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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6、坏人

    雅尔哈齐不等伊泰接话, 接着道:“你岁俸八十两,两万两是你二百五十年的岁俸, 五堂兄,弟弟我是希望你能活到三百岁啦, 不过,你想没想过,咱大清的百岁人瑞有几个?”

    三百岁?一屋子人都想,那是妖怪吧!

    伊泰呐呐道:“我那时候也没想着拿俸禄还呀。”

    雅尔哈齐斜靠在椅子上,也不看伊泰,垂目道:“那你借银时心里想着拿什么还?”

    伊泰张张嘴:“堂弟,靠着那点儿岁俸银子, 谁会够呀!便是那些个外地来京做官儿的都不够, 何况咱们这些天皇贵胄,做件儿官袍还得十两呢,八十两哪够使的呀。”

    雅尔哈齐唇角挑了起来:“五堂兄,你是觉着皇上发给你的俸禄少了, 对不住你干的差事?”

    伊泰听了这话, 身子一下坐正了:“不,不,不,哥哥我可没这个意思。堂弟,这个话,可不敢乱说的。”

    雅尔哈齐懒洋洋道:“俸禄是朝廷发的,你方才说不够使, 不就是嫌皇上给你发少了?”

    一边的荣贵见二伯家的堂兄被问住了,咳了一声:“十二堂弟,咱们明人不说暗话,宗室里,谁个是靠着俸禄银子过活的呀?”

    雅尔哈齐瞟了这个早逝三叔的嫡子一眼:“九堂兄自己有铺子、有庄子,自是不用仅靠着俸禄银子过活的,啊呀,我这会儿才看见,你手上那扳指可是个好玩意儿,得好几千两吧?成色好!漂亮!”

    荣贵听着连这个身家不扉的堂弟也赞他的扳指,一时有些得意:“是吧,嘿嘿,我也觉着不错,花了两千两买的,不贵……”

    “咳!”

    一声咳打断了荣贵的显摆,荣贵僵了一下,这才想起来堂弟可不是自己平日来往那些个宗室亲贵,今儿也不是来品鉴玉石扳指的……

    雅尔哈齐的目光落在咳嗽的明泰身上:“三堂兄有什么要说的就说吧,这么急,都不让九哥把话说完?”

    荣贵不行呀,空长了幅机灵相,却被个庶出的哥哥牵着鼻子走,若不是三婶儿还有点儿脑子,荣贵不知道被明泰怎么着算计呢。

    三十七八的明泰又咳一声,方才笑咪咪道:“哥哥我今儿这有点儿上火,弟弟别介意哥哥我打断了你的话头。”回头又笑着对雅尔哈齐道:“十二弟,你素来是个明白人,咱们哥儿们要是自己能有法子,也不会找上堂伯来求着他老人家不是?你素来和雍郡王交好,肯定也希望他的差事办得顺畅不是?”

    雅尔哈齐看一眼明泰,眼睛眯了眯:“三堂兄这话的意思是,你不希望雍郡王的差事办得利索?”

    明泰笑道:“十二弟,我们要是真这么想,今儿也就不来找堂伯了不是?你看你,怎么倒抓起哥哥我话里的漏洞来了?”

    雅尔哈齐翘起嘴角:“三堂兄素来是咱们这些个兄弟里的智多星,需要人出谋划策时大家都喜欢找你,你和弟弟我说说,你想出什么好法子来了?”

    明泰笑道:“十二弟,这智多星是你今儿给我封的,哥哥我以前可没这个名号,出谋划策更是说不上,不过是哥哥年纪大一些,大家喜欢没事儿的时候找我侃侃罢了。”

    雅尔哈齐懒怠和这个面甜心狠的三哥说话,眯着眼道:“三堂兄借了多少?”

    明泰清咳一声:“咱们这些个堂伯叔侄,少的借了几千两,多的,咳,也有个几万两的,不过,在十二弟眼里,这都是九牛一毛,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雅尔哈齐眯着眼呵呵笑:“在我的眼里?三堂兄这话说得,我的眼睛跟别人长的不一样?这白花花的银子就愣是看不见?弟弟我每年也才两千五百两的俸禄,怎么兄弟侄儿们几千几万的银子在我眼里就不是银子了?都是不值不提的?”

    明泰看一眼伊泰,伊泰接口道:“十二弟,你看,你是有百万身家的人,比那国库还富,咱们这些个加在一起,还不顶你的一个零头,可不就是不值一提嘛!”

    雅尔哈齐眯着眼笑道:“百万身家?比国库还富?五堂兄你说的那是弟弟我吗?”

    “雅尔哈齐,你装什么傻呀?这京城,有谁不知道你打赌赢了一百万两银子?前几个月国库存银还只有五十万,你的银子可不就顶两个国库吗?”

    雅尔哈齐眯着眼看着荣贵:“九堂兄,九堂嫂子的娘家人找你没?”

    荣贵呆了呆:“没有,他们借的钱他们自己还,找我,我也帮不上忙。”

    雅尔哈齐摇头:“你把九堂嫂子的嫁妆本儿用光了,他们没找你?九哥,你真行,岳家被你治得服服帖帖的,连个屁都不敢蹦。”

    荣贵一听这话,恼了:“十二弟,你可别乱说话,我什么时候用我媳妇儿嫁妆了?爷再没本事,也不能看上老娘们儿那点儿体已!”

