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在旁边听着老夫人安排, 乐了:“太太,咱这是搬家不是?”
太太拍拍她嫩滑的小脸:“你从小就比别的孩子讲究, 但凡不好的,太太也不给你用, 就怕把我玉儿这滑滑嫩嫩的肌肤穿坏了!那庄子上的都是佃户,他们用的都是一些粗布,粗麻,平日里给你抹桌子你都是不要的!那吃食的用具,也都是粗瓷的,你到时不但要嫌看着不干净,用起来说不准还得蹭破你的小嘴儿。这被褥枕具, 你平日在家都不用别人的, 这庄子上的,就更不会用了!这不准备齐活了,到时,你就得受委屈!”
玉儿忍不住吐吐舌头, 这个, 自己现在有这么娇气吗?这个,好像,确实,大概有点哈。
玉儿不好意思了:“太太,要不,以后玉儿改了吧!”
太太看玉儿那幅小心的模样,心疼得不行, 一把抱在怀里:“咱们玉儿呀,可是太太唯一的嫡孙女儿,子爵府唯一的嫡出格格,这些个东西,只要玉儿用得高兴,太太呀,就乐意给玉儿用,怎么能为了些个能用钱就换来的东西,而委屈了我的乖孙孙,太太可舍不得!”摸摸玉儿玉白的小手:“不过是搬动搬动,又不费什么事儿的,无妨!”
几天后启程,玉儿不由傻了,这个,马桶都要带上?
慢慢悠悠,摇摇晃晃,几个主人带着一群仆人,一队马车,去大兴的庄子!坐着这马车一点也没意思!玉儿趴在座位上无聊地想,在现代,坐公交车,一个小时就到了,在这儿,得走一天!呜——,坐在车上什么也做不了,看书也受影响!怪不得古代人轻易不出门,哪像现代,你想着出门,马上就走,一会就到!多方便呀!
啊——这个落后的时代啊!
“绿荷,唱两首小曲儿来听听!”
绿荷的娘是前院的粗使婆子,却有幅好嗓子,绿荷跟着她娘学了不少,平日,没事儿时,玉儿也会叫她唱上两首来听。这丝不如竹,竹不如肉的观念是贯穿中国人几千年的美学范畴,中国文化本质上是以感性、以生命为本体;中国传统文化的自然观、哲学观中,讲求尊重自然、顺应自然,人与自然之间追求的是一种和谐协调的“天人合一”的亲和关系,也决定了在中国人的音色审美中对自然与人声的重视。而这种重视,不需要去寻找,它就在我们的血肉中!
“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玉儿惊讶了,原来,古代也有流行歌曲的哈!
乐了,问绿樱,“我的竹笛呢?”
绿樱笑道:“老夫人让收拾的时候,格格还嫌太麻烦,若真听格格的,看格格现从哪里再找出一管喜欢的笛子去!”
说着起身下了马车,去了后面的几辆车上翻找!
一会儿工夫,脸蛋红通通地又爬了上来:“所幸是放在上面的!”
绿樱看着格格拿着竹笛反复抚摸,“格格,这个就是几年前万岁爷赏的?”
“嗯,听说这是杭州西面、余杭铜岭桥的苦竹制作的,是全国所有竹中最好的做笛材料,白竹音色结实而饱满。你别看只这一截儿,这个竹笛,制作起来可不简单。从竹子生长环境、取竹,到干燥、去竹青、烤竹、画线定孔距都有很多讲究,一般的人可做不出这样好音乐的笛子来!”玉儿冲绿樱晃晃手中的笛子笑言。
这还是那次出门遇到康熙后发的利市。阿玛把自己三岁前的生活,事无巨细全都写上了,连自己喜欢听人弹琴唱曲都写上了!结果,他没说赏赐一把好的琴,却把这上贡的笛给赐了下来。
想着这带在手上也方便,也就跟琴一起学了。好在这世的身体,肺活量大呀,哈哈,吹笛这个换气问题可是个大问题,肺活量大,这吹得也省力不是!
玉儿记得最清楚的笛曲,不是来这儿后学的,而是《花泣》。是现代张维良大师作曲并吹奏,在红楼梦中黛玉葬花时的插曲。不过,她现在可不敢吹这首。要不都不知道该怎么和人解释这曲中的悲意何来了!要知道她自出生起,事事顺心,万事遂意,如果忽发悲声不知要把一众亲人吓成什么样儿!想了想,找了首欢快的《喜相逢》。老夫人在前面的马车里听得身后传来的笛声,问身畔的琉璃:“又是玉儿那个小精怪吧!这走在路上也不忘了找乐子!”
琉璃笑道:“老夫人,这样才好呢,也只有小格格这样从小蜜罐里长大的,才能吹出这样欢快的声音来!”
老夫人听了笑眯了眼,点点头,“我呀,就但愿她这一辈子都这样欢欢快快的!”
琉璃笑着边给老夫人捶腿边道:“有老夫人,老太爷这样护着,又有老爷夫人那样宠着还有几个嫡亲的哥哥,小格格这一辈子呀,肯定都这样的。”
老夫人闭着眼点头,嘴角却止不住的露出笑容来。这个小孙女儿,又怎么会不顺遂呢,莫老说她是上天的宠儿,可不是嘛,这世间有几个玉儿这样的呢!自己这些做长辈的不必花太多心思,只须万事顺她的心意就成。
吹罢喜相逢,想起一首《萌中鸟》,也很快乐啦。嗯,还有《幽兰逢春》,正适合现在这个季节!
