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台宫中一片寂静, 丞相跟大庶长都在消化着这个消息, 他们需要冷静一下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讨论。
这件事情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他们都知道韩熠带兵去了南边, 也知道之前有消息传来,向彦被楚王设计下狱的消息。
可他们还没想好怎么在这件事情上做文章,韩熠咋就把他们全都俘虏了呢?
这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按照道理说,除非韩熠攻打进了楚国王城, 否则做不到这一点,但颜徵没说楚国王城陷落的消息, 所以楚国还在, 但是……
丞相觉得自己脑子有点不够用, 干脆也不打算猜测了, 直接问道:“王上, 到底发生了何事?”
颜徵张了张嘴,发现这件事情不是特别好解释,就干脆让高府令将奏疏递给了他们。
反正韩熠在正式奏疏里从来都不会写不能让人看的话。
这一次写的就格外平铺直叙。
丞相和大庶长两个人凑到一起开始一字一句的读这封奏疏。
然而一封奏疏能写的下多少?韩熠把中间很多事情都给模糊了, 从头到尾都充斥着一种全部都是运气好,赶上了。
可这不是运气好就可以的问题,楚王为什么突然跑到桑典县谁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里是秦国的地盘啊。
大庶长跟丞相对视一眼说道:“桑典县是不是出了叛徒?”
韩熠在奏疏中没有提到桑典县发生的任何事情,就是轻描淡写的说了一下本来想要抓向彦,结果向彦中途被人救走,然后他找到向彦的时候正好撞到楚王和向彦见面, 就干脆拿下了。
他还特地强调了一下自己带了很多人马,所以对方的护卫根本不是对手。
为的就是隐去桑典县的情况,至于派人过去清查, 韩熠打算私底下写信给颜徵的。
但丞相跟大庶长两个人脑筋清楚,稍微一推理就找出了真相。
颜徵也有这个怀疑,因为他发现韩熠的信件并没有跟着奏疏一起来。
按照道理来说,奏疏其实是应该后到的,毕竟奏疏需要走官路,而他们两个私人往来的信件都是机关鸟,肯定比人力要快啊。
不过,颜徵相信韩熠这么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就算他有所怀疑也没有开口,只是说道:“阿熠既然没说,想必就不是什么大事。”
丞相跟大庶长对视一眼,丞相说道:“臣觉得,可能是当地守军出了问题,但中书不好管。”
韩熠这个中书说起来有总管天下兵马的职责,实际上他能管辖到的基本上都是高层的将领,像是这种基层将领,他是不能伸手的。
这些年来他也做的很好,除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基本不去管别的地方军的事情。
所以丞相判断可能是守军之中有叛徒,韩熠担心自己插手会影响不好,所以这封奏疏上没写,当然也可能是因为没有确凿的证据。
颜徵说道:“这个并不重要,区区一个桑典县,不必太过放在心上,派个人过去查一查也就是了,现在最主要的是接下来怎么做。”
的确,桑典县是不是有叛徒都无所谓,那里不是军事重镇,大秦也没在那里放过太多的军事资源,就算有叛徒也掀不起风浪,更何况现在不也挺好的吗,这个叛徒直接把楚王送过来了啊。
丞相趁机说道:“当务之急是先将楚王和向彦给押送回来,不过此事事关重大,楚王和向彦皆十分狡猾,只怕也只有中书能够将他们押送咸阳了。”
其实押送这件事情,只要找个小心谨慎的就行,让楚王跟向彦没有了行动能力,他们两个再狡猾又能怎么样?
不过丞相知道颜徵是肯定希望韩熠回来的,干脆就趁这个机会把人给弄回来吧,要不然也不知道前线还会发生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颜徵心中意动,却还是说道:“此事还是要问过阿熠才行,毕竟到底什么情况我们也不太清楚,只是到了咸阳之后,如何处理,你们还是商讨出个章程吧。”
大庶长有些奇怪地看了颜徵一眼,他本来以为丞相都这么说了,颜徵肯定会顺坡下来,让韩熠回来的。
没想到颜徵居然不着急?这不太像他啊。
他们两个越发觉得韩熠去前线,是不是有目的的?
不过他们知道什么能问什么不能问,谁也没敢多说。
在他们告退之前,颜徵忽然为说道:“此事或许还有未知变数,两位还请保密。”
他知道这有点难,因为接下来的后续计划都要一点点铺开,但是让下面人做事还不让他们知道,这就太困难了。
但颜徵还是想要稳妥一点,毕竟这事儿……也太出乎人意料了,如果现在韩熠说楚王跟向彦是故意放水,又跑了他都不会意外。
丞相跟大庶长显然也是心里有数,连忙答应了下来。
转头就开始开会去了,他们现在主要的问题就在于:如果楚王被押解进咸阳,他们要怎么跟楚国交涉,要不要让楚国赎人?对方答应的话,他们要提出什么要求?
