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戏,这岂止是儿戏,”公子舒的胸膛里除了怒火,再也没有别的东西了,他以最大的努力控制着自己,此时此刻,千万不能露出一点异常(发怒),只能在心里说,“你这骗人的鬼话,骗人的把戏,将拒绝派出太医,说成了什么?太医们互不相让,争先恐后要前来,一直等到人都走了,还没有挣出个结果!”
“胡言,一派胡言,这不就是变相拒绝吗?还花言巧语地说什么,太医们的这种忠心、这种精神令人敬佩?”宣姜‘啪啪’直响地拍着桌子,大发雷霆地怒斥,“如果是他本人得了急病,这个畜生,还会不会允许太医们争先恐后半天?”
“母后,那天,公子黔牟叔侄三人,表面上是来给你儿媳吊丧。可是,他们的那种幸灾乐祸的心态,在这三个人脸上表现的淋漓尽致……”说到痛处,公子舒泣下沾襟,痛不欲生。
……
望着离去的公子舒,宣姜的心久久不能平静。
这些丧尽天良,没有一点人情,吃人不吐骨头的东西,虽然舒儿没有多说左公子那哥俩,与他们在朝歌相处又不是三年两年的了,这哥俩除了一肚子青菜屎,还能有一点好东西?
望着舒儿远去的背影,具有同情心的宣姜,不由得想起了一句古话‘人生有三大不幸事:幼年丧父母,中年丧妻子,老年丧儿子!’
公子舒正当中年之际,就早早地失去了爱妻,他在心里留下的悲痛!是永远抹不掉的。
失去妻子,就是失去自己的另一半,孤单的舒儿他心中能幸福吗?
宣姜脑海里想了很多很多……
古人的言语有时是对的,有时它说的又不全面。宣姜由舒儿的身世,又想到了自己身上。
古人云‘中年丧妻’,是人生三大不幸之一,那女子中年丧夫,难道就不是人生三大不幸之一大事吗?
宣姜低下头,情绪低到了极点,心里继续向下想着。
舒儿的坎坷遭遇与人生命运,和自己怎么是那样地相似,又几乎相同呢?
同是受命运捉弄、摆布的人,宣姜那能不对公子舒产生怜悯之心?
一阵沉思之后,宣姜长叹了一口气!她又想起自己的朔儿,历经八年的逃亡岁月,虽然在其舅舅(齐襄公)的护送与保护下,得以重登君主宝座。
可是,举目向卫国群臣看去,在满朝文武百官中,除了舒儿是自己人外,还有谁可以依靠和利用呢?
像这样无人支持与拥护的政权,不就是处在风雨飘摇之中吗?担心、担忧,真是令人不寒而栗的君主之位啊!
宣姜微闭着眼睛躺在床上,她想了很多很多。
突然间,一个常人想不到的想法,闪进了宣姜的脑海里,她瞬间在微笑,瞬间又摇头,似乎宣姜的心里充满了矛盾……
好大一会儿,宣姜终于点头,她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最终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宣姜这个想法,若是按照常人所说,就是太离谱了。就是宣姜自己也感到此事,一是羞于说出口。二是难于使当事人接受。
就是再难说出口的话,就是再难做的事,为了王儿的江山社稷,君主宝座,也为了自己的下半生,只能决心去做了。
宣姜决定,要先从舒儿这里着手,事情得一步一步地来嘛。
……
第二天黄昏时分,公子舒前来向宣姜问安。
“舒儿有礼了,母后今日一向可好?”公子舒随着宣姜贴身侍女珊儿的一个请字,走进宣姜的内室施礼说道。
这个内室,是宣姜接待心腹之人,与贴身侍者相处之处,此内室是与寝室为一体的。
这时,内室里已点燃上灯笼,灯光照在人的脸上,使脸色变得微红了一些。
“舒儿,平身免礼,”宣姜今天穿的一身新衣服,头上发型梳的就像一个十几岁的女孩。
换句话说,看上去,宣姜今天打扮的是十分漂亮,她看着公子舒施礼向自己问安,心里一喜,也感到心脏‘怦怦’跳的加快了,脸上不由得一红,微笑了一下,小声吩咐道,“珊儿,快请舒儿坐下。”
“儿臣多谢母后!”公子舒与平时一样,他谢了一声便坐了下来。
宣姜望着公子舒的脸,仿佛看到了自己应嫁给的丈夫——公子伋。虽说当时无缘见到公子伋的面容,就被自己实际的丈夫霸占了,没多久,没有婚姻缘分的公子伋,便惨遭……唉!
如果真能与公子舒结为夫妻,虽然只是半路夫妻,那自己也等于嫁给了半个公子伋。
此话从何说起呢?公子舒是公子伋的亲弟弟,嫁给前者,就似乎像嫁给了公子伋。也似乎是为了拾起与公子伋的那段婚姻,在这种幻觉中,宣姜鼓足了勇气。
“舒儿,这几天母后身体有恙,让你多跑腿了。”
“母后客气了,儿臣前来床前看望,这是儿臣应该做的。”
“嗐!朔儿啊!自从儿媳去世后,你身边没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在那夜深人静时,舒儿孤独地睡在床上,母后心里为此难安啊!”
“母后,”宣姜此话又触到公子舒的伤心处,后者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命,儿臣这坎坷的命运哪!”
“珊儿,你先退下去,”宣姜看了一眼侍女珊儿,将她支出去,屋里就剩下自己与公子舒二人,宣姜红了一下脸,声音很小,盯着他的脸说道,“舒儿,你坐到母后这边来。”
公子舒听到宣姜这句话,他看到后者,她这时是坐在床边上,在其附近并没有其它的坐物(凳子和椅子),一时公子舒有点疑惑。
公子舒为了遵宣姜的口谕,就将自己的椅子向宣姜靠近了一些:“儿臣遵命。”
“不,舒儿,母后是说,”宣姜忍着害羞,指着自己身边的床边,两眼深深地望着前者又说,“舒儿,你坐到母后……”
虽说二人是母子关系,可是这对母子是没有血缘关系的,年龄宣姜大于公子舒不过十来岁,这不算怎么老的男女二人,又怎么好意思坐到一块呢?
真是让人不好意思!也真让人为难!
“母,母后,”左右为难的公子舒,借故说道,“儿臣坐着椅子,感觉也很舒服。”
‘你是装疯卖傻呢?还是真的不明白母后意思呢?’宣姜心里想。
“舒儿啊,床边的地方大着呢,舒儿坐到这里,母后有话要说。”宣姜又指着床边说道。
啥意思?宣姜再次催着,公子舒感觉前者此时一反常态,他不知道其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就施礼问道:“母,母后,儿臣在这里也能听见,您老若是有什么旨意,尽管吩咐就是了。”
看到不太‘听话’的舒儿,宣姜站起身来,一只手捂着半个脸,走进公子舒身边,情意绵绵地说:“舒儿,母后说句心里话,命运捉弄了你我二人,使咱们的人生肝肠寸断,就是哭干了眼泪,谁又会怜悯你我呢?”
想着病逝妻子和半生的不如意,公子舒低着头无语,他的内心又怎么不痛苦呢?
宣姜接着道:“舒儿,既然命运拒绝给我们幸福,那只能依靠我们自己了,母后,母后想要你留在后宫,日夜陪伴在母后身边……”
公子舒不敢胡想,他站起身来,尊敬地施礼问道:“母后,儿臣愚昧,您的意思是?”
“舒儿,我们母子又没有血缘关系,”宣姜似乎在劝着公子舒,“母后将下半生就托付,就嫁给舒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