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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0章 圣旨到

    李希愚似乎看出些什么:

    “怎么,杜大人,你们认识?”

    杜松云淡然一笑:

    “没有,这位法师少年俊朗、世间少有,杜某初次相见,忍不住有些感慨而已。

    敢问这位法师,高姓大名?“

    他淡笑看着赵寒,言语间完全是一位朝廷高官的仪度,好像和赵寒根本就不认识。

    “在下赵寒。”

    赵寒笑道:

    “杜大人您雍荣雅步、仪表堂堂,让人见了分外亲切,虽然赵某与您也是初次谋面,却像见了久别重逢的亲人一样。

    幸甚。”

    赵寒淡笑着,朝杜松云稍一作揖,也像是第一次见面似的。

    洛羽儿当然认出了杜松云是谁。

    原来,这杜管家竟然是位大官。看来之前他们那样子,就是微服出行,不想声张了。

    而看这样子,对于被我们救了的那件事,这杜大人显然是不想让外人知道。

    为大官、那段遭遇也不光彩,杜大人不想其外传,也是理之中。

    恩,赵寒这家伙也是机灵,一下就看破了这位杜大人的意思。两人一唱一和,完全没有露出一丝破绽呢。

    那边,姜无惧看了看杜松云和赵寒,有些奇怪了:

    “哎你们两个,明明……”

    他还没说完,鱼青花的肘部一戳他的背。

    “哎青花姐,你没事戳我脊梁骨干嘛……”

    鱼青花凤眼左顾右盼的,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

    旁边,房遗直看着赵寒,脸色冷如冰。

    之前,他某次坐轿出巡的时候,偶然看见了在路上设局的苏雨童,便心生慕之意。他自恃文才武略都是一流,便想着微服前去、闯关破局,一举赢得美人芳心。

    可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赵寒来,在众目睽睽之下,把他打得一败涂地。

    对于这段“糗事”,房遗直当然不想有任何的外传。

    可他万万没想到,这个曾让他丢尽颜面的青衫少年,竟然会出现在这李府之中,还成为了他的上官、李希愚李大人的座上宾。

    他房遗直为扬州刺史,居然为了个胡族少女,被一个少年当街打败。

    要是让李大人知道那件事,他这人可就丢大了。

    不行,必须抢先撇清关系。

    “李大人,”房遗直面不改色道,“这几位法师气度不凡,一看便是世外高人。

    之前,下官怎么没听大人您说过呢?”

    这意思就是,他这也是第一次和赵寒等人见面。

    这里又没有别的人证,待会即便赵寒说出那段“糗事”,他房遗直只要来个死不认账,也没人奈何得了他了。

    可赵寒只是笑着看了眼房遗直,并没有任何揭穿他的意思。

    仿佛那段连破三关、大获全胜的辉煌经历,对于他来说,就是什么不值一提的小事一样。

    李希愚就把他知道的、赵寒等人的来历,简要地向杜、房二人介绍了一番。

    其中当然包括了,方夫人的沉船事故,后来赵寒救了夫人、送回府里,又答应了做“女鬼沉江案”的破案法师的事。

    这些事曲折离奇,一般人听来,都不免要讶异万分了。

    可杜松云一直淡然如初,就像听到了什么寻常的见闻一样。

    “杜大人,”李希愚道,“您此次奉旨前来,‘女鬼沉江案’正是要务之一。

    李某想,可否请大人坐镇扬州,督查指导。

    李某与赵法师领众人立即着手彻查此案,争取早将其堪破,给朝廷一个完满交代,还百姓一个顺遂平安。”

    李希愚的话淡然严正,有一股儒家的心忧天下、为国为民之风。

    “李大人,”杜松云淡然道,“这鬼怪作祟之事,你真的相信么?”

    “杜大人所言甚是,‘志怪神鬼’许多都是世人杜撰,李某本也是不信的。

    可此案前面几番排查之后,都毫无结果。

    而这沉船之事,却是不绝而来。

    既然如此,那不如先信它一信,从一个新的方向寻求突破,总比困坐原地、束手无策要好。

    杜大人,您说呢?”