    一边明泰锤了一下腿,叹了口气,雅尔哈齐眯着眼翘着嘴角看了明泰一眼,明泰僵了一下,想了想,却又很是泰然地靠在了椅子上。

    雅尔哈齐看着荣贵笑道:“你是爷们儿,你弟弟我也是爷们儿,咱爷们儿再没本事,也不能用老娘们儿的体已不是?没错,我媳妇儿是赢了八阿哥五十万,不过,她便是赢得再多,那也是她的,弟弟我却没那脸去动媳妇儿的银钱。”

    荣贵呆了一下,知道自己一不小心又被这头豹子激怒了,可花用媳妇儿嫁妆的名头,他却绝对不能让它落在自己头上,他以后还要出去见人呢。反正,现在一帮兄弟侄儿们都来了,他雅尔哈齐嘴再能说,除非他想得一个不顾恤同宗兄弟的名头,否则,今天这血,他出也得出,不出,也得出。

    一边的伊泰看荣贵又败下阵来,呵呵笑道:“十二弟,你看,弟媳妇儿都嫁给你了,这人都是你的了,这银钱,不也是你的?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嘛。”

    坐在雅尔哈齐身边的弘普见这些堂伯联起手来挤兑他阿玛,算计的还是他额娘的银子,自然不乐意了,板着一张小脸道:“五堂伯,你错了,汗玛法说,《大清律》有明文规定,这女人的嫁妆要嘛将来还得归还娘家,有儿女的则是传给儿女,却是没有夫婿什么事儿的,我额娘生了我们兄弟姐妹四个,将来,还会有许多兄弟姐妹,那些银钱都是我们的,不是我阿玛的。怎么,五堂伯想要侵占我额娘的嫁妆?五堂伯,你不怕我三舅的拳头?”

    伊泰呆了呆,回头看看七岁的弘普,这小兔崽子,怎么比当年的雅尔哈齐还精,居然拿《大清律》来说话了?

    “弘普侄儿,怎么能说是侵占呢?你小,怎么也学着你阿玛乱给你堂伯们头上扣名头?”

    “方才不是五堂伯你说我额娘的嫁妆银就是我阿玛的吗?怎么,你刚说过就忘了?”

    坐在庄亲王腿上的弘芝抬头道:“大哥,五堂伯这是年老痴呆,这是病,健忘。”

    庄亲王别一条腿上的弘英也点头:“大哥,二哥说得对,这有些平日不太用脑的人上了年纪,就爱忘事儿。五堂伯就是这样的人。他今儿说的话,明儿就忘,昨儿说的话,今儿肯定也不记得,他这是上了年纪了,大哥,你别和他说话,说了他也不记得。”

    弘芝又道:“不过,弟弟有些想不明白,五堂伯既不记事儿,怎么就记得额娘有银钱?”

    弘英点头:“而且还把数字记得真真儿的,大哥,这是为什么?”

    惠容在一边接口道:“二弟,三弟,你们小,不知道,这世上,财帛动人心,便是死人见了白花花的银子都得睁眼睛,何况五伯只是健忘?便是再健忘,这银子,却是忘不了的。”

    伊泰因为惠容这一点儿没给他留情面的话气得一张脸涨得通红,张张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这都是才几岁的孩子,童言无忌,可他若接了这话,岂不是自己承认是那见钱眼开的人了?一屋子堂兄弟,他也犯不着上赶着认下这个名头不是。

    弘芝听了惠容的话,点点头:“知道,大姐,你说的是见钱眼开这个典故,是吧?”又回头对伊泰道:“五堂伯听到银子,就不健忘了,嗯,五堂伯,你以后要想不忘事儿,就让人跟你说银子的事儿,这样就不会忘事儿了。”

    伊泰僵了僵。

    弘英点头:“最好还让人拿块儿银子在你眼前晃,看着银子的颜色,五堂伯你指定记得更明白。”

    伊泰现在只希望这几个孩子赶紧找别人,别只记着和他一个人说话。

    弘英和伊泰说完话,又回头问荣贵:“九堂伯,你方才说我阿玛有百万身家,也是说我额娘的钱吗?九堂伯,你自己不用九伯母的钱,为什么让我阿玛用我额娘的?你是坏人。”

    荣贵的身子往后缩了缩,方才他五堂兄血淋淋的例子摆在前面呢,他还是别吭声了吧,要不,他一会儿也成了那死了还为了银子睁眼的人了!这名头传出去,他以后还怎么见人?

    一边的弘芝点头:“坏人!抢我们小孩儿的银子。”大哥方才说了,额娘的银子是他们的,不能让堂伯他们抢走了。

    玉儿看着差不多了,咳一声:“弘芝、弘英,怎么说话的呢?那是你堂伯父,虽说隔了一房,那也是你伯父,怎么就是坏人了?额娘不是教过你们要尊老爱幼吗?”

    弘芝睁大眼睛:“额娘,儿子和弟弟知道尊老爱幼,儿子就很尊敬玛法,也爱护弟弟,可是,堂伯父们不爱护儿子们,儿子们也要尊敬他们吗?他们要抢儿子的银子,儿子也要尊敬他们吗?那他以后抢儿子的小红肚兜兜,抢儿子的点心,儿子也要尊敬他们吗?那将来儿子长大了,是不是也能抢堂伯他们孙子的东西,把他们抢光?”

    玉儿想笑,拼了命压着笑意,板着脸道:“弘芝,你堂伯他们是大人,明白事理,不会抢你的东西的,你放心吧。”

    弘芝眨眨眼,回头问:“五堂伯,九堂伯,你们会抢侄儿的东西吗?”

    荣贵僵着脸扯着嘴角嘿嘿干笑:“看侄儿这话说得,九堂伯怎么会抢侄儿们的东西呢。”

    伊泰也干咳一声,扯着嘴角笑道:“弘芝侄儿,你看,咳,这怎么是抢,你看,五堂伯跟你借,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