当然在这个过程中,他们谁都没说向彦的事情。
不管楚王跟向彦到底是什么情况,他们都清楚,楚王可以回去,毕竟楚国没有了这位楚王,还会推举出其他的,都差不多。
可向彦这种名将,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有的。
他一个人的威胁比五个楚王加起来都可能大。
所以向彦必须留在秦国,至于留下来是是死是活,那就看颜徵和韩熠的心情了。
丞相跟大庶长走了之后,颜徵脸上的笑容渐渐退去,最后眉头紧皱叹了口气:“阿熠的信怎么还没到?”
韩熠不给他写信,他就觉得心里没底。
高府令小声问道:“王上为何不让中书先回来?”
颜徵摇头说道:“阿熠在那里可能还有其他事情要处理,还是看他吧,不过楚王跟向彦肯定要尽早押解回来的,就看阿熠怎么处理了。”
高府令再一次被刷新了三观,他知道颜徵纵容韩熠,不过,历史上这样的宠臣多了。
当年颜子荐对待姜不韦也差不到哪里去,不过现在他发现,颜徵对韩熠,那真的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重要的事情居然都能任由对方的想法来,这可是国家大事啊。
以高府令对颜徵的了解,他发现,颜徵跟颜子荐最大的不同就在于,颜子荐对姜不韦再好,心底也是清冷的,始终在防备着姜不韦,并且还若有若无的在压制姜不韦。
而颜徵却是付出了自己的全部信任,高府令甚至不怀疑,如果韩熠有二心的话,颜徵必输无疑。
当然高府令也就想一想,这么一个放着韩王和楚太子都不要的人,说他会反颜徵,高府令也觉得不太信。
颜徵望着窗外,似乎这样看着就能将机关鸟看来一样。
韩熠不知道颜徵在盼着机关鸟,他正在派人打探楚国的消息,想要知道楚国那边是不是知道了楚王已经被捉拿。
如果没有的话,说不定他还能打个时间差。
至于怎么打,他现在也不太清楚。
因为他没有时间思考,他在给颜徵写信,他在信里将所有事情都说了一遍,最后将自己的困惑问了出来:桑典县令,到底算有罪还是没罪?
这是一个人情和法理之间无声的较量。
如果只是看事情的经过,桑典县令肯定是有罪的,但他为什么这么做?是为了治下百姓啊,但凡他不是一个负责任的官员,但凡他心里没有百姓,都不会走上这条路。
所以这要怎么算?
其实韩熠心中很清楚,按照大秦目前的律法,桑典县令的罪责是逃不掉的,不仅他逃不掉,他全家都逃不掉,并且死了都要被挫骨扬灰。
因为现在大秦用的是重法,人情之类的并不会考虑进去。
这也是韩熠为什么让人为县令收敛尸身的缘故,他不让人收敛,恐怕桑典县令就要尸骨无存了。
但韩熠觉得乱世用重典是对的,但等太平下来,就要改变了。
所以他想用自己的困惑告诉颜徵,这个世界上有很多迫不得已,他需要一点点改变颜徵。
当然最主要的是他需要在律法上面重新加上一条——追责。
桑典县令有他自己的罪责,他已经认罪并且伏诛,那么接下来就要追溯他为什么这么做,导致他这么做的原因和这其中某些人的行为是不是触犯了大秦律法。
大秦的律法在追责方面制定的并不是很详细,韩熠……毕竟也不是真的法律系的学生,他只能尽量保证大体方向没错,剩下的就需要一点点去填充。
不过这方面现在不是韩熠负责,也只能给颜徵提个醒。
颜徵收到信之后,通篇看完,这才了然为什么这封信到的这么晚。
他想了很多,站在他的角度看,就是一个想法:桑典县令必须治罪。
这个世界上被逼无奈的事情太多了,但人都应该有自己的原则,如果大家走投无路的时候都出卖国家,那么大秦会变成什么样子?
