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哥,你且看手中这份折子,云州城中盗贼现,数家民户被盗。且不说当地官员为什么没有将其缉拿归案,单说盗贼偷盗之事,为何要送入长安,交给太子定夺?”
李承乾略有沉思,“这是经过尚书省验别过的折子。”
李方晨脸上略有不屑,“此乃当地官员之职责,如今却写成折子送入宫闱,难不成连这等小事,都要请示长安决断?”
李承乾笑道:“治大国如烹小鲜,岂能事事如意?这是尚书省用以磨炼我决断政事,才特地选出来的折子。”
“那你的批注又是什么?”
李承乾正色道:“严查盗贼之事,将其缉拿归案,夺回民众所失钱财......”
李方晨忍不住打断李承乾接下来的话语,“三日破案,案情送至大理寺,留作备案。”
“什么?”
李承乾明显没有跟上李方晨的思绪,对于李方晨这句话还有所不解。
“本就是云州官员分内之事,难不成他治下出了问题,还要长安给他擦屁股?办得好无功,办不好有过,在其位不谋其政,若一直如此,就让他早些滚蛋!”
李承乾瞪目结舌,一时间竟然不知如何应答。
换做往日,批改奏折,都要加冕几句,也好让大唐官员尽心尽力。
可今日一听二弟之言,似乎为他打开了一个全新的天地。
“二弟是说?”
“食俸者官,为民者官。食俸而不为民,谈何为官?”
“可若是如此,只怕朝中大臣......”
“太子哥,磨炼你行政事的能力不假,可也要分轻重而判定。如此折子,自云州到长安千百里,若使得盗贼逃遁,最后苦难的还是那些百姓。为官者庇护一方,为民主事,而不是贪慕功勋,等待白日升迁!”
李承乾忍不住叹道:“二弟所想,只怕整个大唐都找不出几位如此无私之官!”
“那便设定考核,以时限为期,取官员任期内管理治下的情况,用以判定一名官员是否合格!”
紧接着,李方晨又跟李承乾讲了一些有关于绩效考核方面的内容,这些东西虽然在后世盛行,可在大唐却完全没有明确。
虽有官员,靠着治地之才晋升,但更多还是靠引荐提拔。
靠着家中的背景,步步高升。
听得李承乾很是惊喜,与李方晨聊得极为投机。
言语中对于这官员考核之时很是赞同,迫不及待动笔写了一封折子,打算直接送入宫去。
“这只不过是你我的一个想法,暂且不急。”李方晨赶忙给他拦住,哪怕心急,也总要考虑全面一些。
比方说,如何制定惩罚,真若是无能者,是否该给他免去官位。
大唐如今有极大多数的官员,都不是凭真本事得来的。
各府国公家中子嗣者,就属于特例。
有先辈的功勋在前,哪怕李承乾都不能说随便拿走对方的官位,除非对方自己想不开要造反!
帝皇一诺,重达万金。
这些开国功臣之家,三代与国不朽。
李承乾拉着李方晨谈了许久,也有了一个大概的想法。
这种升官考核的方式,让他非常喜欢。
虽然李世民在位时他不能用,但他可以等到自己登基之后。
“两位殿下,岭南新送来的荔枝。”
内侍端着盘子送入其中,倒真是不少,李方晨都忍不住咽了一口唾沫。
丝毫不客气,上前拿起就剥壳,晶莹白嫩的果肉入口,酸酸甜甜,汁水饱满。
李承乾笑道:“岭南虽然贫瘠,可这荔枝,偏偏除了岭南,其他地方不好种活。往往一大车送到长安,最后没有坏掉的,也不过咱们手中这一盘而已。”
李方晨略有沉思,或许他可以做点什么。
不过眼下,还是先吃荔枝的好。
“太子哥你先忙,我该走了。”
说完顾不得李承乾惊异的目光,抱着一大盘荔枝,跑路了......
李承乾没反应过来,好半天才冷不丁开口道:“他这是......走了?”
一旁的内侍苦笑道:“秦王殿下当真是......”
不敢说什么秦王的不好,因为他一接话茬,李承乾目光就看了过来。
太子和秦王的关系,不是他一个小内侍可以议论的。
李方晨出了东宫,上马车直返秦王府,他有件事情要做。
十七喝了一声,马才开始向前行动。
李方晨探出头,给十七他们递过去几个荔枝,“本王从太子那抢来的,你们快尝尝。”
“谢殿下。”
穿行过数条街坊,在长兴坊中停了下来,莫非这坊中有什么稀奇之物吗?
并非如此,李方晨是被路边所看到的景象吸引,这才命人停住了车架。下了马车,走向路边一个人群聚集处走去。
“让一让!让一让!”
十七他们几个推开人群,好让李方晨进入。
人群中心,是一个九岁左右的小丫头,身上麻布衣,还有猩红血迹,脸色苍白,躺在街头。
李方晨眉头一皱,熟悉的面容,让他脱口而出“巧儿!”
这不正是当初李方晨刚来到这里时,碰到的那个小丫头吗?她娘呢?那个十六岁便带着女儿流亡长安求生的刘氏?
连忙走上前查看,探过鼻息,微弱不堪,但还不至于殒命。
“十七,带上她,我们回府!”
李方晨脸色立刻就阴沉了下来,当初刘氏一直守在秦王府中,后来有人给她说了一桩婚事,她才带着巧儿离府。
她那男人李方晨也见过,老实本分的读书人,对于刘氏有一女的事情并不在意。
怎么几年不见,刘氏没了踪迹,巧儿却变成了这般模样?
“让开!让开!”
远处过来一队武侯,“何人在此聚众?”
人群急忙退散,武侯看到身着华贵的李方晨等一行人,自不敢怠慢。
只是看到十七怀中少女时,瞳孔微缩。
“这位公子,那个小娘子能否交给我等?”
李方晨阴沉着脸,看都不看对方一眼,手下护卫中走出一人喝道:“此乃我家公子熟识,你带走意欲何为?”
没说什么官职,看样子是哪家大户的贵公子。
武侯们对视一眼,同时松下一口气,急忙道:“公子有所不知,此小女乃是翠香楼的奴人,之前让她给跑了,如今寻到人,自然要给送回去。”
“翠香楼?”
护卫冷声道:“哪个翠香楼?”
“长安城,兴化坊的翠香楼。”
楼苑中的奴人?说难听的,都是做皮肉的活计。
巧儿明明跟刘氏嫁了一户好人家,又怎会碰到这样的情况。
李方晨径直走向武侯,单手抓住他,冷声道:“这翠香楼背后何人?”
武侯叹了口气,解释道:“公子,翠香楼背后那是房龄公主。我知您身份高贵,但这种事,您可千万参与不得。”
愿救一奴人,可见这位公子确实心善,可这奴人背后的事情,牵扯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