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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第二十章 报复

    贾儒虽然一时心里痛快了,但是当他下一顿吃饭嚼东西的时候又不习惯起来,只觉得某个应该出力的地方现在空落落的。为了保护剩余的这些牙,他只能唉声叹气地决定告别所有以脆、硬、干、凉为主的食物,或者让厨房把这些食物处理得软烂了才吃。

    突然想到自己来这以后的吃食都是按照贾府一贯的规矩办的,他是奉行“君子远庖厨”的人,对于做菜实在是不了解,吃什么也并不挑剔,所以也没有做过什么改动,一直大鱼大肉的,现在看看这盘子底儿的油……嘿,真够实惠的!只怕过几年就该得富贵病了,什么脑血栓呐,冠心病啊,糖尿病啊,动脉硬化啊什么的,现在这里都是治不了的;最可怕的是老年痴呆——貌似得了这个还不如痛快点去了呢……预防,重在预防啊!

    药膳就免了——他知道那是好东西,但是只喝了一两次,这个味儿啊……真是令人很不想回味!还是从饮食上解决吧——菜吃清淡点,少食多餐;盐少放,油少用,坚持菜的原汁原味;多吃鱼,多吃水果;尤其每日喝一小碟醋,软化血管;每日把大摇椅摆在院子里太阳底下晒一刻钟,早晚出门或在院子里溜达半个时辰……

    这样坚持了大半年,果然腿抽筋、心发闷和肩膀疼的病症都没有了,肚子上的肥肉去了很多,脸色和精神头也越来越好。他才恍然——原来他已经发现得晚了,这么多症候都已经开始出现了……

    正在女性更年期阶段的廖氏也敏感地发现了自己丈夫的变化,非常小心眼地怀疑起贾儒是不是外面碰到什么相好的了。经过了二十多天的跟踪调查才发现丈夫确实只是生活习惯改了,并没有喜欢上什么新人,这才放心下来,又开始在家里大事小情上挑刺。

    从这年二月开始,贾儒这一边就不再关注荣宁两府的事宜,全力筹备大小姐出嫁的事。吴兆卿选了学差,三四月就要出发去福建了,现在满家子都在忙活给他预备行李的事,所以贾儒常走动的地方又少了一个,只剩跟其他几个老朋友到棋社里下棋的事情没有取消。

    突然有一天,贾琅跟几个年龄相当的勋贵之子出去放鹰,回家吃饭时只见他脸上青了好几块,手上也有擦破皮的地方。虽然打猎时时常会磕了碰了,但是这些伤又多又杂,倒不像是意外的结果,更像是跟谁打架弄出来的。

    小孩子们之间磕磕绊绊也是有的,贾瑞、贾琅两个又是从小练过武的,跟人摔跤过手也是常事,所以贾儒并不放在心上。只是看他神情郁郁的,像是在跟谁赌气的样子,以为打架打输了。廖氏和贾琅的奶嬷嬷毕氏却看得心疼,淌眼抹泪地给他上了好几天药,贾儒还道:“小孩子家的摔摔打打地才能长得结实。”得到廖氏的一个白眼。

    又过几天,贾琅满脸笑容的回来,衬着脸上调色盘一样这边一块青、那边一块乌的,特别搞笑。贾儒正好进来,看见他笑得呲牙咧嘴地还停不下,就有些奇怪——这孩子平时挺机灵的,这会子是怎么了,犯傻了?

    晚上贾瑞从他拜的师父那里回来,见了贾琅的样子,眼睛一亮,很期待的样子,吃饭的时候第一次显得那么急躁、沉不住气。

    贾儒仿佛是一直以来对贾瑞的担心太过了,对他的教育一直都是以德服人、因材施教的方法,尤其在女色上对他加以正确引导,把他一个十五岁少年教的……懂得的东西比那些单纯的二三十岁的书呆子都多得多。这小子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但是肚子里的坏水比谁都多,最会揣摩人心,对欺负他家人尤其是他弟弟的坏人下手最狠。他的书读得很好,八岁时就被朱传礼要走给他的儿子当伴读去了。那孩子是拜了翰林院的大儒教导的,将来是定然要走科举这条路的。凭借他的家世根基和心思城府,贾儒早已看出他会走仕途这条路,且将来的成就绝对会超过他的父亲贾敖,恐怕出将入相也不是凭空做梦了。唯怜他小小年纪就整日思虑慎重,竟被自己这个死老头子教得连个轻松快乐的童年都没有了。

    贾儒已经好久没见过贾瑞这般孩子气的样子了,有些欣慰,又十分好奇,于是在晚饭后便突然起意到贾琅的院子里去转转。竟发现院子里一个人都没有,正屋像是已经熄灯睡了的样子,只有两侧耳房里隐隐约约有上夜的人说话解困的声音。正在疑惑间,他听到黑乎乎的高大竹林中传出的声音——

    “……喵……喵喵……”

    “……汪,汪汪汪!哥,这边……”贾儒听着这小哥俩熟悉的声音,差点笑出声来。他连忙捂住嘴,颇为兴味地藏身在了院子里接水的大水缸之后,小心翼翼的控制了呼吸,想听听这小哥俩大晚上提前熄了灯又偷跑出来商量的是些什么机要大事。

    “哥!哥,你干什么呢?”

    “笨蛋,把灯熄了!你这不是招人过来呢吗!”

    “噢……我太着急忘记了!哥,你说的方法果然好用……只是当时我找不到太多机会,就是赞他的马长得漂亮的时候过去摩挲了一把,时间太短了,我又不能总往那边凑,只来得及偷偷在他的马尾巴上放了一只,还以为会没有效果呢!”贾琅的语气颇为兴高采烈。一只?一只什么……

    “……哼!怎么可能没效果?我亲口问得荣府里养马的吐蕃儿,他们最内行,又没有人看得起,将来也不虞有人去问他们!而那几只蚂蝗可是我在一百多只里面精挑细选出来的,是少见的有毒品种,只要被它吸了血,脑子就会晕乎乎像喝醉了似的……敢欺负咱们姑姑,不让他在床上躺两个月我就不是他瑞大爷!太爷常教导咱们做事要动脑子,就你这傻小子还上去挑衅?!你看你这个头比他差着多少呢……就算挑衅也不能拿自己明显不如人的方面嘛……果然用脑子就比你上次冲上去跟人家明着干强吧?你看你这伤……啧啧!”

    “……呵呵,哥,家里有你一个用脑子的就够了,你说怎么做我就怎么做,自己动脑子多累呀!呵呵……你是没见他摔得那个样子,当时腿就折了,还强撑着想自己走呢……下人搬一下就疼得哼哼叫;他自诩的好马也没保住,让他亲爹给捅死了……嘿,活该!可惜啊——太爷不是说人的脊柱断了下半截就都不能动了吗?没摔倒他的腰,只摔折了他的腿,养两个月就能好了,真是便宜了他……”

    “这话胡闹!你~让他伤了腿不过是两三个月的事,别人也不过当成一次事故;若真摔得下半身都不能动了,虽然这冯紫英是不能继承他们家业了,但是冯家的人岂有不细细暗中查访的?咱们这计谋到底鲁莽了些,只花了几日时间准备,未必不会留下蛛丝马迹被人家怀疑,就如今这样才好。你在平时也要注意着些,说话行事面色莫要有任何变化……”

    “……嗯,哥哥说的是,弟弟受教了。我这几天也注意着些,看是不是真的没人查了……嘿嘿……反正以后还有的是机会教训那小子……”

    “嘿嘿……这样才对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