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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5、125

    坟墓简陋, 几十年风雨后却没什么变化, 跪在自己坟前, 谭盛礼心情复杂难喻, 后边谭振兴还在嘀嘀咕咕的念叨,听得不甚清晰,耳边更多的浮起自己死前告诫长子的话,仿佛还在昨日, 又好像很远了,透过弥漫的烟雾,望着石碑上字迹清晰的名字,谭盛礼没有磕头。

    祖宗坟前不敬为不孝, 注意到谭盛礼小动作的谭振兴忙为其补上,又磕了几个响头, 嘴里念念有词, “不肖子孙谭振兴代父亲磕头, 还望祖宗莫怪, 谭家没落, 父亲心里最难过,我们三兄弟不足岁时就给我们启蒙了, 他常说读书明理, 岂料我们愚钝, 让父亲操碎了心,不得不让父亲改变了策略,德行修养重于学识才华, 父亲以身作则,教我们为人处事的道理,我们能有今天,多亏父亲教导有方,刚刚多有冒犯,还望祖宗心里莫怪。”

    下山时,篮子已经空了,谭振兴走在最末,趁前边人不注意,小声和谭盛礼说,“父亲,你是不是也埋怨祖宗啊?”

    心情恢复如常的谭盛礼:“......”

    见他不答,谭振兴回眸望了眼树木掩映的山林,捂着嘴小声道,“其实我也有点成见,你说祖宗身为帝师,想提携几个人不是难事吧,咱家再没落也不至于没落到惠明村去啊。”得亏有姑婆帮衬,要不然他们穷得只怕连饭都吃不饱咯。

    “要我说啊,祖宗行事过于迂腐了点,纵观整个京城,谁不是费尽心思的为子孙谋条出路啊,父母之爱子则为计之深远,眼下都照顾不到,何来深远之说?”

    谭盛礼没有吭声,任由谭振兴往下说,前边的谭振学隐隐听到几个字眼,和谭生隐交换个眼神,两人带着乞儿大步往前走,尽量不参与此事。

    这不,回家后谭振兴就挨了打,五棍子,打得谭振兴嗷嗷大哭,谭佩珠和汪氏以为出了什么事,匆匆忙跑来,见是谭振兴,两人松了口气,心平气和忙自己的事儿去了。

    谭振兴:“......”

    这次挨得有点重,直到会试放榜才稍微好点,但还是不敢有太大动作,因此放榜这日,他眼睁睁看着卢老头和乞儿去看榜,谭振学和谭生隐去码头扛麻袋,谭盛礼送大丫头姐妹两上早课,汪氏出门买菜,偌大的宅子,就剩下他和谭佩珠。

    偏偏谭佩珠懒得搭理他,自己在房里绣花。

    谭振兴整个人都不好了,在书房看了会儿文章,又去院里裁剪桠枝,实在无聊,把谭佩珠和房里拉了出来,“小妹,春光正好,你该出门走走,整日关在屋里不好。”

    谭佩珠五官长开,眉眼精致,看着和大户人家的小姐无差,奈何性子随谭盛礼,不喜欢热闹,就爱绣花作画,来京数月,身边连个知心的朋友都没有,就汪氏还认识巷子里好几个妇人呢,“小妹,要不明早你出门买菜吧。”

    总在房里待着不是法子啊。

    谭佩珠低头,看着手里未完成的针线活,小声道,“大哥不必担心我,我喜欢自己待着。”

    “哪儿成啊,家里没人,你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大丫头她们在时,能陪谭佩珠消遣时间,姐妹两去族学后,谭佩珠身边就没人了,想到此,谭振兴过意不去,“小妹,你是不是害怕出门后找不到回来的路,别怕,大哥带你出门怎么样?”

    谭佩珠:“......”

    “大哥是想自己出门逛会儿吧。”谭佩珠毫不留情的戳穿谭振兴的心思,谭振兴嘿嘿笑了,“今天放榜,我心头咚咚咚直跳,你说我要是落榜多丢人啊。”

    怎么说也是帝师后人,京里多少双眼睛盯着呢。

    “大哥还年轻,即便这次落榜,还有机会,重整旗鼓,下次肯定能行的。”谭佩珠攥紧针线,像在告诉谭振兴,又像在告诉自己。

    谭振兴只以为她鼓励自己,握拳道,“小妹,大哥会努力的,有大哥在,将来谁都不能欺负你和长姐。”父亲说男儿不立,家里的女子会吃亏,经历过姑婆的事儿后,谭振兴深信不疑,“小妹,你别担心,我不行还有父亲呢,父亲肯定能高中的。”

    突然,前院响起敲门声,声音震天,谭振兴惊了跳,看看日头,再看谭佩珠,迟疑道,“难道报喜的官差来了?”

    是不是早了点啊,算时辰,卢叔和乞儿出门没多久呢。

    谭振兴去开门,却是廖谦,谭振兴拱手,“是廖兄弟啊...”在他眼里,廖家人是朋友,故而唤了个亲昵的称呼。

    “今日放榜...”廖谦还礼,彬彬有礼道,“家父担心你们等上许久,特邀你们去状元楼稍作歇息...”

    状元楼为国子监所设,消息灵通,几乎是最先看到榜单告示的人,谭盛礼他们去了,能在最短的时间里知道自己名次,谭振兴是听说过状元楼的,惋惜道,“父亲送世晴她们去族学了。”

    廖谦微诧,“今日?”

    会试关乎着多少人的前程,少有人能在今日出门忙其他事儿的,谭盛礼真是半点不着急,想想自己昨夜就翻来覆去睡不着的情形,真真是惭愧啊,“不知谭老爷何时回来?”

    “不好说。”谭振兴如实道,“父亲偶尔会去集市,或是花鸟市,何时回来我也说不准。”

    廖谦想了想,“大公子可愿随我去状元楼?”

    谭振兴当然想了,来京这么久,他还没去过状元楼呢,忽然想起谭佩珠在家,他问,“小妹能去吗?”

    在大学楼里的后院住着时,谭佩珠担心言行有差招惹话柄,不和周围人往来,搬来宅子,她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谭振兴害怕她闷出病来,京城民风开放,姑娘家能在街上随意行走闲逛,用不着顾忌太多。

    廖谦愣了下,像是不知谭家还有个小妹,反应过来,道,“自是可以。”

    谭振兴邀廖谦进屋坐,泡上茶后去唤谭佩珠出门,刚开始谭佩珠不乐意,谭振兴说前院有人等着谭佩珠才应了,谭振兴推着她回房,“难得出门,好好打扮打扮吧,我们不着急的。”

    小妹生得好看,更该多多打扮,谭振兴怕她敷衍了事,将事情说得很严重,“女为悦己者容,小妹,出门莫丢大哥的脸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