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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六章 疑心

    “菩提无树,明镜非台,长海,你哪里惹的尘埃?”

    长海勉强抬起的头垂了下去,满脸通红:“师父……弟子,没脸回答。”

    天海闻声笑了一下,黑色袈裟底下的肩膀微微耸动。

    “没脸回答?”

    手指拨动佛珠,铜制的佛珠大如核桃,又重又沉,天海却拨得飞快,珠子彼此撞击,发出清脆的响声。

    珠响如同梵音,长海全身一震,涨红的脸顿时变得惨白。

    “如若放在以前,犯下这等大罪的天台宗弟子,是要被降魔杵乱棍打死的。”天海面对着眼前的万里长空缓缓说道,大音无声,语气虽淡,却重若雷鸣。

    “但是我不但没有处死你,还腆着老脸,将你从德川秀忠手里救出来,给你医治,用最好的药为你敷裹,长海,你是不是以为,你就可以免死了?”

    长海的脸色由白转灰,面如死尸,挣扎着翻身起来,伏在地上:“弟子,这就以死谢罪!”

    “死,不是归宿,我们天台宗一直服侍德川家,已然三代,我作为宗主,从还是小沙弥的时候就跟随德川家康大人,为他出谋划策,为他出生入死,在家康大人弥留之际,曾发下毒誓,天台宗永远忠于家康大人,这个誓言整个天台宗都要奉若神言,你也不例外。”

    天海的背影瘦削,却极挺拔,在阳光宛如青松,长海不敢抬眼看他,只是把头抵在地板上,一声不吭。

    “家康大人要德川家光继承大将军的位置,就必须由他继承!德川秀忠虽然是家康大人的儿子,也不能违抗!长海,你的命,是要奉献给家光大人的!”

    “但是你却大不敬的做出以下犯上的罪行,任何人都会以为,家光和你,是早就暗通的,是可耻的……那种关系!”

    “家光大人的名誉毁了,前途也毁了,天皇不可能任命一个和僧人乱搞的人当征夷大将军的,底下的大名也不会同意,德川秀忠的儿子只有两个,忠长将会是唯一的继承人。”

    “可是别人不知道你,我却了解你,长海,你不可能跟家光搞在一起的,你养**,从明国购买大量的俊美少年私用,但绝不会去打家光大人的主意,家光大人也不好男风。”

    “所以我留你的命,是要你活着告诉我,昨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这么聪明的脑子,是中了什么样的奸计!”

    天海絮絮叨叨的说到这里,手里快速拨动的念珠陡然停止,人赫然转过身来,鹰爪一样的胳膊劈手抓住长海的胸口,面皮抽搐着,恶狠狠的吼道:“从开始说起,一个字也不许漏下!”

    “是……”长海胸口的伤被崩出了血,咬着牙答道:“弟子慢慢说给师父听!”

    ……

    京都城的夜,别有一种情趣。

    整座城像一张铺开的毯子,镶满了夜明珠,每家每户的门口,都挂着灯笼,用五色的纸罩了,发出朦胧而缤纷的光。今夜没有宵禁,朱雀大街上摆出了夜市,大大小小的灯烛火把将街道照得亮如白昼,享受着春日祭喜庆的人们继续白日未了的玩乐,在街上流连忘返。

    小贩卖力的叫着,兜售各类货物,京都是西部日本的中心,各式商人汇聚,带来了平日里难得一见的玩意儿,无论富人还是穷人,都趁着这三天,选购心仪的商品。

    郑芝龙和颜思齐并肩走在街上,跟几个李旦的伙计一道,混迹于人群中,溜溜达达的闲逛。

    “聂大哥还要在二条城里呆多久啊?怎么还不能出来?”

    “今天没听说吗?他都快当倭国大将军的家臣了,肯定很忙,一时半会大概出不来。”

    “这家臣,是个什么东西?”

    “家臣不是东西,是……大概是个官吧。”

    “多大的官?有县令大吗?”

    “.…..不知道,我怎么知道?”

    “颜大哥,你在倭国呆这么久,还不知道?”

    颜思齐不耐烦的挥挥手,掩饰尴尬:“我又没当倭国的官,我怎么知道?反正聂尘今后就是有身份的人了,你没瞧见松浦镇信的脸吗?出来的时候都在抽抽。”

    “这倒是,那孙子对我们客气了好多,一定是因为聂大哥的原因。”郑芝龙摸着下巴琢磨着道:“呵呵,聂大哥抽空出来跟我们说了两句话,他就凑上来想套近乎,那副嘴脸,我看了都害臊。”

    “今后我们在平户日子就好过了,有聂尘罩着,那些倭人不敢再来欺负我们。”颜思齐也喜滋滋的说道:“松浦家那么嚣张的家伙,也要向聂尘服软,我们可以把海上的生意做大一点了,将来假日时日,一定可以做到像李旦那么大的规模!”

    “说到做生意,我们可别顾着逛街,忘了出来的本意。”郑芝龙提醒他,一双眼睛到处连看。

    “我可没忘------喂,还要走多远呐,都走半天了。”

    颜思齐朝走在前面的两个李旦的伙计喊道。

    “快了,再走一点就是了……啊,到了到了!”伙计们是懂倭话的,是李旦专门带来京都的通事,他俩一路走一路在看,盯着道路两边店铺的名字,此刻欢呼着貌似发现了目标。

    颜思齐和郑芝龙跟着两个通事,来到朱雀大街临街的一侧铺面旁,定住脚抬头一看,不禁一起倒抽了一口冷气。

    “好宽大的铺面!”

