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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战斗进行到晌午时分全面结束,敌阵中军的崩溃是在檀道济败逃之后,留在中军的是他的大侄子檀绪,以致于其中军仍坚持了一段时间,而檀道济则先一步逃归龙池堡,与大湾洲水寨大营仍连接成一道防线。
然而到午后,长江上水师也决出了胜负,到彦之仅率五艘残破不堪的楼船,七艘八槽舰大败而回,这样与留守营寨的兵力合起来不过两万多人,江州已无法再守。
午后时分,荆州军稍事休整就水陆并进,檀道济匆忙率部乘船撤离,临走前纵火焚烧龙池堡与大湾洲水寨,这使得高道谨与陈道景率部追到,要分派士兵灭火,抢救军需。陈道景派葛师古、张骏率本部船队沿江追赶掩杀,但斩获已十分有限。
檀道济败走后,陈道景一面调兵接管大湾洲水寨,一面派何崇勋、裴方明攻打盆口关,在敌军士气大丧下,战斗进行得很顺利,随之在柴桑城东、南两个方向登陆,对城郊周边实施占领。
柴桑城内,驻守的是江州刺史王惠,但兵力不过五千余州郡兵,并不足为虑,只是城池高大坚固,易守难攻,在重型器械没运上来前,很难进行攻城,何崇勋与裴方明也就是派士兵们箭一些劝降文书,以瓦解守军士气。
而中军,高道谨接管龙池堡后,分派各军打扫战场,清点伤亡,救护伤兵,缴获物资,忙活了整整一下午,直到晚膳后终于有时间聚集到刘义符的驾前汇报战果。
战后御驾移驻到清江浦驿站,也就是檀道济的大营,远在垸洲的大营已经可以拆除,并调坐镇在蕲郡的庞法起前来接管江州事务了。
以往是诸将到齐,刘义符才会姗姗来迟,但这次他等了好久,众将才陆续赶来,个个看起来都很疲惫,但精神振奋,见面互相打趣,询问对方战况。
最关键的一战已经大胜,接下来按刘义符猜测,檀道济与到彦之多半会收拢残兵逃回丹阳采石,在那里把守建康以西的最后一道屏障,但也不过是苟延残喘而已。
诸将到齐入座,陈裨吩咐侍从给众将一一上茶,刘义符笑道:“幸赖诸将士用命,此战大胜则江东局势初定,先说说各军的战损与缴获,然后再议取柴桑。”
“禀陛下!陆上之战,除中军前阵与左军伤亡较大,其余各军相对较少,共计战殒七千二百人,缴获的大营与龙池堡积存,共计有粮不过两万余石,算起来是步军半个月的食用,这是先点算出来的,兵甲、马料与俘虏、斩首数则尚未统计出来,粗略估计,俘虏兵员应有五万之数。”
刘义符默默一算,己方战殒竟高达十分之一,不过敌方更多,俘虏竟有五万,这些士兵一段时间内还要养着,以待整编或遣散,要消耗不少粮食,那么檀道济的军需大部分应该存放在柴桑城内,想来大湾洲水寨也不会有多少。
“水师共击沉拖翻楼船十五艘,缴获十艘,击沉八槽舰十艘,缴获十八艘,中小战船及火船太多,一时还没办法统计出来。而我军共战殒或掉进江中失踪者共四千八百人,斩首数也没算出,俘虏有五万余人,包括留守水寨的,可能还逃掉了一些。获存粮一万六千石,也是水师半个月的,还烧掉了一部分。”
刘义符微微颌首,心中已有计较,却转头看向毛德祖与郭叔融道:“如此形势,毛司马与郭长史如何看?”
郭叔融笑而不语,这况用不着他出谋划策,他也会藏拙了。
毛德祖于是抚须微笑道:“敌方主力尽失,我军也就不必再执着先取柴桑补给了,明可全军休整一,接引一部分陆师渡江攻城,接下来要以水师为主力,并乘载一部分陆师直扑牛渚,决不能再给他们备战的机会,否则京口、淮、吴郡、会稽一带还能调来三五万水师和陆师,那就难打了。”
“好……就依毛司马之策,诸将可还有何建言?”
刘义符一问,众将皆低头沉思,半晌无人应声,郭叔融却道:“军事上,毛司马会考虑周详,不过随后,臣觉得应立即遣使回荆州报捷,并调一部分中府官员随后赶来,以免到京而无法掌控舆论,这一点若没把握好,诸将士的血可就白流了。另有江东治下的地方诸州,要分派使者往各地宣诏,若不肯奉表者,届时就要再征讨,但想来如此不识时务者,应该少见。”
“是极是极……庞法起为人处事还算正直,不可留在柴桑。”
因是庞法起出使北魏迎归,毛德祖对庞法起很有好感,当然庞法起也确实是个很得力的人。刘义符笑道:“甚好!此事可明再详细商议,诸将今苦战也都累了,早些歇了吧!”
众将退去,刘义符留下郭叔融商议打下建康的善后安排,尽管这场战事已是正义的行动,但要想牢牢地把握住人心,少不得要兴起一场刑狱事。
徐涎之、傅亮、谢晦、刑安泰、潘盛、茅享、徐佩之伏诛后,那好三弟只是除去了他们本人,家族并未牵连,王弘虽被除,但琅琊王氏还有很多族人在朝野为官,附带的高门姻亲力量,影响力仍十分庞大,这些算不上首恶,但必须定罪,连根拔除,流放千里,没了这些阻碍,才能保证将来政令畅行。
郭叔融刚出帐不久被请回后,也心知是何事,自行落坐,微笑道:“陛下何太急,臣打算先拟一份名录,不过此等后事交给兵声曹来办即可,陛下法驾回京时,最好还是示以一些恩惠安扶人心,不效王命者大可稳住局势再行不迟,只是事机要早有准备。”
“大赦天下?减免赋税?除此之外,还能施以何恩惠?”
“景平二年边事,不究亡境失土之责,迫于形势而附逆者,不究前罪。”郭叔融解释了一句,又道:“如前东宫近臣,刘湛、范泰、谢灵运、颜延之、慧琳道人、殷景仁者,可不论罪责,却再不可用,必得远贬郡县,特别是范泰,景平二年初的朝局恶化,与他有很大关系。”
这事刘义符点头不语,心里哪能不知道,其实还要加上一些老牌外戚如臧氏、萧氏,自以为已侪高门,给一些教训是必然的了,不过一开始,打击面不能太大,得一步一步来。
“稳住中枢,青、兖、徐、豫四州边防要加强,其中兖州一带,与魏私通财货之事不在少见,这一年内尽量不再用兵,休养国力为要,若有可能,宁州爨、谢诸蛮的事必须得到有效解决,不可失控了。”
当晚,刘义符与郭叔融就未来事务谈到深夜,事无巨细一一问明。次一早,张维递上发往各州的招抚文书,刘义符审阅之后,召来一千二百班剑,派出十二路使者。
高道谨与诸将连夜计算好兵力粮秣,一早调动兵力,以朱景符、赵伯符率陆师五个军移驻柴桑城郊,留下来攻城,其余辅兵民夫可以分批遣散,剩余八个军分乘缴获的水师楼船,将于二月二十六直下历阳、采石,沿途应该没什么兵力阻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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