同样的事情给别的人或许就是不同的结果,桑典县令选择了错误的那条路,那就只能付出代价,同时也是警告他人,这样的行为不可取,不论发生什么事情,叛国都是这个下场。
如今的颜徵,其实不太会被这样一个人物的悲情所打动了,甚至生气这种情绪都不太有。
在知道之后,也只是吩咐下去让人查,看谁敢公然违抗朝廷律令。
他自己也发现,自己对许多事情越来越淡漠,越来越漫不经心,处理公事,管理这个国家已经形成了本能,没有什么事情能够为难的了他,见的事情多了,许多事情也就不值得他有太大的情绪波动了。
该有的感情他也有,只是太少了。
只有在韩熠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似乎才能明显感受到自己的喜怒哀乐。
所以他越发依赖韩熠,也越发羡慕韩熠,羡慕他在经历了这么多事情之后,依然还能保持着那份赤子之心。
他会因为桑典县令的叛国而愤怒,也会因为桑典县令走投无路的悲哀而难过。
这是如今的他所遥不可及的东西。
所有人都觉得是他对韩熠纵容,却没人知道,他才是那个离不开的人。
所以哪怕颜徵对这件事情根本不放在心上,放到平时小小一个桑典县令的事情都不会让他多看一眼,他还是想要努力为韩熠开解,告诉他,他做的没有错。
不过,颜徵写完了信之后却发现,这样的劝解,到最后不就是把韩熠变成了跟自己一样的人吗?
那是跟自己的初衷背道而驰的,所以到最后他干脆将信给撕了,只写了一句:回来吧。
有很多话用文字写出来是不能准确传达心意的,只有面对面的交谈才能表达出来。
韩熠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还有点纳闷,颜徵什么都没写,难道他也觉得棘手吗?
那一瞬间,韩熠是欣慰的,觉得颜徵虽然越来越像人们认知中的王,但他的心里还是有柔软的地方的。
不过,他现在还不能走啊,他还没忘了自己过来是干什么的,不就是为了找魏国要个说法吗?
现在魏国的说法没要来,却抓到了楚王,这都什么事儿啊。
不过,其实韩熠也不知道该怎么跟魏国要说法。
所以干脆带兵跑到了蒙田那里问道:“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你们到现在都没救出大将军吗?”
蒙田有些愧疚:“是我无能。”
韩熠之前已经给他争取机会了,结果他们还是拖了这么久,现在中书终于是看不下去了。
韩熠想了想说道:“大将军的伤势不知如何,还是尽早救下来的好。”
蒙田立刻说道:“还请中书相助。”
都到了这个时候,就别管什么自尊不自尊的了,爹的命重要,而且蒙翱对于秦国的意义更加重要。
结果他没想到韩熠摇头说道:“不行,我帮不了你。”
蒙田有些着急:“中书可是觉得蒙田能力不够?中书放心,只要中书留下,蒙田甘为先锋!”
韩熠被吓了一跳,这是要交出指挥权?看来蒙田是真的着急了啊。
他连忙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主要是我不擅长这个啊,你想想,我擅长的什么?破坏啊,炸城我在行,但这个……不能炸对吧?”
蒙田:……
的确,这个不能炸,炸了他们这么久忙活什么呢?
蒙田也有些郁闷,他想过,如果韩熠的那支军队加入进来的话,那基本上就很容易了。
但是他不敢开口,因为这样等同于要韩熠交出他那支队伍的指挥权,毕竟两个人指挥还是不太合适,但这样就相当于抢人家的军队啊,换谁都不行,更不要说对面是韩熠,他怕韩熠跳起来把他们家给炸了。
韩熠想了想说道:“我去打纯山。”
蒙田吓了一跳:“这……这也太危险了吧?魏国在纯山囤积了很多的兵力。”
纯山是魏国攻打秦国的军事重地,或者说那里其实就是一个中转站。
所有来前线的军队都要经过那里,所有的粮草往前线运输的时候也经过那里。
这样重要的地方,魏国也不敢掉以轻心,所以他们派了重兵把守。
韩熠笑道:“我当然知道那里重要,不重要我还不打呢,打了那里,魏国肯定要回调一些兵力的,到时候你就会轻松很多。”
蒙田有些不安说道:“可是,那样的话中书会很危险。”
韩熠摇头:“不必担心,我自有分寸。”
蒙田见劝不了他,也没继续,中书令坚持的事情连王上都没办法,他能怎么办?
于是他面色严肃行了大礼说道:“大恩不言谢,我蒙家上下欠中书一个人情一条命。”
韩熠一边往外走一边挥手说道:“行了,当年蒙将军曾经放过我一马,我不会看着他陷入危险而不顾的。”
蒙田听后有些感慨,当年他爹不过是见到韩熠长得好看,心生怜爱,如果韩熠不好看,恐怕就是另外一个结果了。
可谁能想到,到了今天居然还真托赖这位救命了呢。
一饮一啄,莫非前定。
韩熠带着人悄然前进一路往纯山摸过去。
纯山严格来说其实是纯山沟,是两座山之间的一片山谷被改造成了军事用地。
纯山沟的两边山壁十分陡峭,近乎垂直,那样子仿佛是被一把斧子将一座山从中间劈开一样。
正因为这样,所以基本不可能有人能够从山上往下偷袭。
至于进出的道路,也就比羊肠小道好一点,运送的车辆在进入纯山沟二十里范围之内以后就只能走山道了,车队都只能勉强行驶,车上还不能装太多,否则也是不容易前进。
在这种情况下,敌人想要进攻最多也就并排三个人冲过来,那么魏国只要安排弓箭手站在城墙之上就能把敌人遏制在下面,让敌人无法登上城墙。
甚至在路上撒一些铁蒺藜就能有效防范。
这些年来,纯山也不是没被人觊觎过,当年五国攻秦的时候,大秦就是打到了纯山,然后退了回去。
没办法打啊。
韩熠带着人蛰伏在纯山附近的山脉之中,找了一片平地开始扎营。
褚非和龙且仿佛左右大将一样跟在他身边,两个人都很好奇问道:“郎君,怎么打?”
