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悠悠,转眼间,碧秀心在静斋待了十个年头。
日复一日的修炼,日复一日的茹素,日复一日的打坐参禅,这本来辛苦枯燥的生活,不知为何,碧秀心竟然还不讨厌。
如果没有接下来的事情,碧秀心在未来也许会喜欢这种生活。
十五岁的碧秀心,看起来比十年前的梵清惠更加出色。在修为上,十五岁的碧秀心早已经进阶心有灵犀有一年时间,到了现在,她觉得自己已经将心有灵犀的上段修炼圆满,只需临门一脚便可突破到中期。
因为慈航剑典,碧秀心尽管只着一件素白麻衣,但是那张没有半点瑕疵的绝美精致的容颜让人生不出邪念。
没有梵清惠那种高不可攀的圣洁,没有邱衾素的神秘慈心。
出尘脱俗,飘逸柔和。一颦一笑,直击人心。
淡定温柔的气息和仙气弥漫交织在一起,就像是天地间矛盾的集合体,可是偏偏集合得那般的完美。
“师妹,怎么又上这儿来了?”
梵清惠缓缓登了上来,碧秀心回过头,轻声问道:“师姐怎么来了?”
“无事,久不出关便心血来潮到了此地。”
碧秀心瞧见她虽然看似轻松写意,但是她能感觉到她的不乐。师姐两年前闭关,是为了将心有灵犀的中期突破到后期,现在看来,她是失败了。对于此事,碧秀心没有立场说什么,修炼到了心有灵犀这种程度,修炼之事全在于自己。
“听师父说师妹去年进阶到心有灵犀?”
碧秀心轻点头。
“是该入世了!”慈航静斋有条不成文的规定,一旦进入到心有灵犀,必须入世修炼三年,为未来的进阶剑心通明做准备。
梵清惠当年提前下山,是因为天下时局已乱。慈航静斋有导正时局的责任,魔门传人出山,由不得静斋传人不出。
碧秀心说不清楚此刻她的感觉,她有种直觉,入世会有一场劫难等着她。
梵清惠看向碧秀心。
“现在天下太平,这对你来不知是好是坏?”
碧秀心微微一笑,她说:“天下太平,这不是更好?”
梵清惠摇了摇头:“剑典全名慈航剑典,慈航普度众生功德无量。修炼剑典,需得大爱天下,眼下天下太平,你所获得的功德实在太少。”
碧秀心说:“功德仁爱,一切随心,强求或叹时运不济,根本是多此一举。”
梵清惠有些欣慰:“师妹明白就好!”
碧秀心神色微暖,说:“多谢师姐教导。”
梵清惠摇头,“师父对你的希望很大!”
“秀心明白!”
“师父在慈航大殿等你。”
碧秀心笑说:“有劳师姐相告。”
“去吧!”梵清惠说道。
碧秀心点了点头。
梵清惠看向碧秀心的背影,想起了空师弟的到来,她的眼中露出一丝复杂之色。
从容走来,优雅端庄,无懈可击。
邱衾素心中点头,眼中闪过复杂之色。
剑典修炼暗合天道,灵气入体洗精伐髓,增添仙气。修心修行,行姿体态完美无缺有助于更好的体悟天道。
据说如果哪一天真能完全感悟天道,做任何事情都能做到完美无缺,那个时候,破碎虚空之境就在眼前了。
秀心是静斋几百年中最有希望继祖师地尼突破到剑心通明,但愿此次计划不要出错。
“秀心拜见师父!”
邱衾素含笑说:“不必多礼,秀心,禅院的了空师侄来了,你可以见见。”
碧秀心早就扫见一旁静坐的清秀小和尚,别看他清秀甚小,但是年纪比她还大,甚至那武功佛理让师父也是钦佩的。
他是了空,而且还是与静斋结成同盟的净念禅院下一任首座大师。
“见过了空师兄。”
了空站了起来,对碧秀心俯身,虽没声,但是碧秀心知道了空唱了句佛号问好。了空修炼的是净念禅院的闭口禅,不语很正常。
净念禅院每年都会派人上山,但是这次派出这举足轻重的人,碧秀心感觉十分奇怪。
“秀心,你随了空师侄下山去。”
碧秀心点了点头。
邱衾素解释道:“魔门中出现一个奇才,名字叫做石之轩。这次他隐瞒身份进入禅院,偷学了禅院绝学,据你禅院的几位师伯说,他现在身兼魔、道、佛三道,其心思为何,已然明了。”
“石之轩?”
碧秀心问出来,她对这个名字有些熟悉。
她想起来了,问道:“他不是花间派的传人?”
邱衾素点了点头。
花间派虽然也是魔门之一,但是一直游离在魔门之外。花间派传自春秋战国纵横之道,讲究合纵联盟,口才和政策十分了得。而且据闻花间派的传人无不是翩翩佳公子,俊雅风流。潇洒写意、风流多情是他们的本色。
花间派每代只传一人,最重识见学养。他们在战国时周游四方,兵不血刃就可亡国立邦,秦始皇统一天下也少不了花间派的传人出谋划策。而且他们对各种技艺艺术十分追求,因此,在艺术渲染下,这些传人基本上对权力富贵没有甚么野心。他们追求自我完善,绝不随波逐流。
自从三国以来,花间派因为和魔门其他几派理念不合,最终越走越远,虽然还挂在魔门两派六道的名头当中,但是几代传人不参与魔门斗争,更不曾做出大逆不道的事情。
这样一个门派,对于不能够根除魔门的静斋来说,她们并不会主动去找他麻烦,哪怕他也是魔门之一。
石之轩这人,静斋早有备案。
花间派的规矩是花间传人至迟在二十八岁时,要接受上一代传人以全力出手的“花间十二枝”相试练,石之轩通过考验年仅二十,在历代花间派中,他是极其出色的。后来,石之轩与前面几代花间传人十分相似,风流多情,嬉戏人间。
静斋便慢慢放松了警惕,谁知道,此时事发,这人私底下做的事情如此令人惊心。
“若只是花间派传人到罢了,做过一场也就算了。但是他还有一重身份,这个身份必然要将武功追回,否则必会贻害世人。”
碧秀心看着她,邱衾素说:“石之轩还是补天阁的传人。”
碧秀心心惊,补天阁传承春秋战国的刺客团体,神秘而危险。补天阁的主人是魔门中的强大力量,身兼花间派和补天阁之位,没有野心,谁会相信?更何况他竟然大胆偷学禅院佛门武功,于情于理,禅院必须找回场子,身为禅院同盟,静斋也有必要相助。
只是,石之轩有这实力,她不见得有这个实力去对付他。扫视邱衾素和了空,碧秀心沉思一会儿,然后说道:“秀心遵命!”
