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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四十章 情断

    贾儒设想的虽好,但突发事件是没法控制的,他们还是没旅游成。他本来已经把贾琅科举考试前的辅导事宜都拜托给冯、吴两位好友了,贾b准备带上,家里诸事也都分派妥当,却没想到冯家传来消息——贾敉孕吐反应太重了!

    原来正月里贾家一直都在忙着娶新妇的事,没顾得上别的。冯家看贾家每个人都那么忙,也没特意来告诉他们省得给亲家添麻烦,只自己尽力照顾着。

    然而不知为何,贾敉从诊出来有孕那天开始就吃什么吐什么,有些食物比如鱼类、羊肉、油炸食品的味道还一点都不能闻,连补药都是灌进去又吐干净了。贾敉的公公婆婆都担忧得不行,大哥大嫂又不能指望,丈夫远在边疆不能相见,贾家这边一清闲就赶忙过来请亲家来看看,宽解宽解心中的郁结,看看媳妇的反应会不会好些。

    廖氏看敉儿瘦的那个样子,还有苍白无力的面容,浮肿的下肢,心疼得眼泪止不住地流,骂道:“这促狭的小子,将来一定是个淘气的!这样折磨你娘,看你出来我打你不打呢!”贾儒摇摇头,心说:等外孙出来你就舍不得了!

    贾敉的长子冯紫杰虽才一岁多,可是他父亲的样子基本上没怎么见过,稍微认人后的就特别黏他母亲,虽然才刚会摇摇晃晃的走两步,连话都只会发单音,却也知道不能蹬到母亲的肚子。这让他看起来特别乖巧懂事。

    廖氏因女儿此刻的状况绝了出去玩的心,又开始了每日过冯家来照顾女儿的奔波,直到三四月间贾敉的症状才渐渐好些,可以吃进些东西去了。只是此时贾敉已经瘦得只剩下高高隆起的肚子了。

    廖氏把家事全撒了手,好在杨氏果然是管家多年的,手段高端,管家诸事上手很快。贾家下人原有几个想仗着年纪资历不好好办事的,杨氏一个个都让他们慢慢挪了位,手里的实权渐渐也没有了。那几个老人来跟贾儒等哭闹,贾儒和廖氏这边正担心女儿呢,哪管那许多?全交由贾瑞处理。贾瑞虽然有心向着媳妇,不过也细细查问过了实情,众人都知道哪几个是爱搅事的,哪几个是刺头,贾瑞出头一料理,维持杨氏的决定,杨氏的威严渐渐也树立起来了,府内事务归于正轨。高氏早已跟贾敖又回任上去了。

    贾敉的症状渐缓后,贾儒才放了心。

    偶然想到贾b也4岁了,该开始启蒙了。除了认字外,廖氏也计划着让几个妥当的教养嬷嬷开始教导她认颜色、描花样、打结子等几项简单的工作。不过年纪到底还小,就算是上学也是每日只学一两个时辰,且管得也不严。

    杨氏之幼弟杨炅今年方满7岁,却已背完了《诗经》和一大半的《论语》,而且还特别有礼腼腆,长得不是特别俊秀的那种,却让人觉得非常自然舒达,仿佛不是个小孩子一般。

    贾儒对他非常喜欢。因贾琅、吴彻最近已经开始准备明年参加乡试了,更多时候是自己温书,然后练笔做文章让贾儒批改指导,需要他讲解经义的地方倒不多了。贾儒觉得光讲应试技巧真是枯燥又无聊,便叫杨氏常把杨炅接来家住。杨氏知道祖父是当代大儒,肯教自己的弟弟那是别人求都求不来的福气,自是愿意,千恩万谢地把弟弟接来了。自此杨炅倒是十天里倒有四五天住在贾家。

    春分这日,皇上带着三公九卿在郊外朝日坛祭祀大明神(太阳),贾儒自是没机会参观的。但他童心大起,看到别人在玩“竖蛋试验”,他也在家里带着贾b和杨炅玩起来。其实就是拿一个光滑匀称、刚生下四五天的新鲜鸡蛋,轻手轻脚地在桌子上把它竖起来。