路边的农人听到从马车里传出的欢快笛音,也忍不住露出畅快的笑容,这年景一年比一年好,今年雨水也足,现在播下了种子,到秋天,又是一个丰收的时节呀!
几骑旅人也停住了脚,看着这一队马车缓慢地行进,再看那马车,“嗯,这是哪个爵府的车队,这笛吹得很有几分味道了!”
旁边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道:“这笛声,气息悠长,必是一个壮年的汉子吧!不过听这欢快劲儿,倒似一个不识人间疾苦的闺中娇小姐!壮年的汉子历经世情,再怎么吹也吹不出这股味道来!”
一个着蓝衣的却道:“你看那马车,帘帏深掩,这壮年的汉子会呆在这样的马车里?若是男子,在这样明媚的□□中吹笛,必会骑在马上而不会坐在车里!”
十七八的青年反驳道:“许是陪着家眷呢!”
蓝衣的笑道:“那这车辙就未免太浅了!”
青年不忿:“那,是个文弱书生,弱不禁风,手无缚鸡之力!”
蓝衣的气定神闲:“那这样一个书生,气息会如此悠长?”
青年傻眼了!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必然身瘦体弱,气息自然短促……
“那你说,那车中的,是男是女,是老是少?”
蓝衣道:“车中必是一主一仆,二十左右,或者一主二仆,十二三左右!”
若玉儿听到这番话,必然要大叹诸葛也不少见!
蓝衣一瞟青年:“你这细心处,还得下功夫!”
青年翻一个白眼:“我再细心,我也不能知道里面是二十左右还是十二三左右吧!”
蓝衣轻笑道:“那车中是一主二仆,时才你没听到里面那丫环的声音,叫的是小格格,却又有另一个丫环斥她不许打扰格格吹笛?”
啊!
青年再次傻眼:“你听到了,你还让我猜!”
蓝衣哈哈大笑:“你和我一起,为什么你没听到?”见青年又要和自己拌嘴,赶紧道:“我当时也没马上想到,是你说这笛音中的欢快只有不识疾苦的娇小姐才能吹出来,加上先前听到的只言片语,后来我才一点一点推测出来的!”
青年想,这能推测出最后的结果,也有自己一份功劳,也就不再与蓝衣的争执。几骑转头向京中驰去。
远处隐隐传来蓝衣的笑声:“我还知道这是哪个爵府的,你……”
到了傍晚,一群人才进了庄子,那庄头带着一众人迎到了庄子外面,老夫人让人传话,今儿就不见了,一路劳顿,人困马乏,先休息好了,明日再见!
玉儿跟着老夫人一起,驱车进了庄子,这庄子,却着实不小,原是皇上赏下给有功之臣的,黄昏薄薄的雾气中,玉儿生出一种仿似走进了更久远历史中的感觉。
众人下车后,一阵忙乱。玉儿和老夫人洗漱后坐在正厅里歇息用膳,因微儿也闹着跟了过来,玉儿也一直表现得很规矩。而微儿见她果然如自己所料一般,不由暗自高兴,这下可是自找罪受了!
老夫人在旁注意到微儿看着小孙女露出幸灾乐祸之色,虽不明所以,却仍不高兴,微微皱了皱眉:“你们也一路劳顿,先下去安置吧!”
微儿行礼退下,却见玉儿动也未动,回头看了好几次。
玉儿见她走了,一下趴到老夫人身上:“太太,咱们也睡了吧!”
老夫人见她这一下就软成了一瘫泥似的,不由笑了,拍拍她在自己身上蹭来蹭去的小脸:“好,这会想必都安排妥了。”
玉儿扶着老夫人进了卧房,待她睡着了才起身离开。老人上了年纪,睡眠都不太好,所以,每次玉儿总会守着,有玉儿的气息陪伴,老夫人很快的睡着了。坐了一天的马车,连自己都觉得有点累,何况是上了年纪的太太,让太太睡个好觉,明天精神才会好!
第二日,用罢早膳,庄子里头头脑脑都过来给老夫人磕头请安,还有那来报帐的,老夫人让人接过帐本,放在一旁:“这次呢,老身是和府里的格格来庄子住两天散散的,你们也不须惦着来服侍,昨日在路上,我见农人都忙着播种,你们也自忙去吧!”
众人便退了出去。这会春耕,确实是最忙的时候。只是却不知主家为何此时来庄里,这山上的树也才吐出新芽,也没什么景可看!
庄头则在想,是不是自己什么地方让主家不放心,所以才选了这个时间来,边反省边应付着同样存疑的众人。
“老夫人既说只是来散散,你们也自忙去!有事,我再通知你们就是!”
此时玉儿早已在几个下人的跟随下,进了后山。北京城周围的山都不太高。一会几人就到了山顶,玉儿往山下一看:呵呵,其实,真的没什么好看的哈!那个什么“草色遥看近却无”什么的,有一点儿啦,可是那庄稼地里还什么都没有呢!
玉儿有些垂头丧气地慢慢往山下挪!绿樱见格格一下没精神了,想了想:“格格,到了夏天,这山就好看了!”
玉儿没精打采地点点头:“是呀,可那也得是夏天呀,现在都没什么好看的!”
你说怎么就这个时节来呢。问怎么种庄稼完全可以夏天来再问嘛!玉儿无意识地凌空取了一粒稻子拔了皮边走边吃,众人都在走路,也没太注意,就这样,一路吃到了庄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