    杜松云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半晌,他拿起青瓷茶杯,微微啖了一口:

    “李大人,您可知道。

    杜某此次来前,长安朝廷之上有人上奏,参劾大人您利用漕运便利,私运货物、枉法谋利?”

    李希愚目光一凝。

    显然,他并不知道此事。

    “杜大人。”

    房遗直开口了,似乎他事先也不知道这件事:

    “李大人秉公为民、刚正不阿,这在整个扬州都是出了名的,民间对大人也都是交口相赞。

    要说大人以公谋私,那肯定是有些险恶小人存心嫁祸,这绝不可信。

    杜大人,下官冒昧问一句,这上奏参劾之人是谁?”

    看来,这房遗直为扬州刺史,和李希愚共事久,对李希愚也是有所维护的。

    “房大人所言不差。”

    杜松云手端茶杯,面不改色:

    “想当年,李大人曾随皇上讨伐王世充,乃我大唐开国之重臣,又是越王下亲点,替下掌管扬州一府之事的,能臣。

    杜某也绝不相信,李大人会做如此枉法之事。

    只是这上奏参劾之人,不是一人,而是有御史朝官等数十人,共同联名上奏。

    所以,这才上达了天听,杜某也才知道了此事。”

    房遗直一愕。

    数十位朝官联名上奏参劾,这可就不是什么私人恩怨、小打小闹了,而是一件震动朝堂的大风波。

    像这种参劾大案,一旦定罪,那被参劾的官员,就免不了罢官夺爵,一生功名尽丧。

    更为甚者,还可能下狱抄家流放,甚至斩首弃市,满门遭殃。

    “李大人,”杜松云淡淡看着李希愚,“此事,您怎么说?”

    李希愚淡淡一笑。

    似乎这个无比重大的“坏消息”,对他没有丝毫影响:

    “多谢杜大人将此事告知。

    李某为官多年,虽不敢说有什么丰功伟业,可也算经历了不少霜露风雨。这么多年来,李某受过的弹劾参奏,少说也有数十回了。

    对于那等无穷的流言偏见,李某无力辩驳,也无须辩驳。

    李某只知一点——其正,便不惧风冷雨斜。”

    杜松云一笑,把茶杯缓缓放下:

    “李大人果然是李大人,杜某佩服。

    只是杜某此行,负皇命、职责所在,还请李大人见谅了。”

    他缓缓站起,从长袖里拿出一个金边卷轴。

    他的神色忽然严肃了起来,犹如一位站在金銮宝上宣旨的,皇命钦差:

    “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希愚听旨。”

    李希愚一见那卷轴,立即起,正衣冠理长袖,双膝下跪、两手一拱:

    “臣李希愚,接旨。”

    圣旨到,犹如皇上亲临。

    一般人等虽然不是接旨之人,无须下跪行大礼,但也应行叩首之礼。

    房遗直为扬州刺史,立即也做了恭敬叩首的姿势。

    赵寒从小走南闯北,这种礼仪当然知道。他淡然一笑,也带着洛羽儿等人稍稍作揖。

    “门下:

    今有御史台侍御史三人、各部官员三十二人,联名上奏参劾,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李希愚为一己之私,借漕运之事私相授受,罔顾朝廷法度……”

    宽敞的正堂之中,杜松云缓缓念着,声音淡然而严肃:

    “……今暂夺李希愚扬州大都督府长史之职、留其品级,扬州一地之事,由扬州黜陟大使杜松云暂行代之。

    李希愚遣送上京,待受规察。

    敕。”

    杜松云读完,把圣旨卷起、递了出去:

    “李大人,接旨吧。”

    “杜大人,”房遗直似乎有些忿忿不平,“李大人一方正,那些人说李大人借漕运徇私,他们有证据吗?”

    “当然。”

    杜松云淡淡一笑,看着李希愚:

    “这‘女鬼沉江‘之事,便是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