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上,孔怀亮看着衙门前的景,道:
“看来这扬州的百姓,真是受了李希愚的蛊惑不浅,竟然都闹到大都督府来了。
倘若他们知道,这李希愚的真实面目,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们又岂会如此愚蠢,来为此人鸣不平?
杜大人,您看此事,该如何处置?”
杜松云只是望着那些百姓,淡然不语。
就在此时,大都督府的正门一开,一个府兵副将走了出来。
他抽出朴刀,一指门外的那些商家人等,道:
“大胆刁民,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是扬州的最高衙门,大都督府!
现如今,长安来的三品高官杜大人,正在这府里坐镇着。
这是咱扬州人的福气。
你们这帮人,竟然还敢来这里聚众闹事,还说什么放人捉鬼的蠢话。
来人,给我把这些刁民,狠狠地打一顿!”
府兵副将一声令下,两排府兵的刀枪一震,就往门外的商家船夫人等,冲了过去。
那些人虽然人数不少,可都是些普通人,哪里是这些武人的对手?
他们登时吓得脸色都变了。
围观的百姓们更是一阵惊呼,就要四散逃去。
“住手。”
人群中,一个淡淡的声音忽然响了起来,带了一种莫名的威严。
那府兵副将哼了一声,“是哪个不长眼的,竟然敢叫老子住手,看我不把你……
杜……杜大人?!!”
不知何时,百姓人群已经让开了一条道来。
一文士打扮的杜松云,正淡然站在那里,望着府兵副将。
他的旁,正是孔怀亮。
府兵副将连忙把朴刀一垂,对着杜松云一鞠躬,道:
“卑职,参见杜大人!”
那些府兵兵将也全都停住了,一起向杜松云鞠躬道:
“参见杜大人!!”
这一下的声音很响。
四周,那些商家人等和百姓们一愕,都往杜松云看了过来。
怎么,这位先生,就是那位新来的、扬州黜陟使大人,杜松云杜大人?
可这人一副读书人的打扮,斯斯文文的,怎么都不像个三品的大官啊?
众人讶异的目光中,杜松云缓缓走到了府兵副将的面前,道:
“刚才你说,要打这些人等?”
“回大人,正是。”
府兵副将心想,这邀功的时候终于到了,立即道:
“大人,这些刁民,竟然敢到大都督府来闹事。
卑职怎么能让他们,扰了大人您的清净,所以我就让……”
啪!
杜松云一个巴掌,把府兵副将的脸,打得歪向了一边。
副将捂着生疼的脸,怎么都想不明白:
“大人,您这是……”
杜松云淡然看着那副将,道:
“百姓,乃国之根本。
平,他们都在民间辛苦劳作,若无事,是绝不会随意乱走的。
既然如今,他们到了衙门的门前聚集,那自然是有不得以的难处。
官者,上报皇恩,下济黎民。
你既为我大唐之官吏,就应该好好听听,百姓们都要说些什么,怎么帮他们排忧解难。
可你竟然摆出这副官威,还敢殴打百姓人等。
你知道,这该当何罪么?”
府兵副将完全愣住了。
不只是他,其他的府兵官兵,连同周围所有的商家和百姓们,也全都愣住了。
他们都没有想到,这位在民间传言里、“事都不干”的,长安来的“狗官”,竟然会是这样一个人。
他竟然还会,替老百姓们说话。
此时的旁边,孔怀亮冷冷说了声:
“杜大人都发话了,你们还愣着做什么?
还不把此人拉下去?”
“是!”
另一位府兵队正答应了声,带着人就把那名副将拉了下去。
杜松云缓缓转头,向着后一大片还在发愣的百姓们,道:
“诸位乡亲父老,在下便是扬州黜陟使,杜松云。
杜某来扬州,也有一段时了。
杜某知道,那‘女鬼沉江案’为祸已久,扬州的商贸民生,都受到了很大的影响。
乡亲们的子,确实难过了许多。
杜某既为扬州主事之人,此中责任,难辞其咎。
杜某在此向诸位赔礼了。”
说完,杜松云缓缓低头,向百姓们深深做了一躬。
这一下,百姓们更是傻眼了。
平这衙门里,就是个七八品的县级小官,见了百姓也是趾高气昂,一幅高高在上、只看得到鼻孔的模样。
这位杜大人,可是皇上亲自派来的,当朝的三品大员高官。
这就相当于国之宰相,是大官中的大官了。
可是他衣着却这么朴素,说话随和,居然还向我们这些平头老百姓,鞠躬道歉。
这,可是许多人做梦都没想到过的事。
百姓们一时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杜松云缓缓直起来,道:
“诸位乡亲。
这沉船一案,我大都督必定将其迅速侦破,将真凶抓拿归案,公之于众、绳之于法。
此外,因为此案的影响,受了直接损害的漕运商家与伙计人等,可以立即到我大都督府里,将所受影响的具体形,登记在册。
我府将以‘慰金’的形式,发放钱粮,助大家度过眼前的难关。
孔大人,此事就交与你负责。”
“是。”孔怀亮立即答应。
杜松云道,“杜某初来贵地,行事多有不妥之处,还请乡亲们多加担待。
今,杜某在此立誓,只要诸位我多一些时。
杜某必让我扬州漕运商贸之繁盛、再度重现,我扬州百姓的生计,也必将重回归安宁。”
这一席话,说得掷地有声。
而且还有非常具体的解决方法,每个方法,也都正中了百姓们最关心的地方。
这一下,人们积压已久的怒气,全都得到了释放。
抱怨的声音,瞬间消失了。
而那些商家能得到实实在在的钱粮,就更是泪盈眶,纷纷向杜松云低头鞠躬了起来:
“谢杜大人的大恩啊……”
“大人,是我们没长眼睛,冤枉了您。
我们是真不知道,原来您是这么的,替咱们扬州的老百姓着想的啊。
您恕罪,恕罪啊……”
就这样,一场眼见就要闹起来、甚至会波及全城的民乱,被杜松云的一席话,就化解于无形之间了。
大都督府的门前,百姓人群渐渐走散,边走还边说着:
“没想到,这新来的杜大人,竟然是这么个大好人。
这比起从前的李大人,也是毫不逊色的了。”
“听说,杜大人把李大人给抓了,我看,这就是个谣言吧?”
“没错。就算是抓了,也许李大人他,真犯了什么事了呢?”
“哎,这官场里你争我斗的事,咱们这些小老百姓不懂的了。还是,先过好咱自己的活计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