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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0、番外——弘普(二)

    “额娘, 儿子打算纳牡丹做小。”弘普有些忐忑地看着额娘的神情,看着额娘脸上浮上的无奈与怅然, 一时很是难过,不免又想, 要不,还是算了?

    “额娘,儿子不是好色……”

    玉儿看着儿子苦恼的神情,怜爱地摸了摸他凑过来的脑袋。

    “额娘都知道,额娘的普儿最乖了。”

    弘普仔细地看着额娘的眼睛,看到里面确实没有失望,这才放松地叹口气, 坐在额娘脚下的地毯上, 头放在额娘的膝上,安心地闭目休憩。

    “那拉氏的娘家人不像郭罗玛法家争气,她提了许多次让我纳妾……”弘普说不清楚心里什么感觉:“……她太看重外界的名声,而且……”

    “而且, 外界对于你这个炽手可热的世子那空悬的侧室之位心存觑觎, 庄亲王府权势赫赫,你阿玛较你玛法圣宠更甚,额娘的普儿又英挺俊朗、博学多才、性情谦和……诸般种种,让权贵之家趋之若鹜,八旗秀女个个倾心;现在你媳妇有了两子傍身,心也安了,便不惧别的女人威胁, 对于打小深受女四书影响的她来说,夫婿纳侧纳妾俱是平常事……乖宝宝,额娘都知道。”

    趴在自家额娘膝上的弘普脸有些发热,都二十几岁的人了,还被额娘叫宝宝,让他心里又是害臊,又是欢喜。

    “额娘,纳牡丹是最有利的,她打小跟在我身边,这么些年教导下来,我对她也放心,她身后没有娘家支持,不会搅风搅雨,庄亲王府内不会出现权势牵扯,会一如既往的平静安宁……其实,我原本是要安排牡丹嫁人的,可她不愿意。”

    玉儿有一下没一下轻拍着儿子,“我的普儿,值得天下最好的女子,牡丹打小看惯了你的风华,别的男人呀,再难入她的眼。”

    弘普忍不住笑了笑,在额娘眼里,没人能比他更好:“儿子为怕将来多事,告诉牡丹,若要跟我,这一辈子便做不得母亲了。”

    玉儿被儿子的话震了震,继而又觉这本是意料之中的事,普儿性子谨慎,做这样的安排为的便是防止牡丹心生异心,女子为母则强,哪怕再淡然的性子,为了儿女的利益,总会多些算计,这是天性,是生物的本能。

    “儿子会比她长寿,她不需儿女,儿子也能护她一生。”弘普顿了顿:“这样那拉氏在外应对时再无压力,全了她的名声,咱自己家里也不会存下什么隐患。”对于那些不惜把嫡女送入王府给他做侧的权贵的心思,弘普明白得很,他岂会让别人算计了去。

    玉儿又笑了笑:“牡丹的颜色也不一般。”

    弘普头也未抬,哼一声:“这天下的女子有谁比我额娘颜色好的。”

    玉儿听了儿子的话,心里止不住咕咕地冒起快乐的小泡泡,想着自己被儿子夸得这样高兴,一时不免又有些赧然,笑嗔道:“臭小子,就会哄额娘高兴。”

    弘普撇了撇嘴,他说的可是大实话,额娘自己没察觉,在那个神仙洞府,她平日做的伪装便没什么用,他与妹妹还有二弟三弟打小都见过额娘的真容,只是,本着好东西要藏起来自己偷着乐的原则,他一直教导弟弟妹妹要严守这个秘密,而弟弟妹妹们也都很争气,不曾泄漏出什么,而且,便是他们曾说过额娘是天下最美丽女子这样的话,大人们也只当是孩子们对自家娘亲的爱胜逾一切而并不当真,因此,这些年来,便是额娘自己也不知道他们四个大的早就见过她的真容的。而对于在额娘的美丽荼毒下长大的他们来说,这世上的美色不过平常,又岂能迷乱他们的神智?因此,他与二弟三弟选妻时,选的都是他们喜欢的性情而不是容貌。

    母子二人依偎在一起,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玉儿突然又问道:“普儿,你爱你的妻儿吧。”

