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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 臣的准则

    长安西市,元朗酒肆。

    魏植端着酒杯,目光悠悠的看向大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时不时品尝一口美酒,心中的烦闷似乎也要消弭了一些,只可惜他知道杯中物是不能解决问题的。

    在其对面,窦彰两只手抓着一张纸,从进门开始他就一直瞧到了现在,引得另一边的独孤罗蹙眉道:“木已成舟有什么可看的,圣旨都下了,估摸着五月中旬朝廷就要派遣官吏开始组织佃户向并州迁徙了。”

    窦彰抓着短须,须臾之后才抬起头问道:“难道咱们就这么干看着么,这可是五十万佃户,少了这些人谁替咱们种地,谁替咱们干活?”

    “不然呢?”魏植转头,薄薄的嘴唇掀起一抹弧度,“你要抗旨不成,那些泥腿子早就想要田地了。朝廷这次将他们迁徙并州,每户给五十亩地,单是这个惑他们拖家带口的也会去,更别提陛下还给他们免了三年的赋税,搁谁不心动。”

    这话的,难道你魏家就没损失么,你们能隔岸观火?窦彰心里面暗自想着,道:“你这话的可真是轻飘飘的,现在可没多少功夫开玩笑,魏兄要是坐视这些佃户离去我无话可。”

    魏植饶有兴趣的问道:“怎么,窦兄有什么好办法吗?”

    独孤罗提醒道:“窦彰,家主们已经决定的事我们还是不要添乱为好,免得到时候被抓住把柄。那位现在就等着咱们犯错,这一点你应该清楚的。”

    “哼。”窦彰自然是知道这些的,他郁闷道:“刀已经架在了咱们脖子上,还要退让,长此以往下去这关中还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么。”

    “不然呢?”独孤罗冷冷道:“你要如何?莫非是想行汉王事?”

    话音落下,雅间中一片死寂,三个人同时保持了沉默。窗外的叫卖声时不时的传入雅间中弄得窦彰甚为心烦,他朝着门口吼道:“给我下去把那个卖面饼的赶走,吵死了!”

    “是。”门外传来家奴的声音。

    魏植压压手,道:“稍安勿躁,家主们息事宁人应该是有他们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咱们只管看就行了。没有家主的命令....窦兄我劝你最好不要胡乱动手,否则一旦出了问题谁也担待不了。”

    “魏兄的在理。”独孤罗赞同道:“窦兄你要记着,反事不能之过急。”

    “你们怎么都认为我会先动手?”窦彰愕然,这两个家伙这次也太同步了吧。

    独孤罗与魏植笑而不语,咱们三人谁还不了解谁啊。

    “好吧我承认,我确实动手了。”窦彰承认道。

    独孤罗与魏植两人对视一眼,视线中表达的意思总结成两个字“果然”

    “你不会是鼓动那些佃户向朝廷请愿留在关中吧?”

    魏植很希望不是这样。

    窦彰点点头承认。

    魏植:“.......”

    独孤罗两只手搓了搓眼眶,他有点累了,为什么结交的朋友这么蠢呢。

    “不行么,我做事还是很干净的,朝廷不可能抓住把柄。”窦彰很不满意两位好友的表现,什么意思嘛,好像他做的事不仅没用,还会连累他们一样。

    魏植苦笑道:“窦彰兄啊,你以为那位是白痴么,他能看不出来这是咱们动的手?除了咱们谁还有理由鼓动这些百姓。”

    “难道就不能是百姓自己不愿意走么。”窦彰嘴硬反驳。

    独孤罗端起酒盏仰头喝下去,起朝着二人拱手,“两位,我先回去了,这事儿我得告诉一声家兄。”

    赶紧麻溜的离这个蠢蛋远点。

    独孤罗躲瘟神一样的跑了,魏植还没话,窦彰打断道:“魏兄别急着走,我倒有一个问题想要先问魏兄。”

    “请。”

    窦彰缓缓起,目光紧盯着魏植,“魏兄觉得那位会放过咱们吗?”

    “不会。”魏植想也没有想直接。这个问题在关中贵族中基本上已经达成了共识,从先帝开始,姜家对关中贵族的凄惨打压,所有人都有目共睹。

    “好。”窦彰点点头,“魏兄觉得我们能斗得过那位吗?”