嗯,龙且也被褚非带的喊郎君了。
韩熠莫名其妙:“这个不是你们两个该思考的事情吗?”
褚非解释说道:“那条路太难打了啊,当年蒙翱将军都拿这里没办法。”
韩熠挑眉问道:“你觉得难点在哪里?”
“路太窄了,不适合冲锋,很难上城墙。”龙且老老实实说道:“我建议郎君换个地方。”
韩熠嗤笑一声:“路窄,难道就不能让它变宽吗?”
褚非&龙且:?????
韩熠对褚非说道:“我们这次带来了踏弩和火箭,回头你带上,踏弩不怕对方的攻击,而且射程比他们的弓箭远,到时候先推着踏弩将他们的弓箭手都压制住,剩下的人攻城。”
褚非问道:“那……路呢?”
不是让路变宽吗?
韩熠说道:“这个也会给你们安排人,山体不能随便炸,所以必须让专业的来。”
褚非点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安心很多了,实际上就算路不变宽,有了踏弩胜算也会非常大。
龙且听到褚非的队伍有了安排,不由得有些着急:“郎君,那我呢?我呢?”
韩熠笑着说道:“你们当然也有任务,着什么急?你挑出二三十个好手,我安排几架飞鸢给你,到时候让飞鸢带着你们进城,进去之后你们想办法扰乱对方的部署,不过粮草马匹一类的能不动就不动,当然到了万不得已的地步,烧了也就烧了,记住,宁可烧粮草也要尽量保住大家的性命。”
龙且用力点点头,韩熠对士兵生命的重视是龙且对他越来越死心塌地的最大原因。
谁不愿意上面拿自己的命当命呢?
都部署好了之后,韩熠思索了一下:“我不能打无名之账啊,不行我要给魏王写一封信。”
龙且有些好奇问道:“写什么信?”
韩熠说道:“我过来是为了跟他们要说法的,行刺颜徵,这件事情他们不给我一个交代我肯定不干,所以我写封信跟他说一声,如果不给我一个交代,我就打纯山了,嗯,我不仅会打纯山,还要打别的地方。”
当然这也是为了给蒙田减轻压力。
于是韩熠就写了封信指名道姓的给魏王。
不过,这封信他没有安排人去送,他怕自己的人死在那里,所以他直接用了机关鸟,送给了魏公主魏舞。
魏舞接到信之后想了想,还是去见了魏王。
魏王看完信之后就笑了:“他说不给他一个交代,他就要打纯山。”
魏舞面色凝重:“韩熠这个人我很了解他,他不会信口开河,小心为上吧。”
魏王不置可否:“纯山不是谁都能打的,不过阿姊不放心的话,我多派两千人去吧。”
两千人算不上少,毕竟那里一共才多大点地方啊,但魏舞却还是有些担心,总觉得……这两千人说不定就肉包子打狗了啊。
魏舞想了想说道:“要不让我拖一拖他吧,他说给我们三天时间,这三天我跟他说一说,能拖就拖。”
魏王沉默半晌说道:“阿姊,我知道你不想跟他为敌,但他也没有多么重视你啊。”
魏舞笑道:“你错了,我已经把他当成了敌人,但正因为我跟他有过交情,所以知道这个人多么可怕,燕国不强大吗?最后怎么样了?我们还是小心一些的好。”
魏王看着魏舞说道:“那……阿姊就跟他通信就好了,他若是要见你你千万不能去,交给我,我派人跟他交涉。”
魏舞点了点头说道:“那好,我明天再给他回复。”
结果到了第二天,魏舞正在跟魏王商议怎么才能拖延时间的时候,忽然有八百里加急赶到。
传信兵跪在大殿上颤抖着说道:“启禀王上,纯山……纯山没了。”
魏王看着魏舞一阵恍惚:原来阿姊说的是真的。
魏舞看着传信兵发呆:说好的三天呢?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在2020-04-25 23:07:33~2020-04-26 23:51:53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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