    弘普听了自家额娘的话,忍不住笑了笑,他知道,额娘心里其实想着不要对儿子们房里的事儿管太多,可是,她到底还是不放心。眷恋地蹭了蹭额娘膝上的衣裙,弘普心里又酸涩又甜蜜,曾经,那十年,没有额娘,他和弟弟妹妹们过得真是凄凉极了,这世上,什么也比不上额娘那无微不至的疼爱,只有额娘,会事事以他们为先,这一点,便是身系于他的妻子也是比不上的。

    “额娘,儿子爱他们,儿子保证,只要那拉氏不做出背叛的事儿,儿子会爱护她一辈子的。”

    玉儿安心地长出口气,“额娘知道,普儿从来是说到做到的。”

    “儿子不会让额娘失望的。”

    纳妾,于弘普不过是小事,牡丹原就是贴身服侍他的,如今不过继续着以前的生活罢了,于他,一切并没什么改变。这些年,若不是额娘一直希望他与那拉氏相守,他早纳妾了,他实在不喜欢人们话里话外对他男性/能力的怀疑,也不喜欢那些送上门来的好男风的家伙,好好的八旗男儿,偏要做出眉眼含情、烟视媚行的模样,又找尽了空子接近他,有意无意地用肢体撩拔他,让他忍无可忍;可是,额娘说过,性向有时是天生的,不是他们的错,因此,他打不能打,骂亦不好骂,好言好语解释人家当他是腼腆拘谨,纠缠个没完,真真让生性严谨自律的他烦恼得很。

    从额娘那儿出来,弘普感觉到小青嗖嗖嗖快速爬到他胸口处,钻进为它特制的小袋,一时不由失笑,这小家伙,机灵得很,先前他趴在额娘膝上,它便老老实实呆在他手腕上,现在他离开额娘,他立马改换阵地,盘踞到最温暖的所在,不过,想着冬日寒冷,弘普也就放任了。

    一边走,一边含笑爱惜地轻抚大氅上的玄狐毛,想着身上全由额娘亲制的衣裳鞋袜,弘普满足地呼出一口气,额娘做的衣物,穿起来总是最舒服的,一时不免又想到妻子的女红,弘普叹息着摇了摇头,倒不是那拉氏做得不好,只是,比起额娘来,却还是不及,便是两个儿子,也更喜欢他们玛嬷的手笔,而这一认知,曾经让妻子很是沮丧,不过,现在那拉氏倒也习以为常了。

    因为自己与妻子的事让额娘担忧,弘普在不安的同时,又有些得意,好吧,他得承认,虽然一把年纪了,可让额娘惦记与挂念,他觉得很幸福。对于额娘担心的他对那拉氏的感情,弘普想得很清楚,不是那拉氏不好,实在是他与阿玛不同,他没有自家阿玛那种偏执,对妻子的爱也并不狂热,他更习惯于一切尽在掌握的恬淡,当然,弘普自认他还是一个爱护嫡妻的好男人的,他不流连花丛,也不做让妻子伤心的事儿,在大清,他对嫡妻的疼爱与体贴,也唯独仅次于阿玛而已。

    弘普走进自己的书房,在牡丹的服侍下脱衣换靴,待他舒适地坐在书桌前时,牡丹很安静地退了出去,因为今儿与额娘的一番商讨,弘普不免多看了她一眼,牡丹的身段容色皆是上佳,因为长年呆在他身畔,身上亦自有一番从容之态,更让弘普满意的是牡丹并不短视,因他爱书,牡丹于闲时不像别的丫头那样玩胭脂首饰,而是更喜欢浏览各类书藉,这就是她的聪明之处了。书藉,总能影响人的精神世界,而他,素来更看重女子这方面的修养的。

    牡丹出了书房,弘普的心思也很快转到了桌上的案卷之上,身为庄亲王府的世子,又有一个甩手掌柜的阿玛,他的事儿其实很多,王府不论明面儿还是暗里的事儿,现在全都压在他身上,就算他精力过人,智慧绝伦,可要在下朝后处理完所有的事儿,也是很忙的,唯一让他庆幸的是,额娘替他生了四个弟弟,让他有可以差遣使唤的人。

    待把手上的事儿大致处理完,已是掌灯时分了,弘普让牡丹收拾书房,自己则照例与家人一起用饭,之后又陪儿子玩了一个时辰,直到他们倦极入睡,这才在妻子服侍下上了炕。

    “额娘同意我纳妾了。”

    黑暗中,那拉氏长长呼出一口气,继而道:“额娘总担心我委屈,其实,妾身得到的疼爱已经很多了。”

    弘普轻笑一声:“你真是一点不在意?”

