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
“咳咳……”周夫子似是被一口浓痰卡住了嗓子,脸色涨得通红。
肖元连忙起身在周夫子的后背轻轻为他顺了顺!
“没事吧?夫子。”肖元关切的问道。
“无……无妨……”周夫子吃力的回答道。
片刻后,周夫子总算是气息平顺了下来,目光看向肖元,“你对诗文一道可有研究?”
摇摇头,肖元很是诚实。
“难怪!”周夫子明白了,让一个不懂诗的人去评判一首诗的好坏,无疑是对牛弹琴之举!
有些意兴阑珊的收回目光,周夫子又拿起了一张纸。
这纸上的诗,乃是崔元礼所作。
虽算不得上佳的诗作,但比起李文逸的诗,无疑要好得多。
肖元此时正好还未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看到周夫子的举动,他也将目光凑向那首诗。
不亏是贵公子出身,这字写得比李文逸还要好!
默默诵读了诗的内容,肖元点点头。
这诗也很不错。
也就在此时,肖元感觉到有人拽自己的衣襟,回头一看,正是李文逸。
李文逸一脸焦急的模样。
原来,又有一位贵公子写好了诗,递给了周夫子。
挑了挑眉,肖元给了李文逸一个安心的眼神,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刚要伸手研磨,却见广亮已然抢先一步拿起了墨,研磨了起来。
肖元看了看,眼见周夫子和李思齐等人并未注意到他,便提笔挥毫。
毕竟是作弊之举,肖元写的很快,神色也有些紧张,至于这写出来的字,就更加的丑了。
研墨的广亮,目光始终盯着肖元,待到肖元落笔时,广亮的眼睛更是一眨都不眨的。
随着一个个的字被肖元写在纸上,广亮看着那字歪歪扭扭的样子,不屑的撇了撇嘴,却还是耐着性子看了下去。
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
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
默念着诗句,广亮脸上的不屑变成了惊讶。
待到肖元写完全诗,广亮的表情已经变成了呆滞。
也恰在此时,不只是巧合亦或是天意,楼廊中,响起了琴瑟之音。
院落正中央,更是有青楼名妓在翩翩起舞。
肖元瞄了一眼,见诸人的目光都在看那青楼名妓,便连忙抓起桌上的纸张,递给了李文逸。
李文逸第一次见肖元写的字,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这么丑?小元子哥哥写的字比我的还丑!”
看到李文逸的表情,肖元老脸一红,递了个眼神,示意李文逸将纸给其他弟弟。
于是,肖元看着李文逸将纸给了喻文州。
喻文州的名也是肖元取的,他只比欧阳大一岁,欧阳不在后,他便是一众弟弟里面年纪最小的那个。
“夫子,我也写好了!”喻文州接到李文逸递过来的纸后,便迫不及待的道。
说话间,更是将纸递给了周夫子。
“嘶……”初读第一句,周夫子就下意识的吸了一口凉气。
待到读完全诗,周夫子已经情不自禁的拽着胡须。
满是赞赏的回头看了一眼喻文州,周夫子开口了!
“恩,文州的诗才乃是你们这些学生里面最佳的,就是这字,还需在下一番功夫才是。”
听闻此言,喻文州的小脸上露出了笑容,却也有些害羞的低下了头。
李文逸更是骄傲的看向那群贵公子,那模样分明就是在说,以后你们就乖乖叫老大吧!
“夫子,喻文州的诗不是他写的!”贵公子中,有人站起身道。
李文逸连忙反驳道:“王浩然,你的诗和崔元礼的诗也不是你们自己写的吧,别以为我不知道!”
“李文逸,你乱说什么?”又有一位贵公子站了起来!
肖元看着这一幕,叹了口气,想必这两位贵公子,便是王浩然和崔元礼了。
这一众贵公子打扮的学生里,貌似是以这两位为首。
刚刚他还真是没发现这两位贵公子在注意着他。
此刻被人家无情的揭穿,肖元顿时有种被捉贼拿赃了的感觉!
“我有没有乱说,你心里清楚!”李文逸气呼呼的道,明显底气不足的样子。
然而,回应李文逸的是王浩然很确切的指控。
“你说我和崔元礼的诗不是自己写的,你有何凭证?但我却亲眼看到你哥哥将他写的诗递给了你!”王浩然言辞凿凿的道。
闻言,周夫子将目光看向肖元。
而早就被这一幕吸引了目光的李思齐和李芸儿也将目光看向肖元!
