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这么走了?”聂尘把眼睛抬起来,额头上因此而起了三层皱纹:“你没留住她?”
他手里捏着一张纸,正在看,手边还放着高高的一摞,一只毛笔搁在笔架山上,笔毫上墨迹未干,大概刚写过字,砚台里磨好了薄薄的墨水。
窗边有一束光从贴了竹纸的木框上照进来,打在他脖颈上,令他整个身子都镀上了一层金色,时值清晨,旭日柔和而绚烂,聂尘就坐在光影中,看起来像尊佛陀一样巍然。
“我哪里留得住她呀,那个女人,鬼一样的精明。她眼看刺探不到夷州的情报,自然要走。”施大喧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骂咧咧的:“锦衣卫果然没一个好东西!”
“前天你还在没口子的夸她,说铁千户不但漂亮,还体贴人心,看你陪她辛苦,主动送了你一件东西。”聂尘揶揄道:“你还说,这指不定是定情信物。”
“定她的姥姥!女人的嘴,骗人的鬼!”施大喧破口大骂:“老子把荷包都掏空了,鸡笼城里能买到的好东西我送了个遍,她一样没推辞,全收了,可她回我什么?一只值五钱银子的小铜蛤蟆!”
“呵呵。”聂尘想了想,本想点明什么,但又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说,低头拿起笔来写字。
施大喧本坐在门口的椅子上,此刻按捺不住恼怒的站起来,在屋里走来走去,满嘴不忿:“那女人说这是前朝的古物,挂在腰间能辟邪,老子找人看了,就他妈是个成化年间的赝品蛤蟆,气死我了!”
何斌坐在聂尘近旁,劝道:“算了,你终日泡女人,难得被女人耍一回,前后通算,也不吃亏。”
“怎么不吃亏!”施大喧跳了起来:“我连手都没摸到,早知道她昨天偷摸走掉了,老子宁愿下药也要得手,现在人财两空,真真气死我了!”
“人家不是偷摸走的,提前打过招呼,还派人来这里递了信。”何斌提醒他。
“可是她就趁我去外岛巡查这两天走,不是躲我是什么?”施大喧气鼓鼓的,在屋里走了两圈,抓起茶壶一气灌了一肚子水,好像要用茶水浇灭心头的火。
聂尘抬眼,和何斌对视了一下,莞尔一笑,一齐摇头。
“这事先放一放,今后有机会你再去下药吧。”何斌敲了敲桌子:“我们聊聊正事------这个年关,麒麟社成立是夷州头等大事,我们的人手都铺在上面去了,所幸成就不菲,招收的成员在短短十来天里就突破一千人。”
“这还是在隐秘背景下进行的,要是公开招募,差不多能够达到一万以上。”施大喧插嘴道,他放下了茶壶:“龙头,我们既然要办这件事,为什么不干脆放榜出去呢?知道的人越多收的小弟就越多啊。”
“这事不能公开进行,起码不能明着来。”何斌道:“麒麟社需要的不是打杂的小弟,要的是能干的人才,不是谁都能入社的,今后进来的程序即简单又不简单,首先起码要有两个以上的成员联名推荐,然后经过考察,通过了才能入社。”
“这是在考秀才啊。”施大喧眨眨眼,有些不解:“为什么不能公开进行呢?”
“因为麒麟社刚刚成立,尽量不要让外人知晓。成员的招募范围只可在夷州可靠的人当中招募,今后无论是商行做买卖,还是聂龙头以游击将军的身份出去交游,都有用得着的地方,特别是将来夷州人口越来越多,我们的事业越做越大,关键的职位上,只能由麒麟社的成员担任,这样一来,既能增强社团内的凝聚力,又能对外人起到一个监督,让他们不敢心怀二志。”
听了何斌的解释,施大喧摸着新长出来的胡须茬子思量了好一阵,方才点点头,道:“我懂了,龙头这是要培养我们自己的人。”
“就是这个意思。”聂尘放下笔,长吐了一口气,揉着酸软的手腕道:“而且夷州还有比如沙舒友这样的大明官员,我以澎湖游击的官身来成立社团,终究不妥,若是因此而让沙舒友等人产生疑虑而影响我们的关系,就不好了,毕竟在治理民政方面我们离不开他这样的人。”
“朝廷容不下麒麟社的。”施大喧附和道:“大明律就有严禁朋比结党的条文,违者以谋逆论处,我听沙舒友提起过。”
“所以还是低调点好,就算有人问起,也能推说民间自发形成的。”何斌道:“太祖立国之前,曾有过经典举措:广积粮、缓称王,我们不必急在一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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