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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格物

    看着眼前一脸严肃的一、二、三、四个从正太到青年的排列,贾儒心中第一次对自己的傻儿子悲愤了,更不愿意去看领着他们来的那几位自己的好朋友——此刻正坐在中堂左右两溜黑檀木大靠椅上闲闲的喝茶,兼欣赏他无奈隐忍的表情。

    为什么?他明明还特意嘱咐过他“不要告诉别人”的,就差明白地告诉他“你小子没事把嘴闭严”了……

    可能是古代文人的价值观真的跟他相差太多了吧:古代人学文习武,除了想要“卖与帝王家”之外,学文的总想着“著书立说”,学武的总盼望个“除暴安良”。连陶渊明和林和靖那样所谓“淡泊名利”的隐士,不还是没事写首诗撰篇文传扬一下自己?恐怕也就只有他这个小心翼翼端着胆子过日子的老书生,是真的让人觉得格格不入了。

    他这边暂且送走了朋友们,然后就一个人靠在罗汉塌上撑着胳膊发呆——他是真的太过小心了吗……

    “爹~~爹~~”随着“蹬蹬蹬”跑动的声音越来越近,甜甜的小声音也越发清晰,贾儒的嘴角才稍稍染上了一点笑意。

    小丫头扎着俏皮的双童髻,大大的圆眼睛水汪汪的,头上左右的包包下各垂着一根小辫辫,戴着粉色珍珠和珊瑚珠攒的珠花,两只嫩藕般的小手上还戴着一双缀着小铃铛的手镯子,身上是一件艳粉色的对襟蜀缎小褂,胸前挂着庙里开了光的长命锁,跑过来的这一路只听到“叮叮当当”的声音,十分悦耳动听。

    小米儿举着一只还滴着水的圆圆粉粉的东西,笑呵呵地伸到自己嘴边,脆生生道:“爹,吃桃!”

    贾儒觉得自己寂寞悲凉的心瞬间被治愈了。他最最可爱的小女儿啊,看着她心里对未来就充满了无限希望,将来也不知道是哪个烧了高香的臭小子得了去……

    贾儒一把抱过女儿,放在自己的腿上,说道:“爹不吃,小米儿吃爹就高兴了!”说着,还用腿一上一下地颠着她,逗得她哈哈直笑。

    黄奶妈跟在三四个小丫头后面,气喘吁吁地刚跑进来,看见贾敉平安无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气息不匀地给老爷请了安,瞥着小丫头的眼神颇有点不善。

    贾儒心中一顿,凉凉地睨了她一眼,见她毫无所觉,不由得皱眉——

    廖氏这奶妈子选得也太没眼力见了,在他面前还这样,也不知道小丫头背地里有没有受罪……他记得古代的许多奶妈趁着孩子还不记事的时候经常打一下、掐一把的,发泄她们自己平时受的气。好像连凤姐的女儿巧姐都受过这种罪……

    他的女儿,那是他含在嘴里都怕化了的宝贝儿,可不能让她们这样对待!暗自决定一会儿就去换了奶妈,顺便查查女儿房里有没有别的欺负主子的奴才。

    贾儒被贾敉无意间一哄,心里的不豫平顺了很多,渐渐地也看开了,不再去想以后的事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等到贾家真的获罪时,他恐怕有七十多了吧?这一辈子的福也享尽了,还有什么不足的!爱怎样怎样吧……

    庆幸地是,贾敖那天喝酒的好友除了一两个同年之外,都是他某些好友的子侄们。他当年结交朋友的时候对宗室比较疏离,所以也不虞被皇家势力盯上。要知道,哪怕是闲散的一点权力都没有的宗室,他们进宫请安的机会还是挺多的,谁知道哪句话让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即便是已经决定要慢慢让人知道自己的实力,他仍然不想搅到一看就波云诡谲的储位风波中去。

    他本来就好为人师,所以才会选择了当大学老师,而不是其他的什么职业。现在想开了,也不再心中怨愤,也升起了几丝兴奋之感——这回跟在家学里教人背书写文是完全不同的,他终于可以不用守着规矩让人背背背,可以自由发挥一下了。

    虽然从来没有给人讲过理科,但是他自信自己系统学习过的物理、数学还是足够用了的。因为学算术的商人很多,而商人社会地位低下,士子们不愿与他们为伍,也导致数学成为了“君子六艺”里面最不受重视的一项。哪怕是那几个二十多的青年,在数学上都没学过什么东西,好像连乘除法都很不熟练。他怎么说也是上过高数的……虽然是文学类的。而教物理的时候,他可以把不擅长的电学、磁场部分都可以忽略不计了,而只要讲明白力学这一块就足够了。

    贾儒心下暗定,唤来小楷,让他去请住在府后的一个老木匠阿开过来,帮他做几件教具。也不用上漆、雕花什么的,只要打磨光滑了,让孩子们做实验的时候不会扎到手就行了。嗯,做实验用秤盘子不大好,他还得做一个精密一点的天平出来……

