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一让姜承枭稍微安慰的就是这次参与科举的人数不多,只有五百多人,他们几十人批阅还能够撑下去。以后,他肯定是不可能这样亲自批阅第一场考试的试卷的。
随着人数增加,那工作量他可承受不住。
不过第一次嘛,他总得亲自上阵,以表示他的重视和督促。
二十个考场,二十只箱子,规规整整的放在角落,按照序号放置,每一只箱子打开,内侍们都小心翼翼的将试卷先分给一众大儒,待他们看完之后再交给六部尚书打分。
垂拱殿内,纸张‘哗哗声’响彻不停。
时不时的,姜承枭能听见那些在野的大儒骂道:“狗屁不通,妄为读书人。”
还有的骂道:“写的什么东西,三岁小儿的歌谣都不如!”
更激进的则说:“什么玩意儿,羞于与此辈同伍!”
六部尚书则稍显平静,他们一边看着试卷,品味上面的诗词汉赋,一边看着大儒们的评价,然后结合自己的标准打分。
打分的标准,说起来并不严格。
关于诗词汉赋这一大题,首先写出来的答案诗词要附和基本的韵脚、诗体,能兼顾到就可以给分。
其次是诗词的意境,能做到这一点就能给高分。
最后,如果写出来的诗确实非常好,六部尚书和大儒们都觉得好,可以给满分。
当然,还得昭王满意。
姜承枭也在看着试卷,不过他属于走个过场。
毕竟,他其实文学素养并不高。
垂拱殿内的烛火换了一盏又一盏,大儒们或是大骂或是赞赏,倒也有些另类的热闹。
至深夜,姜承枭看完了最后一份试卷。捏了捏眉心,他端起茶盏,将早已凉掉的茶水喝完。
在野的大儒都是上了年纪的老人,熬不得夜,他们早早的回去了。六部尚书中也有不少上了年纪的老家伙,不过他们都没走,而是陪着姜承枭熬到了现在。
“诸位觉得如何啊?”姜承枭笑着问他们。
工部尚书薛挺振了振精神,拱手言道:“启禀王上,此次科举第一场考试,臣倒是看见了不少有才华的年轻人。”
行不行拉出来溜溜,大家都一样的题目,高矮胖瘦一目了然。
裴矩亦道:“不错,个中不乏才华横溢之人,所作之诗篇,臣也不敢小觑。”
身为礼部尚书,裴矩可以说是熟读百家经典,能说出这样的话,足以证明裴矩确实是认同了考试。
裴矩心想,难怪王上如此注重科举,如此一来,日后这朝中百官恐怕再没有酒囊饭袋官员的容身之处了。
“那就好,诸位爱卿都回去好好休息,还有两场考试呢。”
“臣等告辞。”
送走六位尚书,姜承枭也是站起身伸了个懒腰。
太累了!
“现在什么时辰了?”姜承枭问道。
“回王上,丑时了。”麦从德道。
才一点?
还不算太晚。
以姜承枭个人而言,丑时才是夜生活的开始啊。
不过是前世还是这辈子行军打仗。
麦从德问道:“王上,要去哪位娘娘那儿歇息?”
姜承枭想了想,言道:“去华翊宫吧,不要大张旗鼓,孤就是去休息休息。”
萧宪生了孩子,他打算以后多去几趟。
翌日。
姜承枭刚抵达垂拱殿,便收到刑部右侍郎独孤罗请见的要求。
召见之后,独孤罗道明了来意。
潘璋在朱雀大街纵马撞伤参与科举的士子,还大言不惭以昭王连襟的身份威胁执法官吏和被害人。
本来这种事儿其实不用禀明昭王,依法办理就行了。但是经过独孤罗调查,这个潘璋确实是昭王的连襟,其夫人出身长孙氏,且与王后关系不错。
再加上牵连了参与科举的士子,所以独孤罗亲自进宫面见昭王。
要知道,昭王重视科举的事情,朝野上下都清楚。这时间出了这样的事情,还是有必要告诉昭王的。
“那士子情况如何了?”姜承枭皱眉问道。
“回王上,许宗敬左腿骨折,需要卧床休养,怕是不能参与科举了。”
姜承枭敲着案几,问道:“你调查清楚了,那个潘璋确实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大放厥词,威胁士子的吗?”
