听左清和王子缭的下落,秦梦和白老太公没少在这种交通安插白武士。
若是竟陵君家的门客突然以王子缭的名义勒索白家布铺的钱财,多半会引起白武士的主意,到时以白武士的行动力,必然会摸到景隆的封地,这些白武士都是秦梦一手挑选,相见必然认识,那时自己手上就有了人手,不会如此被动了。
尽管他们都是景隆的心腹,可是他们并不清楚景隆的主张,另外秦梦还有芈琳这个贵人震慑,前去竟陵城里敲诈一番,又非什么卖主求荣之事,秦梦相信这四人可以堪用,若是他们告密,也没什么当紧,大不了再想办法。
他们并非景隆的铁杆心腹,至少不是脑子灵光那种。他们趁着夜色,去得快,回得快,勒索了足有百十金的钱货,四人乐不可支。他们还不算贪,给秦梦分了一半。
秦梦慷慨大方,说到做到,以从此以后效忠自己为要求,将钱货都分给他们。
白家白武士名不虚传,行动能力也是一流,随着景隆的门客到来,白武士也追踪而至。
“仆下,白勇见过主公!”为首一名威武大汉潜入院内便向秦梦作揖施礼。
白老太公曾经许诺将这部分精锐白武士赠与秦梦,只不过是秦梦未答应而已。
“好好好,天不亡我……”秦梦差点喜极而泣,有了白武士,就如同有了看天下的眼睛和耳朵。
并未像芈琳想的那般凶险,一夜无事。
第二日鸡鸣之时,芈琳醒来,发现秦梦不在榻边,于是挣扎着起身,四处寻找秦梦。
秦梦就在院中井边,看着憔悴不堪,心有戚戚的着急的芈琳,心中有种异样的感觉。
“在这里!”秦梦轻声应诺,上前扶住摇摇欲坠的芈琳,关爱的抚慰道:“天还未亮,回去再睡会!”
“做了一个噩梦,梦到秦郎被景隆所害,妾身悲痛欲绝,哭着哭着就哭醒了……”芈琳紧紧抱着秦梦臂膀啜泣哭诉。
“傻女子!我不是安好吗?梦都是反着的!外面有风,小心伤害,快回屋!”秦梦用手为芈琳逝去泪水,拥着她向房中走去。
屋中的长明灯,灯光昏暗而暧昧,此时此刻,秦梦不忍心推开抱着自己的芈琳,可是心里却知晓若是男女之间如此交往下去,必然要越雷池。
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感受着芈琳激烈的心跳以及粗重的呼吸,秦梦心跳剧烈。
突然一阵马嘶声打断了秦梦和芈琳两人颇为享受的温存时刻,院外有人高喊道:“拜见女公子,老仆上官弘来迟!”
芈琳突然尴尬的推开秦梦低头说道:“他就是我的生父!”
上官弘星夜兼程奔驰而来。一见面,满身的疲惫的上官弘就拉住秦梦的手,一句一个王子爱婿的称呼,让秦梦好生羞涩和感动。
“既然来了竟陵,那当去咱家封地小住时日,在下如何也不能放王子爱婿离去!”富态的上官弘非要坚持自己的主张。
“楚国形势对王子不利,您还是早早送她离去为好!”芈琳不悦的从里屋出来冷冷说道。
芈琳生硬的话语立时让气氛冷了下来,停顿数息之后,生父上官弘呵呵说道:“女公子吩咐了,老仆遵照就是!”
“上官公此来带了多少人马?”秦梦笑着问道。
“来的匆忙只带了百十僮仆!”上官弘谄笑的应答道。
“百十人?”芈琳愤怒的叫道:“女儿的送信人何在?我可是千叮咛万嘱咐,多带人马,封地壮丁都带上也不为多,你怎么只带百十人就敢前来!”
芈琳说罢,随即捂着剧烈起伏的胸口,似乎触动了伤口,咬着嘴唇,表情痛苦。
“王后莫要动气,外父来的匆忙,百十人足矣!”秦梦从中和稀泥说道。
“文昌君!”芈琳着急的喊道:“百十人怎么能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要害……”
话未说完,芈琳疼得就已经直不起腰来了,扶着矮几不断呻吟道。
秦梦上前扶起芈琳,真诚的说道:“不可动气,小心牵动伤口!你的伤势还未长好,无论如何,我不能现在离去!”
“糊涂,多在此地一天,你就多一份危险,若是你被人掳了,被人害了,妾身有何面目去见左清姊姊!”芈琳伏在案几上,语言不清的说道。
“好了,好了,女公子息怒,我这就派人回封地,调兵遣将,护送王子爱婿归秦!”上官弘也记得搓手说道。
上官弘的表态和秦梦的妥协,终于让芈琳平息了怒气,回屋安歇了。
“送信人雍齿呢?”秦梦问道。
“两位壮士一路奔驰,着实辛苦,在下把他留在封地休息了!”上官弘说道。
有一事秦梦好生奇怪,在等待前老丈人上官弘封地民壮时,景隆这厮未曾露过面。
上官弘办事也相当给力,下午时分调集的千余众人马,悉数在竟陵君封地外面集结。
按照芈琳的意思,要让生父上官弘把秦梦送往南郡的秦国地盘,也就是原来楚国夷陵和郢都现在秦国的夷陵和江陵管辖的西南郡地域。芈琳认为只有在秦国的地盘,秦梦人身安全才能保证。
楚国的竟陵到秦国的江陵并不遥远,中间只隔一个湖,那湖很大,名叫云梦泽,足有十个后世洞庭湖那么大,只要乘船昼夜就可到达秦国地界。
没有秦王的王命,自己到了江陵就安全了吗?秦梦心中一直有此担忧,可是见到芈琳如此着急,也就不再反驳,由他安排。
上官弘带来的女医,接受秦梦一夜的培训,第二天天亮时,秦梦指导女医,为芈琳亲自上了一次要这才放了心。
上官弘为了秦梦的安全也是豁了出去,倾其所有,画大价钱,租赁船只,雇佣招募水手,准备水陆航行。
第三天黎明时,秦梦随同上官弘离开竟陵君封地,景隆率领门客热烈相送。芈琳暂住他的府上,等上官弘回来后,再接芈琳回他上官家的封地居住。
芈琳很想相送秦梦,却被秦梦以伤重拒绝,若是相送,秦梦就不走了。
无奈芈琳不得已,留在了竟陵君封地。
秦梦和生父上官弘走后,芈琳黯然伤神,失魂落魄的行走在院落中,时而登上房顶,向南观望,时而回到房中,坐在榻前独自落泪。就在她全身心,沉浸在离别愁绪中时,上官氏的僮仆从外面狂奔而来,带着哭腔喊道:“大事不好!大事不好!王子缭和家主船沉,俱都生死不明!”
芈琳听了,如同雷击,身子晃了晃,幸亏有傅母相搀,否则一头就要栽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