    这是一间极宽阔的铺面,门脸就有五开间那么宽,厚重的木头拉门紧闭,门匾上挂着“桔梗店”的招牌。

    郑芝龙左右张望一番,低声向颜思齐道:“这店面……好像还在营业啊,你看这新旧,仿佛上午还开着张呢。”

    “你说得对,我也看到了。”颜思齐惊奇的摸着门环上的兽头:“一尘不染啊,这里不是没人开张的废旧店面。”

    “.…..那聂大哥让我们来干啥?”

    “接管店面啊。”

    “人家开着呢,怎么接管?这条街上那么多人,生意一定很好,你看,门槛前的青石板磨得多光滑,上门的客人还会少吗……聂大哥会不会搞错了?”

    “桔梗店……没有错吧,我记得很清楚,朱雀大街上就这一家叫做桔梗店的,不会错。”颜思齐抬头再次确认了招牌。

    “可……”郑芝龙还在犯嘀咕,那两通事却不耐烦站在门口发呆了,冒冒失失的开始敲门。

    “哗啦!”

    大门被从里拉开,一个倭人市侩的脸露了出来。

    “这个……”郑芝龙还没开口,倭人就上下打量一番他之后,抢着说话了。

    “这几位是奉聂君的命令,来接管这家店的吧?”他笑眯眯的换上掐媚的脸,用一口大明官话点头哈腰:“小的恭候多时了,快请进快请进。”

    “.…..真是这里啊。”颜思齐和郑芝龙对视一眼,短暂的迟疑之后,喜笑颜开的大踏步进了店子。

    倭人领着两人,直入店堂,店子开间大,里面进深也大,一排长溜的柜台贯穿整个店堂,店堂正中,有个大门,通往后进。

    继续往后,就是个大院,大院格局很像四合院,四面都是房子,居然有两层。

    “这里以前是个旅社,专供南来北往上京都来的客人居住的,在城里是很好的店,每天的客房都住满了客人,店主忙得不可开交,可很令人头痛呢。”

    倭人唠叨着,带着两人上上下下的看,令颜思齐和郑芝龙惊奇的是,每间房看起来都很新,装修也很到位,就连家具物什,都是高档货,摆设还停留着刚刚使用完毕的样子,似乎这里的人在仓促间就全撤走了,空留下一个店铺。

    这太诡异了。

    颜思齐眨眨眼睛,看向郑芝龙:“这店开得多好啊……聂尘是怎么盘下来的?”

    “我那知道。”郑芝龙翻白眼:“不过聂大哥说得对,这店面用来开福寿膏馆再适合不过了,这么大的盘子,足够上百人在里面吸食了,隔得挤一点,再多一倍也装得下。”

    “但是……”颜思齐直甩脑袋:“聂尘怎么盘下来的呢,这店一定很贵,当武士就可以买下这么好的店面?”

    “贵还另说,人家怎么舍得卖?换做是我,绝不会卖的。”

    “两位,聂君不是买下来的哦。”前头引路的倭人听到两人对话,笑眯眯的搓着手回头:“这是德川忠长大人的产业,忠长大人把这家店,送给聂君了。”

    “.…..哦。”颜思齐和郑芝龙漠然的答应一声。

    一秒钟后:“啥?!送?!”

    “是啊,忠长大人把这店送给聂君了。”倭人不舍的摸着走廊的木头栏杆,面露留恋:“小的在这里干了七八年了,那年这旅社不给忠长大人赚许多的钱财,忠长大人说送就送出去,眼都不眨,真是大方啊。”

    他抬起头,用嫉妒羡慕的眼神看着两个颜思齐和郑芝龙:“也足见忠长大人对聂君的恩德,换做旁人,怕绝不会得到这么大的赏赐,真是羡慕啊。”

    “呵呵,呵呵,那是。”

    颜思齐和郑芝龙呵呵笑着,相顾茫然,两人心中,冒起同样的问号。

    “聂大哥,你到底做了什么啊,又当神仙又得好处的,倭人都快把你捧上天了,怎么卖个福寿膏卖出这么大的动静啊。”

    ……

    “你是说,聂桑以吸食福寿膏的名头,把家光留在了他的住处,而你并不知情,还将参杂了曼陀罗的净瓶留在了他那里,然后晚上半夜时分,你摸黑进屋,将喝了曼陀罗的家光当做聂桑,行了苟且之事,对不对?”

    天海静静的坐在蒲团上,面对着斜靠在垫子上的长海和尚,慢慢的说出一段话来。

    长海低着头,晦暗的应道:“是。”

    天海额头上隐隐的青筋暴起,但他涵养极好,佛道精深,须弥之间,就压了下去。

    长吐一口气,天海国师继续问道:“你跟聂桑交往这么久,难道就不知道他不近男风吗?”

    “知道……所以我用了曼陀罗……”

    “唔。”

    天海捂着胸口,皱了一下眉头,再次深吸了一口气。

    “家光和聂桑的身形,相差极大,聂桑比家光大人高出一个头,你没看出来?”

    “晚上黑漆漆的,我又心急如焚,哪里顾得上这些。”长海眼见天海的身子有暴起的架势,赶忙哭丧着脸说道:“谁能想到,家光大人会不回去,按照规矩,二条城中不得留宿,应该宵禁的。”

    天海强压着火气,光溜溜的头上青皮反射着室内灯火,像个灯泡一样发亮。

    他闭上眼,一言不发的静坐了一阵,等到再睁开眼时,双目中光芒灼灼。

    “你中计了,长海,中了李代桃僵的计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