“是的,巡城的严将军可以作证。”
闻言,姜承枭不再怀疑。
“潘璋之罪,依律法当如何?”
“回王上,无故于朱雀大街纵马者,致伤残,鞭百,流千里。”
朱雀大街毕竟不是其他街道,所以处罚要更严重。
“此人大言不惭,犯法之后全无悔改之意,竟以孤要挟,罪加一等,流两千里。”姜承枭冷声道。
“是。”独孤罗应道。
其实这件事情是可以化小处理的,但是姜承枭偏要重惩,原因无二,让那些自诩‘亲戚’的家伙收敛收敛。
若是他徇私了,底下人会怎么看?
其他的官吏会怎么看,以后这种事情会越来越多。
希望某些人能以此为戒吧。
待独孤罗离开之后,姜承枭道:“霁云,去查查这个潘璋哪儿冒出来的,什么跟脚。”
“是。”
潘璋的事情并没有掀起多大的风浪,第二天下午的第二场考试显然更让太原百姓们觉得有趣。
楚良之在刑部衙门待了一晚上,衙门里面的差役知道他是参与科举的士子,待他还算友善。
同时也请了医者给许宗敬治疗。
再得知刑部对潘璋的处置之后,楚良之带着好友许宗敬回了鸿胪寺安排的客栈。
“良之,你快去考试,我好多了。”许宗敬遗憾又难受的劝楚良之去考试。
他现在这样子,不可能参与接下来的考试了。
“宗敬,都是我不好,若不是我,你也不会如此。”
若非他在街上发愣,岂会出现这样的意外。尽管,真正错的乃是潘璋,而且他也受到了惩罚。
“你若真是心怀愧疚,那就去考试,拿个头名回来,这也不枉我救你。”许宗敬说了一句,旋即又苦笑道:“这也是我的命,大街上那么多的人,偏偏撞上了我们两个...唉,不说了,你快去吧。”
闻言,楚良之默默点了点头,“宗敬,你放心,我一定全力以赴!”
下午的第二场考试,考的是算数。
说实话,很多的士子第一次知道考这种题目的时候有种天塌下来的感觉。
他们学的是等百家经文,何曾深究过算数。不少人临时恶补了一番。
但是并没有什么用处,除了天纵奇才,算数这种东西是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
不少士子拿到考卷欲哭无泪,这科举考的未免有些‘超纲’了,选拔官吏用得着考算数么。
另外一些人则认为这算数的三十分乃是拉开差距的考试,目的就是拉开考生与考生之间距离的。
楚良之拿到考卷,并没有露出苦恼之色。实际上对于认真读书的人来说,只要是朝廷承认的‘经典’文章,他们都所有涉猎。更何况等文章都是流传已久的经典,个中记载的事情,在日常生活之中也有所涉猎,他怎么可能没看过。
三十分的大题,分为三小题,一小题十分。
楚良之深吸了口气,果然,越到后面分值越来越大,考卷也越来越难。
算数的第一题,楚良之看了一遍,应该是取自中经典的‘勾股’变形题。
看到这里,他立马就想起来了文章中商高所说的话;“...故折矩,以后勾广三,股修四,陉隅五......”
所谓变形题的关键就在于万变不离其宗,只要记得原文的解法,那就可以照葫芦画瓢。
对于学霸来说,画瓢能画的漂亮。
对于学渣来说...
啥?
啥!
这都是啥?!
会者不难,难者不会。
算数是死题,不存在‘侥幸’的说法,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答案对就是对,不对就是不对。
不像第一场考试写诗,能在规定的范围内让你自由发挥。
考数学这就更加折磨学渣了,看不懂,啥也不会,连下笔都没法子下笔。
一时间低低的唉声叹气在各个考场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