    那拉氏顿了顿:“若说一点不在意,也不是,只是,说句逾矩的话,便是比起宫里的皇后贵妃们来,妾身得到的亦是胜出许多了,公婆宽厚,夫君怜爱,儿子们又伶俐,妾身,妾身只怕福气不够,遭了天妒。”

    过了一会儿,弘普道:“我既纳了牡丹,以后,你应酬时,便能轻松些了。”

    想着这些年被众人或明或暗地逼迫挤兑,那拉氏狠狠喘了口气,真不知当年婆婆是怎么挺过来的,不过,想着公公当年只是一个贝勒,那拉氏觉得又有些明白,比起亲王世子的侧室,盯着贝勒侧室位份的,家势必然大都不如婆婆,而且,婆婆要财有财,要势有势,更兼得先帝眷顾,更有个天不管地不怕的夫君护着,这些,便为婆婆挡下了九成九的压力,剩下的,便是如当年继福晋的侄女那木都鲁氏与八阿哥夫人郭络罗氏那样的,可是,这两个,一个连累得娘家势败、自己亦凄惨身死,别一个失却圣宠又带累夫婿,这样的前车之鉴,让虎视眈眈的八旗勋贵们个个心惊,不敢轻易以身涉险。宗室贝勒也不算太少,攀谁家不是攀,何必要去惹这样的一对夫妻?

    这天下间,如郭络罗氏那般只为争一口气的,到底不多,大家还是都会习惯性地计算一下得失的……

    那拉氏在自己的被窝里翻了个身,慢慢睡了过去。

    听着妻子轻缓的呼吸,弘普知道她睡着了,倾身替妻子压了压身后的被子,妻子畏冷,睡觉时尤其不能见风,否则第二日精神必然不好,自打知道这些,他夜夜替她掖被后,方能安心入睡,想着额娘戏谑自己与四伯一样是个操心的命,弘普忍不住苦笑,他打小要护着弟妹,后来要护着昏睡的额娘,疯狂的阿玛,他早就操心习惯了。

    躺回被窝,弘普闭上眼,他不像阿玛打小无人在意,无人关爱,导致阿玛把自己所有的感情都倾注在额娘身上,以致额娘一旦出事,阿玛的世界便如倾覆一般;他幼年极其幸福,更兼有了阿玛的前例,他是不可能把自己的感情全部交付于那拉氏的,他的生命中,额娘,阿玛,弟弟,妹妹,儿子,都占有很重的分量,他要担负起庄亲王府,要对所有他爱的亲人们负责,要照看他们,他的精力大部分都花在这上面了。

    弘普生命的支柱,从来不是妻子,他的世界,有亲情,有友情;夫妻之情,只是其中的一部分而已。当然,与那拉氏的夫妻之情弘普自认还是很深厚的,他们互相信任,互相关心,互相理解,互相照顾,这是很多夫妻都并不能做到的;他对那拉氏的感情并不像阿玛对额娘那样激狂,他疼爱他的妻子,却并不什么都围着妻子转,如今,他的妻子既然希望他纳妾分担压力,他也顺应她的心意,反正这一辈子,他只会有嫡子女,不会有庶出子女,他知道,这是妻子最在意的。弘普一直知道,那拉氏不像额娘,那拉氏无法做到视别人的议论如无物,那拉氏想做一个完美的世子福晋,而这,是需要妥协的。

    额娘从来只希望做一个完美的妻子,完美的母亲,完美的女儿、孙女,她并不在乎自己是不是一个完美的贝勒夫人、亲王福晋,在额娘的心里,只有爱她的人与她爱的人的心意是值得她在意的,别人,不过是浮云。因此,额娘,才是独一无二的额娘。

    额娘的爱,总能让弘普生出无限的信心,只是,两个小弟弟却成日家缠着额娘,他已经许久不曾像今天这样一个人守着额娘了,越想,弘普的牙越痒痒,弘吉弘宝这俩小子,一直不愿意成亲,他得弄明白他们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姑娘才好,弘普不承认自己是吃醋了,他是长兄不是吗,他得替弟弟们多打算,所有问题,他得想在弟弟们前面……

    第二日,弘普在下朝后把弘吉弘宝叫到自己的书房,开门见山道:“你们喜欢什么样的女子?”