    贾儒虽然先失败了三四次,第五次总算成功了。杨炅和贾b都非常给面子地鼓掌欢呼,结果把蛋又震倒了。贾儒小郁闷了一下,结果发现后面更大的郁闷在等着自己……

    “太爷、太爷,这鸡蛋为什么会竖起来呢?”贾b闪着可爱的大眼睛充满求知欲地看着他。贾儒不过是心血来潮,刚巧看到别人在玩罢了,这叫他怎么解释?难道说“这是因为春分这日地轴和太阳轴正好成了一个什么角度,所以平衡了?”他都不记得是什么角度了……贾儒愤懑地想:以后这种跟科学道理有关的古代民俗活动他还是不要参与了吧,他真的不想骗小孩子啊……

    再一看杨炅,只见他虽然不好意思问,眼睛里却也是闪动着好奇。贾儒后悔得想要扇自己,只好按照封建传统的说法糊弄了两小一番,说这是某位春天出行的神仙带来的祥瑞。两小虽然没太明白,却还是点点头,还纷纷自己挑了许多鸡蛋过来试验。

    贾b年小力弱手也颤,摆好了都容易被带倒,试了三十多回都没成功,连带打了一地的生鸡蛋,大哭道:“神仙不喜欢我,就知道欺负我;爷爷也不帮我,我不玩了!”跑一边生闷气去了。

    小杨炅就好多了,一丝不苟地倒了又摆,而且即便是倒了的也几乎没打,□□次就成功了。贾儒不禁想到:果然是个细心又稳当的孩子,和我孙贾瑞这么大时相比谁又更好些呢……

    为了哄回贾b,贾儒不得不答应寒食节时带他们出去放风筝。

    贾瑞娶了新媳妇,两人琴瑟和谐,万事好商量,男主外女主内搭配得极好,只觉得自己的生活幸福得没边了。看弟弟依然在坚持不懈地每隔十天通过林家旧人往荣国府送东西,不由得摇头。想起那天他来找自己求主意,他还没出呢,贾瑞嘴角勾起一抹笑……

    这天,黛玉随手打开府外林家老仆送来的一包新做的春衫,刚想交给紫鹃去放起来,却突然发现包袱底下放着一个挤得扁扁的油布包。打开一看,竟是一张薄纸,上面抄着一段笑话——

    说有一个五十岁的老人有一个三十岁的儿子。这个儿子非常懒惰,从不做事,衣食全靠父亲供给。那老人为儿子的事忧心忡忡,便带着儿子一同去算命。父子俩都相信了算命先生的话:父亲可以活到八十岁,儿子也有六十二岁的寿命。

    儿子知道了父亲和自己的寿数后,非常犯愁。父亲便安慰儿子说:“别难过!你才三十岁,还有三十二年的好日子过呢!”

    儿子回答说:“我并不是担心自己的寿命,而是你的寿命叫我难过。”

    父亲听了这话,很受感动,含着泪说:“你也不必过于伤心!我还有三十年的寿命嘛!”

    儿子说:“我倒不是关心你的寿命。我仔细盘算了一下,你要比我早死两年,还有两年我靠谁养活?”

    黛玉读了两遍,第一遍觉得有些可笑;第二遍却又觉得倒是发人深省。看这笔迹,虽然不是特别熟,却也认得出来是自己那位未婚夫的手笔。这笑话虽然是一种夸张的手法叙事,倒像讽刺某个有异曲同工之感的人似的,黛玉微微挑眉。

    自此,黛玉每次收到的东西包袱底下都会附着几张花笺,有偶得的一个笑话,有看文读诗的一些感想,有描述家里发生的一件令人窝心的小事,有科考道路上备受摧残的可怜心情,还有黛玉原来所作的一些诗作的插图……

    黛玉每每拿到送进来的东西,都会自己亲手打开,找出里面夹带的小包,才把东西交给丫鬟或放起来、或送人,否则就仿佛有一件重要的事未作一般。

    从一开始的杳无音讯,到后来的偶尔回复一两个字,到后来几乎每篇都会写上两句话,贾琅等了整整六个月的功夫。

    这六个月,不光是黛玉的态度有了逐渐的转变,贾琅也更加了解了黛玉是个什么样的姑娘。开始的那些了解不过流于表面,后来读她的诗不过是知道了她一时所感,了解未免片面。而这一段时长六个月的包袱传书,则让他看到了她这个有血有肉的人。

    那是个比她的诗所表现出来的更加纤细,更加善感,更加纯真的灵魂,那是一个让人想要急切得到她的喜欢的姑娘。

    “功夫不负有心人”,贾琅终于成功地在黛玉那敏感而又细致的心房上磨开了小小的一个缝隙,黛玉的一言一字也让贾琅的选择更坚定了……

    “……既是不愿科举,君又何苦决意为之?”一篇科举之苦的诉说后,贾琅得到了这样的一句疑问。这也是黛玉踟蹰了许久才最终问出的。

    这之后三十天,贾琅都没有再送任何夹带在给黛玉的东西里。

    黛玉的神思逐渐不安起来——他是生气了吗?他终于放弃我、厌恶我了吗?黛玉不禁想到。还是科举果然是不可触碰的禁地,对男人来说是那么的不同?

