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随着太阳渐渐落山,夜幕降临,天空的月亮仅仅只有一丝弧度,没有了月亮的光辉,星光却变得格外璀璨。
天空的景色很漂亮,但大地就完全不同了,如果不打火把,整个世界将会是漆黑一片。
太阳落山之前,孟有才也遵照命令,将其所率领的一千士兵,全部带到了奇山城,整个行军过程都极为隐蔽,没有被吴安邦的斥候发现。
大营内睡了三个时辰的士兵们,也都被一一喊醒,准备齐全后,孔有德便带着士兵们沿着昨天早晨吴安邦走过的路,朝着西北出发了,孟有才也率军出来汇合。
这次孔有德一共带了一千四百人,其余的七百来人,一部分继续驻守奇山城和留下来看守俘虏,还有的则是被安排到了一些主要的隘口,一旦明军战败,向南溃逃,他们就能发挥大作用。
一个时辰后,孔有德便率军抵达了小南村,一个大沽河沿岸的村庄,距离吴安邦的大营只有不到五里,因为战事的关系,这里早已没有普通百姓。
当初还是吴安邦麾下游击将军的谢勇,率领三千人进驻福山城的时候,曾经路过这里,军纪涣散,随意抢夺普通百姓的牲畜和粮食,甚至出现了殴打的情况,给了当地百姓一个深刻的教训。
昨天吴安邦再次率军路过,他们不敢有丝毫停留,携家带口,带上值钱的物件出逃,要么躲进了深山老林,要么远走他乡,不敢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
入夜之后,在一丝宛如眉毛般的月光照耀下,勉强能造看清放在眼前的五指,除此以外,再也看不清任何其他的东西了。
而这一片喧嚣了一天的大地,总算是安静了下来,不再像白天一样,杀声震天,铳炮齐鸣,鼓声不断,重归往日的宁静。
尽管这里已经寂静无声,但仔细分辨,仍然能够感受到白天战场的惨烈,在这一片大地上,葬送了无数的生命,虽然没有达到血流漂杵的地步,但整片大地都被鲜血染红了,不时还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吴安邦选择扎营的地方,就在福山城南边四五里的位置,算是一个相当理想的扎营点了,整个营地位于大沽河和小沽河之间,将这一整片地区都占满了,甚至有部分士兵驻扎在大沽河东岸。
大沽河发源地有两个,一个栖霞县境内的牙山南麓,另一个则是海阳千户所附近的三海山,小沽河发源于栖霞城南的大灵山,在福山城一代,一条自西南向东北,一条自南向北,在福山城东北大概四里的位置汇合,然后注入黄海。
这两条河在历史上都被成为‘害水’,曾给两岸的百姓带来巨大的灾害,历朝历代都对这两条河进行了修整以及加固河堤,但还是时不时的要泛滥一次。
但现在,这条波涛汹涌的河流,却成为了吴安邦的屏障,夜间作战的难度本来就很大,再加上有一条河流的抵挡,想要行动就更加困难了,不用担心敌人偷营。
现在是四月初,白天的气温非常宜人,非常适合作战行动,既不会像夏天一样汗流浃背,也不会像冬天一样,一场战斗下来,浑身都是冰冷的汗水,格外难受。
但现在是晚上,气温降了不少,一阵海风吹过,扎营此地的明军士兵们不由得一阵颤抖,也不知道是被这风吹的,还是回想起白天的战斗,心中的恐惧表现出来。
对于这些明军来说,今天的战斗,可以说是让他们永生难忘,无论是第一次参加这种大战的卫所兵,盐丁等,承担主要作战任务的战兵,都对白天的战斗心有余悸,几乎每个人都有认识的人倒在了福山城下,再也没有站起来。
哪怕是崇祯二年参加过北上勤王的精锐老兵们,也都对河对岸的叛军,产生了一丝恐惧,如果让他们选出最不愿意面对的敌人,这些叛军仅次于辽东的鞑子。
而吴安邦此刻的内心,充斥着愤怒,不安,酸涩甚至还有恐惧,无法用言语来表述,此刻的吴安邦,很迷茫。
回想起来,当初从宁海出发的时候,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做好了充足的准备,率领两万大军北上,攻打只有区区八千人的叛军,为了能够保证胜利,他还特意派出了刘远航为首的两千前锋,以免路上被伏击,最终顺利的抵达了福山城下。
剩下的就是攻破福山城,活捉叛将孔有德了,尽管有些难度,但这些事情在他看来,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基本不会出现什么变故,他甚至还在憧憬着平定叛军,收复登州之后,他将会是何等的荣耀,能获得多少赏赐。
然而,现实却给了他沉重的一耳光,打得他现在还没缓过劲来。
白天,他组织了三次攻城行动,都是准备相当充分,而且各种攻城器械都很充足,结果都以失败告终,而且损失惨重,关键是,对于叛军的杀伤,简直是微乎其微。
虽然他没有奢望一天就拿下福山城,但他没有料到自己会败的这么惨,自身损失高达两千人,杀伤的敌军不知道有多少,但肯定不超过三百人。
与刘远航不同,吴安邦虽然不像孙元化那样痴迷于火器,但对火器也是很看重的,孙元化在登州铸造了三百多门火炮,除了登州城储存的一些,外加用于登州城和水城的城防外,其他的都被调往了莱州,黄县,旅顺等各个军事要地。
宁海州虽然没有那么先要,但毕竟辖区面积大,而且还有众多的卫所,孙元化本来只分给了二十门的,再他的请求下,增添到了三十门,再加上各个卫所留存的有些年头的佛郎机,加起来有四十多门,除开谢勇带到福山的两门,留给刘远航用于攻打奇山城的两门,他这里的佛郎机依旧有四十门,还有数量众多的虎蹲炮,碗口铳等小型火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