    魏植沉默了,以臣斗君?还是一个手握大权的皇帝,这基本上和找死没什么区别。

    “窦兄究竟想什么?”魏植觉得今的窦彰很不一样,这些话要是从独孤罗口中出来他不会觉得奇怪,但是从窦彰嘴里出来就很奇怪了。

    窦彰哈哈一笑,“没什么,我就随便问问。”

    完,他向着魏植拱手告辞。雅间中剩下魏植一人,他脑子里面思量着窦彰的两个问题。这两个问题之间好像没有太大的关联,但是要是将答案结合在一起问题可就大了。

    首先皇帝会放过关中贵族吗?答案是不会,其次他们能斗得过现在的皇帝么,答案是不能。两者结合,结论只有一个,他们死定了。不过是时间问题,早死晚死事。

    魏植轻轻吐口气,虽然奇怪窦彰今的反常表现,但是他不得不承认窦彰问了两个很要命的问题。

    长安朱雀大街,上千穿褴褛的百姓聚集在宫城门前请愿,他们要求皇帝不要将他们迁离故土,他们想留在关郑上千人坐在宫城门前,造成了极坏的影响,不仅让百官难以正常上朝,也让无数长安吃瓜群众汇聚在一起看闹。

    金吾卫死守在门前,阻止任何一名企图进入宫城的百姓。同时立马派人将这个消息送进宫告诉皇帝。

    御书房。

    “青雀,你最近很是清闲啊。难道赵王没有将朕的意思告诉你么,你这次去山东之地可是负重任,还有闲工夫管这些?”皇帝伸手敲了敲桌案上的奏折,那里面是杨太素递上来的弹劾折子,弹劾的对象是徐国公宇文述包庇其子宇文化及谋害统军大将的事。

    姜承枭穿锦服,恭敬立在一旁,听了皇帝的话并没有奇怪他为什么会知道自己,皇帝要是连这点调查手段都没有那也太不可思议了。

    “陛下要怪罪臣多管闲事,臣无话可。”姜承枭转言道:“只是臣觉得这件事既然有蹊跷,那么就应该告诉陛下,将其调查清楚。毕竟死的人是一卫大将军。”

    “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朕,而是要先找你外祖,然后再告诉杨相?”皇帝目光深沉。

    “因为臣位份较低,而且臣知道外祖是公正严明的大理寺卿,他老人家一定不会放过这等冤案。此外,臣曾听房玄澡过,房子盖将军是杨相推荐的,或许与杨相有旧,杨相若是愿意出面,应该能帮助房将军。”

    皇帝有些错愕,听完姜承枭的话楞是不知道该什么。按照正常的规矩来,这些不该是他来嘛?为什么这子这么实诚。

    “你倒是老实。”皇帝哼了一声。

    姜承枭拱手道:“陛下要臣,臣自然是将心里话出来。”

    “你不怕朕怪罪你?”皇帝声音变得严厉。

    姜承枭摇摇头,“臣不怕,臣替房将军喊冤,若是真的有冤屈,臣就是做了一件好事。若是房玄澡欺骗了臣,那是臣愚蠢不能识人,受陛下惩罚是应该的。此事不论最后能不能查出来,臣问心无愧。”

    皇帝怔了片刻,随后伸出手指点零他,笑骂道:“你这臭子贯会给朕添麻烦,你手上只有那亲兵一个人证,如何能证明宇文化及害了房子盖,真是做事鲁莽。”

    沉吟了片刻,皇帝道:“这事不要再提了,房子盖是为国而死,他的子嗣应当受些恩泽。这样吧,东莱郡因为暴民的事,黄县县令被免职,朕就任命房玄澡为东莱郡黄县县令,他与你一同去赴任吧。”

    姜承枭木然的点点头,装模做样的叹了口气。

    见此,皇帝语重心长道:“青雀,你有这份心意是好的,只是有时候做事要多思考。这事没有其他证据,就算是朕也不能冤枉他人。”

    “是,臣知道了。”姜承枭躬一礼,转言道:“不过以后臣要是再遇到这种事依旧会告诉陛下,这是臣为官的准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