邱衾素叹道:“你家因魔门而散,时隔多年,你若是没有忘怀但也要保持明理之心。”
碧秀心有些苦笑,这么多年,她虽对魔门的手段厌恶之极,但也不是嗜杀之人。师父为何如此刻意提起?而且,她是否能杀了石之轩还是一个未知数。
邱衾素看向了空,了空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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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微风。
了空不能开口,碧秀心也不是静不下的人。
一路无话,相比师姐,碧秀心这次下山算是默默无闻了。没有天下大事,静斋派弟子入世基本上很低调的。
才下帝踏峰,了空收到一封信。
他将信送到碧秀心手上,拆开一看,碧秀心大惊,石之轩逃脱四大圣僧的联合追捕。现在,石之轩已然逃之夭夭。
了空看向碧秀心,虽未开口,碧秀心却很明白。
“了空师兄先回洛阳,秀心想去江南看看。”
了空脸上一阵释然,花间派男子潇洒不羁,最爱的就是江南风景。
合手,无声的佛号,无声离去。
碧秀心转过身,朝着山林走去。
幽林小筑,时隔多年,这里再次染上了蛛网灰尘。
下山时的心境早已不复当年,但是来到这个地方,碧秀心却还能像当初一样轻松。登上屋顶,看着太阳慢慢落下,黄昏是一个哀伤的名词。
心有所触,她拿起手中的碧箫。碧家那神秘的遗藏,看了这么多年,她依然没有参透。但是阴错阳差,她却拥有了动人心弦的箫艺。
每次心烦意燥,吹着曲子,她的心就会平静,她爱上这个感觉,也爱上了箫音。
缱绻凄迷,黄昏忧愁,闻者皆伤。
山谷的鸟语突然消失,它们呆在树枝上紧紧的听着这哀伤的曲调。那淡淡的哀伤,仿佛抓住人心深处那最柔软的地方。
终于,曲调微微回转,清风吹来,荡起阵阵波澜。
空灵,清澈,箫声与这悠然的山谷重合,仙音妙韵,灵气逼人,近乎本能的感受着这周围景物,箫声随心而转,碧秀心只觉得全身心轻松起来,心神开阔,看世界好似更清晰。感受着天地之间传来的新的感触,碧秀心自动运起了心法,“砰”的一声,心有灵犀第二阶段。
突破的那一瞬间,那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奇妙感觉。
拿下碧箫。
端看手中的碧游剑,她飞了下去。
屋子里有着不少零碎东西,寻出一个盒子,她将碧游剑放了进去。
以箫代剑,剑舞流云,仙姿剑厉,可堪抵挡?
功夫又上了一层,碧秀心松了一口气。
沉吟了一句“石之轩”,然后便停了下来。
在此地住了几日,将日常用品全部备齐放于小筑,沉默的看了看此地。
碧秀心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入世修行,一身布衣,一支碧箫。说不出的简单,也说不出的轻松。
才出山谷,便有消息传出,慈航静斋的传人下山的消息。
碧秀心一怔,此刻天下未大乱,这造势之说根本必要。
再听下去,她赫然发现本来只是出名的石之轩现在已经名传天下,甚至超过了魔门名义上的第一高手祝玉妍。
因为石之轩从四大圣僧以及藏龙卧虎的净念禅院安全离开。这等魄力,这等武功,这等心智!石之轩就算不想出名也难。
师门给她造势,估计是希望她团结正道力量将石之轩消灭。
而此时碧秀心出谷以来就没有刻意遮掩,她心知肚明此刻她的资料已经摆上了魔门的案桌,甚至,石之轩也会知道。
她深呼一口气,现在就看谁沉得住气了。
是她找他,还是他先对付她?
心思一转,碧秀心已经打定主意。
历练时观看世间百态,尝骗世间六味。虽然这是对修心有着无与伦比的卑益,但是要真正要做到,又有几人。历练不仅需要能力和勇气,也需要足够的耐心。碧秀心三者都有
她两世为人,经历的事情不少,尤其以前在网络信息社会,各种奇怪各种琐事都听到过,现在对照现实来看,这落后的古代更让人心生感触。
成都府。
“你是说,她一直没有去拜访过那群人?”
富商扫见修炼室中的阴影,低下头。
答道:“碧秀心一直在民间历练,不曾和任何势力和高手接触。”
“加大监视,慈航静斋的女人绝不是那么简单。”
富商点了点头,要知道他自己得到这消息也觉得太不可思议。
碧秀心一点动作没有,甚至还开始修心,这太不符合慈航静斋传人下山做事的风格。而且很诡异的,自从慈航静斋宣布碧秀心入世,慈航静斋和净念禅院对主子就再也没采取任何措施,安隆眉头紧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