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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谁遇见谁倒霉(六)

    周末过完,星期一早上,涂苒才进公司就瞧见客服那片儿围了一堆人。

    李图原本在前台小姑娘跟前调戏着,见了涂苒冲她直招手:“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有戏看了。”

    涂苒打卡,刚好九点,心说今天算早的了,又问:“怎么了?”

    李图故作神秘,凑过来说:“劲爆了,市场部李小帅冲冠一怒为红颜,和客服的老张在公司里大打出手,为的就是倾国倾城的赵艳艳。”

    涂苒笑:“求完整版。”

    李图低声说:“上星期老张带着赵艳艳去出差的事你知道吧,当然还掩人耳目的捎上了王姐,小张同志积极响应领导号召为公司开源节流,三人就要了一个标准间,结果晚上等王姐睡着,就把赵艳艳给……”

    涂苒一愣:“给办了?那王姐岂不是很尴尬?”

    李图直笑:“已婚妇女就是敢讲。据说,只是强吻,后来赵小姐告诉了男友李帅哥,李帅哥今儿个一早就打过来了,拉都拉不开,还惊动了高层。估计是老早就想好退路,也不怕被炒了,人才啊人才,难怪升得快。”

    涂苒想了想,却说:“俩男的不会被开,要炒也是炒女的。”隔壁茶水间,不是知谁煮的咖啡正咕噜噜乱响,香气扑鼻,涂苒心说这偶尔喝点也不碍事,转身便要去顺一杯过来。

    前台小美女颇为不解,仍是追问:“怎么可能?赵艳艳有什么错,人家也就是美了点,才被人占了便宜。”

    李图接口道:“我问你啊,这三人去年同时进公司,谁混得好谁混得一般?”

    小美女答:“两男的都是才升的部门副经理,赵艳艳业绩一般,还只是和我等一样的。”

    李图点头:“这不就结了,”说罢冲涂苒那边努努嘴,“你还是嫩了点,多跟人家学学。”

    小美女一知半解,小声咕哝:“多大点事啊,要我才不会说,还闹得满城风雨。”

    李图借机抓住人姑娘的小手,笑嘻嘻道:“别啊,千万别,被人强了一定要赶紧告诉我,我揍他去。”

    小姑娘羞得直跺脚,赶紧甩开他:“你,你才被强了呢……你才被强了……”

    那家伙听了更是得意,张开手臂道:“来吧来吧。”

    涂苒看不过去,对李图说:“到点儿了啊,去,帮我把椅子挪多培训室。”边说边端了咖啡往里走。

    李图跟在后面小声嚷嚷:“哎呀呀,官大一级压死人,你这味儿韵得挺足,你倒是说说看,咱两都是一块进来的,我哪点就比你差了,就连工资都是同级的,凭什么你说换岗就能换岗,我还得干伺候人的活,不就仗着老顾对你有意思……”

    涂苒知道他一向如此,任谁的玩笑都不避讳,周围又有这么多闲杂人,传出去不免生事,不免回头瞪他:“闭嘴,瞎说什么呢。”

    李图见她恼了,赶紧嬉皮笑脸地做了个在嘴上关拉链的姿势。

    涂苒一时也没了脾气,便存心逗他:“你也知道我上头有人,还不把姑娘我伺候得好点……”

    话音未尽,却见顾远航已经走到跟前,赶紧立身垂首,和李图一同恭恭敬敬叫了声“顾总”。她心里却觉得不好,自己只图嘴巴快活,也不知被人听去了多少。

    总经理顾远航素来气场强大,只往那儿一站,人堆里鸦雀无声。

    事不关己,涂苒也没心思凑热闹,一猫腰悄悄溜进自己的办公室,坐在椅子上歇了会儿,忽然觉得小腹那儿隐隐作痛,想是这段时间累了些,伸手抚了抚肚子,把咖啡推到一边,仍是喝些白开水。

    两日后,赵艳艳果真被“自动请辞”,那两男人都相安无事。

    涂苒特意放慢工作进度,并不像之前那样忙碌,该吃吃该睡睡,仍觉得不对劲,回家问王伟荔,王伟荔说,正常,早孕反应还没过吧。

    涂苒又开始担心:“可是我胃口突然变好了呀,哪还有什么反应。”

    王伟荔嫌她大惊小怪:“你还想吐到生呀,倒是有这种人,那可真是受罪,吐九个月呀,你不会的,你随我,好着呢。”

    涂苒听她这么说安心了,但是晚上洗漱的时候,忽然发现底裤上有一点褐色血迹,这回可是吓了一跳,在浴室里发了会楞,才想起去问王伟荔。

    王伟荔看了会儿:“我们那时候有种说法,这样的叫老鼠胎,孩子一般没事,就是会出点血,不少人这样的,不怕。”

    她虽这样说,涂苒可是怕死了,每次一想心里就砰砰乱跳,挺想给陆程禹去个电话,又不知道如何开口。涂苒嘲笑自己矫情,夫妻俩还有什么话不能说的?但是一想到这事最坏的可能性,她心里便瞬间没了底。

    隔得太远了,涂苒想,他走得那么远做什么呢?

    整整一晚上,辗转难眠。

    第二天一早,涂苒胡乱梳洗了,向公司告了假,匆匆忙忙去了医院。

    等待宣判的过程总是焦灼而漫长,偏偏b超室门口还排着长队。轮到她做检查的时候,那医生始终板着个脸,她心里七上八下,又不敢多问。医生草草写了几个字将化验单扔过来,只说了句:“去前面再约个时间。”

    涂苒想,那就是让约下次产检的时间了,意思就是没事了?便没头没脑的问了句:“大夫,我孩子是好的吧?是不是啊?”