    弘吉弘宝觉得莫名其妙,一时面面相觑。

    弘普也不看那俩小子的表情,径直道:“你们也都十八了,不小了,一般的八旗子弟,十三就成婚了。”

    弘吉与弘宝看着大哥的表情,那分明是打定了主意的样子,立马觉得大事不妙,他们这些日子很安分呀,怎么大哥就想起他们了?

    弘吉咬咬牙,鼓起勇气道:“大哥,额娘说,成婚晚点儿更好。”

    弘普看一眼弘吉:“所以,你们都这么大了,我才说起这事儿。”

    弘宝听着大哥的话,转了转眼珠,又眨了眨凤眼,弘普对于弟弟不自觉的波光流转很头痛,他一面暗自庆幸这些年把两个小弟弟保护得很好,一面下定决心要让小白兔似的小弟弟多纳几个妾,以免如他这个大哥一样被那些好男风的盯上以至将来被引入歧途。

    “大哥,额娘知道吗?”不知道已被自家大哥贴上祸害标签的弘宝做着垂死挣扎,他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回家后就能守着额娘,享受十岁前不曾有过的母爱,他与四哥过得不知道多美,为什么要成亲?成亲娶妻代表着要搬出额娘的院子,代表着以后他们就是成人了,更代表着要分心照顾妻子、儿女,弘宝噘了噘嘴,额娘说了,成亲后,就要担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与义务,不能让妻儿过得开心,便不是一个好男人,可是,他现在更想守着额娘,过着身为儿子的幸福生活,还不想成为男人……

    弘普对于两个小弟弟的心思明白得很,只是,想着自己与额娘越来越少的相处时间,想着那些不怀好意盯着两个弟弟的男人的目光,弘普打定了主意要让两个弟弟赶紧成亲。垂目掩住眼中的算计,端起茶,喝了一口,弘普抬首轻笑道:“宝儿,你觉得,你大哥我做的决定,额娘会反对吗?”

    弘宝听了大哥的话,一张堪称魅惑的脸立时便皱成了一团:呜,额娘偏心。

    弘吉有些坐立不安,最近大哥的日子太闲,没什么忙的,这是腾出了手,准备把他们撵出额娘的院子呢。挠了挠头,弘吉开始转动心思想辙,要不,给大哥找点事儿?

    “你们要是不听大哥的,大哥以后就给你们娶十个八个女人回来。”弘普盯着弘吉那下意识的动作笑了,这臭小子,想算计他,还嫩着呢。十个八个女人是有点儿多,可是,三个四个女人却一定是需要的,怪得谁来,要怪只能怪他们和额娘长得太像,比四个哥哥姐姐都像,以至男女通吃,招惹来太多觑觎的目光,为着他们好,还是多娶几个以杜绝后患吧。

    一听自家大哥要给自己娶十个八个女人,弘吉弘宝一时都有些被吓呆了,想着将来要过着应付妻妾争宠不得安宁的日子,两小只觉头上乌云罩顶,大哥太坏了,他们要敢在后院弄十个八个女人,额娘一定会把他们的耳朵揪下来,最痛苦的是,他们还无法把大哥推出去顶罪,额娘素来觉得大哥知事明理爱护弟妹,绝对只会把他们的话当说笑,呜,便是找阿玛也没用,大哥就有本事在额娘跟前把事儿圆过来,最后,他们的下场只会更凄惨。想着这些年与大哥斗法的惨痛经历,弘吉弘宝认命地点头。

    “大哥,你给我们找吧。”

    弘普一挑眉:“那我替你们找两个五大三粗的你们也娶?”

    弘吉弘宝的肩膀垮了下来,大哥真会干出这样的事儿来。

    “大哥,你让我们回去想想。”

    弘普满意地点头:“行了,下去吧,把你们二哥叫来,我有事儿交待。”

    弘吉弘宝垂头丧气出了自家大哥的书房。

    “四哥,要是大哥忙起来,应该顾上不给我们找媳妇这事儿吧。”

    弘吉看一眼比自己矮了半个头的弟弟,“五弟,咱们要是给大哥找事儿,二哥不会放过我们的。”

    弘宝的脸又皱成了一团:“额娘偏心,二哥也偏心。”

    弘吉安慰地摸摸弟弟的头,“大哥要照管一家子,身上的责任最重,过得最辛苦,因此额娘心疼大哥也是该的;而二哥当年更是在额娘昏睡的日子里看着大哥是怎样艰难挺过来的,便也难免更偏心大哥。这些,其实,没什么,再说,除了总和我们抢额娘,大哥也没干别的天怒人怨的事儿……”

    弘宝委屈得想哭:“除了额娘,还有什么值得我们争抢的吗?”