    现代字母代替的那许多东西,一用汉字写出来就异常的繁琐。晚上备课的时候贾儒就非常纠结,这些概念真是越想解释越解释不清啊!不得已,贾儒还是决定借用一下阿拉伯数字和拉丁字母,只要能找到出处就行。这倒是挺容易的——现在□□的座钟就都是希腊数字,阿拉伯数字也并非没人认识,其实西方的许多读物都已经传播到□□了,只是看在眼里的人太少了而已。

    贾儒就这样,上午教家学的课,下午带着几个孩子做实验,那两个青年再加上自己的儿子贾敖三个大些的旁听,晚上再改改作业、做点其他的事。因这两个青年都是儿子带过来的,才十五六岁,贾儒也没怎么盘问,只点了头让一边呆着就好了——只要是愿意好好学的,他都愿意一视同仁。

    一边教就一边觉得这些知识前后混乱,讲着讲着就觉得讲这个知识要那个做基础,那个知识点前面还有许多没讲过的,成了一团乱麻——他此刻异常佩服那些给中学物理编教材的……真tm烦死了!

    贾儒看这样实在不便,决定干脆编一本《格物初览》的教材,万一将来又有推不过去要教的学生,还可以省得费二遍事。当然,书的署名还是“山野主人”,他也并不打算大规模刊印。他知道印了也没人买,只让学生们学到哪抄到哪就是了。

    冯士灿和吴兆卿等也都过来凑了凑热闹,虽然对他所讲内容不是很明白,但是看到很多日常生活的现象被用这种方式解释了出来以后,他们还是挺感兴趣的,也纷纷加入了探讨研究的队伍。

    直到有一天,其中一个被贾敖带回来的叫做“云孟”的学生突然跟贾儒请辞,背了众人跟他问道:“贾先生这般博学多才,又这么会教学生,可曾想过入朝为官?再不济,也可到国子监去,岂不比蜗居在贾家族学这样一个小地方更能施展才华?”

    贾儒心中一顿,猛然想起了什么……啊,对了!好像三皇子的名字就是朱孟昀……云孟,孟昀,难道是三皇子的化名……

    这一切只在心念一转间,他面色不变,只当什么也不知道一般,做出一副颇为自得的样子笑道:

    “嗯……那都是什么时候的事了?真怀念呐……如今我儿都已经长大了,我早就歇了旁的心思。国子监教课太繁琐了,我是闲散惯了的人。如今在家学里,我家里有事时,便想来就来,想散就散,多么自由快活?若说这里的学生资质不如国子监……也只能说是我与他们没有师徒之缘了。不过……孟儿你虽然一直在边上旁听,很少说话,但是我看你神色竟是大部分都懂了的,平时问话也常能说到点子上,比文放这个我给开过小灶的都听得明白,可见你天生就是学这一门知识的啊……我看我们师徒缘份不浅,怎样,你可愿跟我习学?若你愿意,我保证将一身本事倾囊相授,绝不藏私!只怕你如世俗人一般,看不上我这格物之学,视它为奇技淫巧,那我就无话可说喽……”

    朱孟昀开始还好好听着,听到要收他为入室弟子时,脸色就有些不对。还好他涵养够,一直忍到贾儒说完,还特别有礼貌地婉拒了贾儒的邀请。贾儒还故意失落幽怨道:“唉,果然我这一身所学要失传了吗?为什么好徒弟那么难得……”终于把他吓走了。

    不过,贾儒知道朱孟昀很快就会反应过来的,就算他自己想不明白,也会有几分疑惑,而且他定有智囊可以与之商量。他一个已经失宠的妃子所生的十几岁孩子,能在大皇子和太子的夹缝中稳如泰山,虽然并不受人重视,但是也没人敢小视他,完全可以看出他的野心和城府之深了。

    贾儒虽然远离朝堂,但他的朋友们在话里也会带出一些有用的信息,他儿子过去也回来描述过皇上现在几个儿子的情况。他暗自思量,慢慢也有了一些想法——

    他知道朝中并没有一个叫义忠亲王的,也并没听说过有哪个坏了事的亲王谥号“义忠”,想是被贬之后的追封了,只是,这个人又是谁呢……

    朝中各方,以太子为人最是招摇,养了门客过百,看着轰轰烈烈,实乃取祸之道;

    大皇子志大才疏,总以自己年长想要占太子的上峰,太子自然不允,两人之间针锋相对,已经好几年了。但他脾气暴虐,在清流中名声也不太好,也非能稳坐天下之人;

    几个小的,除了三皇子之外都在十岁以下,虽然也有才气出众的,但是基本上构不成威胁了;

    今上年纪虽然还好,但是常年有小病小痛,还不知道何时会让位;

    倒是这位三皇子,年纪虽然还轻,却很会把握分寸,若说他渔翁得利的可能性,还真是不小呐……

    然而,不管最后登位的是不是他,都绝不是自己这样小民可以得罪的。好在他没见过自己这样不是“淡泊名利”而是害怕名利害怕得直躲的人,看把他吓的,呵呵,不过是吓唬吓唬他罢了,他哪里敢把人家皇子带成“不务正业”于“奇技淫巧”的人呢……

    贾儒笑眯眯地招呼起身边的几个孩子,继续讲解“定滑轮”和“滑轮组”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