    医生瞥了她一眼,冲门口喊:“下一个。”

    涂苒只得退出去,将化验单递给前面坐诊的女大夫。

    办公桌旁早围了个水泄不通,老的小的挤成一堆,也不排队,跟过年时商场里大减价一样。

    那大夫低头看了看,简单说了句:“明天过来做个清宫。”

    涂苒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好不容易定了神,才颤着声儿问:“医生,那我孩子呢?”

    中年女医生见她问得可笑,不由说:“孩子要是正常能让你做清宫吗?”她用手指戳了戳化验单上那几行字,“这上面写得清清楚楚,第十周,胎囊变形,未见胎心……胎停育,都过了一周了,得赶紧手术。”

    涂苒手脚发麻,急道:“不是啊,医生,我前两周来产检还是好好的,我以前都是找李医生检查的,她今天不在,您是不是帮我再看看呢?可能是做b超的那位大夫没看清楚……”

    女医生拍拍桌上的厚厚的一摞病例,打断说:“那你还是找她瞧吧,我这里这么多病人,又是急着要人流的,又是什么宫外孕的,总不能把时间全耗在你一个人身上,再说你血检也做了,好有什么不能确诊的……现在这些小年轻,自己的身体都不当回事,做人流跟吃饭一样,难怪孩子怀不住。”

    涂苒知道自己先前说错话开罪了人,才会被她这样奚落,不勉强解释:“我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所以着急……”

    那大夫“嗤”得一声笑道:“现在的人,未婚的都说自己已婚,小年轻都说自己是第一次呢。”罢了,旁边几位上了年纪的病人也附和着笑,那医生更是得意,和坐在对面的同事说:“今天一天就有七八个习惯性流产的,这还算少的吧。”

    对桌的女大夫年轻些,见涂苒楚楚可怜的模样,于心不忍:“胎停育的原因又很多,有可能是染色体或者内分泌问题,或者是胚胎本身质量不高自然流产,手术完了三个月再来做检查。手术是要抓紧时间做的,不然会很麻烦。”

    涂苒哪里还听得进,只管晕乎乎地挤出人堆,捏着病历慢慢往外走。

    她在医院几乎折腾了一天,也没吃东西,原本就有低血糖的毛病,这会儿更是浑身绵软不得力,站在大太阳底下直冒冷汗,头顶上一片蓝澄澄的天,云也没有鸟也没有,干净得极不真实。

    涂苒在花坛旁边坐了一小会,翻出手机打电话,不想打回家里,又看着陆程禹的名字犹豫了半天,最后只打给了周小全。

    接连几天,涂苒不想回家,一回去王伟荔就骂她,说她只知道臭美爱穿高跟鞋又爱化妆所以把孩子给害死了,还说看她怎么和陆老爷子交代。若是老太太出来帮她说句话,又引得王伟荔脾气更盛,老人家又开始抹泪。

    涂苒想了想,索性赖在周小全这儿不走了。

    周小全打趣她:“我算看透你了,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平时连个电话也没有,忒没品。”话是这样讲,但是她为人仗义心肠软,见不得旁人受苦,一时陪涂苒去做手术,一时又请苏沫帮忙做饭,行事周到得很。

    涂苒半躺在床上,翻着床单问她:“我这么久没来,你这床有臭男人睡过没,脏不脏啊?”

    周小全抡起枕头砸她,忽又想起什么,傻乎乎地笑了笑。

    涂苒说:“发骚了吧,肯定有情况。”

    周小全藏不住话,扭捏道:“最近看上一男的,我觉得他也有那意思,又好像没有,问题是……”她叹道,“前女友啊前女友,这玩意儿太彪悍了,分开了好几年仍然阴魂不散啊。你说,男人是不是都忘不了初恋啊?”

    涂苒说:“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男的,”过了会儿又问她,“有钱没钱?长的怎么样?”

    周小全还挺羞涩:“帅,身材好,气质好,有钱没钱我不在乎,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好的。”

    涂苒不屑:“小女孩才这样呢,欧巴桑您已经奔三了。”

    周小全以为她不信:“真的,不比你们家陆程禹差。”

    涂苒本想取笑她一回,可又没那心思,只是无精打采地撇一撇嘴。

    周小全知道她心情不好,没好意思再多讲,就问她:“还没告诉陆程禹么?”

    涂苒摇头。

    “谁都不想这样,你还怕他怎么着?”周小全把电话塞她手里,“赶紧打过去,让他安慰安慰,他说一句好听的顶我们这些人说十句。这样瞒着算什么,都不像一家人了。”

    涂苒心想,这话说得对,还真没一家人的感觉。

    可事情拖着也不是办法,她抓着电话愣了会儿神,终究拨了过去。

    那头响了好几声才有人接起,环境有些吵杂,似乎和一群人在热闹说笑,男的女的都有。

    陆程禹“喂”了一声,语调里带着些笑意,听上去心情不错。

    涂苒一时语塞。

    直到那边问了句:“涂苒?”那人嗓音低沉悦耳一如既往,只是这两字听起来当真客气得很。

    “不是好消息,你要做好心理准备”她平息静气,只想赶紧说完,“胎停育,孩子没了……”

    对方沉默数秒,大概是寻了一处安静地方。

    过了会儿,陆程禹说:“涂苒,你又在玩什么花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