唯独广亮,嘴角挂着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刚刚肖元的举动他看在眼里,而且他也发现了那群贵公子的举动,但他就是不告诉肖元。
被肖元打击了的广亮,已经满心想要看肖元出丑的样子了!
面对这么多的目光,肖元心里发憷,老脸微红着,只能点点头。
“你不是对诗文之道没有研究吗?怎的做出如此好的诗来?”
周夫子见肖元大大方方的承认,却没有生气,反而一脸好奇的问道!
“额……作诗又不能当官考科举,所以……我就没怎么在意……”
肖元道!
眼下既然事情已经被人发现,肖元只能硬着头皮撑下去。
“此言倒也在理,作诗的确对于科举无用,但却可以陶冶情操!”周夫子点着头。
随后将手中的纸向外伸了伸。
不多时,便有人过来,要结果这纸。
“待老朽署名!”周夫子道,说话间提笔挥毫,将肖元的名字写了上去。
待那人拿着纸离开后,周夫子复又看向肖元,“老朽不忍看到如此好的诗文被埋没,便自作主张了一回!”
“您老开心就行!”肖元哪里还敢说别的什么。
帮弟弟作弊的事被人揭穿,周夫子也不见生气,他到现在心里还没底呢!
看到肖元的样子,周夫子扶着胡须微微一笑,轻声道:
“好了,都别吵了!”
“你们各自的学业,老夫心里清如明镜。”
“崔元礼的诗,是崔元正代笔,王浩然的诗是王浩歌代笔,老朽一目了然!”
“毕竟,崔元正和王浩歌也是老夫教授出来的学生!”
“但老夫并未拆穿你们,你们可知其中原因?”周夫子的目光一一扫过自己的学生。
无论是李文逸等寒门弟子还是王浩然等贵公子,皆在这道目光下低下了脑袋。
“老夫明知你们肯定会投机取巧,但却还是让你们写诗,就是要让你们知道,投机取巧,也是一种生存的法门!”
“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老夫可以照本宣科的教授你们学业,解答你们的疑惑,但却无法直接传授你们生存之道,为官之道!”
“偏偏,这生存之道和为官之道,却是最难的!”
“投机取巧,虽是小人行径,但谁又能说这种手段就一定错呢?”
“这天下三分,我等不管是哪国的百姓,生存都是不容易的,若是凭借投机取巧能够活下去,老夫并不反对你们用这种手段!”
“所以,老夫在这里给你们一个叮嘱,无论你等日后是为官还是为民,切记在被逼无奈投机取巧前,好好斟酌一番,此举是不是会伤害到别人,伤害到国家!”
话音落下,周夫子端起面前的茶水润了润嗓子。
也就在此时,主坐上,县丞大人接过了周夫子传过来的那首诗!
“肖元作诗,锦瑟……”
在一片琴瑟和鸣的伴奏下,县丞大人抑扬顿挫的诵读了起来。
起初,他的声音虽然依旧中气十足,但毕竟已经读过这么多的诗,光是体力就已经消耗了很多。
再加上上了年纪,所以,这中气十足的声音比起之前,自是低沉了许多!
然而,在读完第一句后,他的声音情不自禁的洪亮了几分。
紧接着,第二句,声音似是更加洪亮了!
待到最后一句诗的时候,他几乎是嘶吼着的在诵读。
四周的楼廊里,有听过肖元之名的,此时面色怪异。
有没听过肖元之名的,此时忍不住的夸赞着。
“姐姐,这肯定不是姐夫吧?”林远山也听完了这首诗。
已经考中秀才的他,文采肯定不算差,自然也听得出,这首诗的确是一首好诗。
可刚刚县丞大人报出的作诗之人的姓名,分明是肖元!
这就让林远山惊讶了!
“肯定不是他,他出身平民百姓,哪里读过一天书,你又不是不知道!”林婉柔嘀咕道。
“两位再说什么?莫非认识这位才俊?”林婉柔身边那位身穿紫色锦衣的年轻男子目光转了过来,问道。
“世子说笑了,此等俊才我们姐弟怎会认识,只是刚刚听到县丞大人报出的名字,竟和那无情无义之人同名同姓,一时间有些惊讶罢了!”林婉柔娇笑着道。
“哦,还有这般巧的事?”锦衣男子丹凤眼眯了眯,对着身边的一个护卫招了招手,嘀咕了几句,就见那护卫躬身退下。
对于林家姐弟,锦衣男子自然做过一番了解的!
也知道这林婉柔有一位相公,好像是宁安县的一个普通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