    弘吉噎了噎,继而也沮丧地搭拉下了脑袋,过了一会儿,弘吉抬起头,一握拳:“总要试试反抗大哥的‘□□’的,弟弟,别急,咱们回去想办法。”

    弘宝看一眼大哥,狠狠一点头,额娘是不能这样轻易让出来的,大哥的“□□”行为,也是一定要反抗的,至于结果,那个不重要,哪怕把婚期往后推一推,那也是成功不是。

    踌躇满志的兄弟俩回去想辙去了,坐在书房的弘普对于两个弟弟会有的反抗则早已准备好了应对之策,在自己院内的那拉氏则坐在铺着上好虎皮的软榻上吩咐一个嬷嬷办事。

    “……你回去跟族长太太说,我们世子爷已同意纳妾了……那拉家的女儿,想来不会再因嫉妒而愁嫁了。”

    那个嬷嬷应声出了房,软榻上的那拉氏则气愤地摔了一件摆设,一边的陪嫁嬷嬷轻声安慰道:“福晋,您别气了,仔细气坏了身子。”

    那拉氏冷笑道:“我不气,只是,他们打的主意,却是妄想,世子爷的性情我知道,他不可能同意纳世家的女子为侧,那些个人,只当逼着我同意便能得偿所愿,做梦。”

    陪嫁嬷嬷看看气咻咻的那拉氏,垂下眉眼,不再出声。

    那拉氏闭着眼躺在榻上,过了足有两刻钟,方平息了胸中的愤郁怒气,紧握的拳头松了开来,一边的陪嫁嬷嬷看在眼里,也松了口气。

    “世子爷与福晋夫妻情深,福晋实不用忧虑。”

    那拉氏苦苦一笑:“爷待我是极好的,只是,我却无法做到像婆婆那样我行我素,伊拉哩家一家子宠着婆婆,所有压力一力扛了下来,我的娘家,我的娘家却只会逼我。”那拉氏深吸一口气,“……不过,为着府内安宁,爷说了,只会纳牡丹,牡丹是爷自己的人,别人无法说我把着爷不放,且牡丹性情平和,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儿,以后的日子,不过是爷把宿在书房的时间挤两日给她罢了,于我,并无影响。”

    话虽如此,那拉氏的胸口却仍止不住的泛酸,只是,能怎么办,好些相看好那拉家女儿的人家,都因着庄亲王世子福晋的独宠畏惧不前,担心那拉家的女儿嫉妒成性,以至族长太太亲领了玛嬷来与她解说,怎么着,她也得为留在那拉家的玛嬷多想想,而且,她一母同胞的妹妹在夫家也因她多受了些委屈,加上诸多来自宗室与皇帝后宫嫔妃的压力,她实在是顶不住了。

    好在爷说了不会有庶子女,那拉氏才真正的没了后顾之忧,爷是个长情的,上面又有婆婆怜惜她,她实不用忧心过甚。

    想着小姑当年因为婆婆的专宠只能选了一个有些落魄的人家,那拉氏不免又长出了一口气,至少,她的女儿,不会落得小姑那样的下场。

    那拉氏不知道,惠容当年有着更多更好的选择,以惠容所受的眷爱,以及她本身所具有的管家及德容言工上的出色表现,当年多少顶尖世家趋之若鹜,只是,惠容亦与自家额娘一样,选了一个最合适的。

    至于那些盯着庄亲王世子侧妃位的,那拉氏不屑地冷笑,压迫她又能怎么样,最后,爷也不会纳世家的女子,那些人,千方百计的钻营,甚至不惜借用宫中皇后及众妃子来压迫她,最后也不过是白白为别人做嫁衣罢了,想着那些人的诸般算计落空后会有的难看脸色,那拉氏忍不住快意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