    贾琅也在这边努力思考着——

    “我为什么一定要考科举呢?我明明只是次子,是不需要承担这许多责任的;再加上我的才华天赋有限,我可能努力一辈子也达不到哥哥那样的程度,更别说朝中其他的才子了……可我却一直从没有过想要放弃科考的想法过,这又是为什么呢?”

    “我家是黛玉的亲戚,作为我的妻,家里自然不会亏待于她;但是……她只是一个孤女,又没有嫂子那般八面玲珑,若我在家中也是可有可无的存在,这让她以何面目接受祖父母以及父母的关照呢?所以,我必须科举有所成就,我要让她在家里因我而直起腰杆、挺胸抬头……”

    黛玉神思无属,直到三十天后的一封简短的回复,终于让黛玉的心里放松同时又百感交集起来。

    “为你。”

    只有这简短的两个字,黛玉却仿佛读懂了其中所蕴含的千言万语。她第一次为了贾琅而流泪。

    黛玉决心找宝玉一次,只问他一句:“如果为了我,你可愿意去考科举吗?”

    宝玉已经好久好久没有见过林妹妹了。他自秦钟死后本就浑浑噩噩,黛玉的订婚给他精神上的打击更是颠覆性的;加之现在正被贾母、贾政和王夫人管着,虽然依旧能在内帏居住,可是已经比以前的闲时间也少了许多。

    他原以为林妹妹也是被那个死鱼眼睛的林嬷嬷强迫着关在房里不许出来的,但是看着依然轻灵飘逸面色更加红润的林妹妹,他不确定了,他心慌了……

    “好容易见妹妹一次,怎么你也会问出这样的问题?难道妹妹不懂我吗?难道是我自己想错了吗?我们为什么要让那科举的污浊俗事沾染了我们的清净,就这样清清白白不好吗?”他的声音飘忽而急切,像是在说服林妹妹,更像是在说服他自己。果然,黛玉问出这样的问题给他的打击是巨大的。

    她懂了,宝玉的心,还有贾琅的情……

    为了她,为了让她能够过得好,为了让她不在家中成为一个被怜悯、怜惜的对象,贾琅去参加令他痛苦的科考,因为他必须拥有一定的力量来保护这个她!不需要多强大,只要能够足以为她在家里撑起一片天。所以,哪怕他和宝玉同样不喜欢科举,甚至他还不如宝玉有天赋,却愿意去试一试,愿意为她一搏。

    而宝玉呢?

    当她想要一个安全、稳定的未来时,宝玉只会去求老太太、太太;当她想要一个不被人怜悯冷眼的位置时,宝玉还是只会求老太太、太太……当她的一切只有他的时候,他的一切却全来源于老太太、太太!她竟没有想过,如果老太太、太太有一天不能供给他了,她还剩下什么?她更加没有想到,贾琅这个看起来有些粗粗笨笨的傻大个子,竟然比她对自己懂得更真、照顾得更深……

    他没有宝玉那样的才思敏捷,做不出应和她的诗作,然而他懂她所表达的一切情感,他为她的诗词所做的插画也最大限度地体现出了他所要回应给她的感情。诗诗相和,诗画相应,他对她的了解竟不比宝玉少……

    宝玉心中不是没有她,她知道,她也很感激这种相知。然而,她虽然排在老太太、老爷、太太之后的第四位,之后第五、第六、第七位还有宝钗、湘云、凤姐之流,后面还不知道有多少人;而贾琅心中,除了他自己的长辈家人,就只有一个她了……

    天平已经倾斜。重的一边,砝码还在不停地加,心已替她作出了选择,再也回不去了。

    罢了罢了,原以为今生不能和宝玉相许心已死,仅以此身还报父亲生养之恩,却未想到竟能觅得另一个知己……

    “不要怪我,宝玉,你眼里的人太多,我能为你忍下这一切,你能为我做的又有什么呢?”黛玉望月而泣,“就让我以这一夜不绝之泪,报你几年知己之情吧。从明日起,颦儿已逝,唯黛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