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听到了,后面怎么这么大动静?
停下脚步,转过身:“老二,你们在说什么?”
太子边哧哧笑,边回道:“老四说我是他二哥,小娃娃就说她家二哥太大了,不能陪她玩,三哥陪着玩,可现在三哥走了。老四就问:你三哥呢。小娃娃说去京郊大营了,还说……”太子停了停了,学玉儿老气横秋说话的腔调,“……小鹰长大了,就要让他自己飞!”
周围人一听,都止不住乐:这小小的一个小不点儿,却说自己哥哥是小鹰?
皇帝也乐:“阿山,你家老三多大了?”
阿山无奈:“奴才家三儿今年十六了。”
皇帝惊讶了:“不大呀,怎么就丢军营了?”
这事儿,阿玛其实全凭玛法做主,他自己没插上手。
“玛法说了,是小猫咪还是大老虎让三哥自己去打拼。”玉儿觉得真悲催,这太子笑点太低,结果又招了皇帝了。这跟皇帝说话还得小心,还不能带出“龙”来,本来日常的俗话都说“是龙是虫”的,临到嘴边,又赶紧改了口,累!
“那你玛法放心吗?”
皇帝蹲下身看着小小的小人儿表情肃穆,一本正经地表述:“玛法说了,男子汉,大豆腐,该学的都得学会了,不能再窝在家里。”完了,还肯定地点点头。
“哧,大豆腐。”
这太子,今儿没完了?
玉儿无奈,坚定的重复:“玛法说了,三哥已经是大豆腐了。”
“哈。”皇帝也乐:“是大丈夫吧。”
玉儿想想,“差不多。”
“差得太多了,哧——,哈哈……”太子大笑
太子今天哧没完了,干脆不理他,回去牵老四的手继续聊天:“小哥哥,你以后要多穿点衣服,就不会生病了,你奶娘不提醒你,你也要记得穿,玉儿就从没生过病。幸好玉儿不生病,太太说,生病了就要喝苦苦的、难喝的药,那药看着还黑黑的……”
一幅嫌弃的表情:“……玉儿看二嫂喝药的样子,肯定很难喝。”
奶娘不提醒?老四的奶嬷嬷这么不精心?回宫后一定要大力查……一旁正准备继续游荡的皇帝不淡定了。
“小玉儿从没生过病?”皇帝问阿山。
“回主子,奴才这个小女儿打落地起确实没生过病。”
“哦?”皇帝激动地来回踱了几步:这皇家的孩子要是也有这好身体,那多好:“你们家的孩子是怎么养的?”
“这……”阿山有些为难,难道把自己家的育儿经都说出来?可看皇帝那郑重的神情,明显是不说不行。
“奴才前几个孩子奴才还没注意,就长大了。就这个孩子,奴才最经心,一来,她是奴才年近不惑才得的;二来,是唯一的嫡女,又是家里最小的孩子,就偏疼一些。
这孩子跟别的孩子不一样,打落草起就挑剔,挑奶娘,找了多少都不行。最后没法子,她额娘只能亲自带着。
平日还爱洁,但凡有一点不干净,就哭,给洗干净了,就好了;周围要是有什么异味儿,也不乐意,却又不喜欢屋子里有熏香,她住的屋子要天天通风,寒冬腊月的也如此。
爱清静,不喜欢太多人吵她,又喜欢柔软的衣物,不太喜欢绸缎;喜欢听人弹琴,还要弹得好的才行;喜欢晒太阳,但是太阳不能太烈,也不能晒得她不舒服,因此不能晒太久;自己盖的小被子、小枕头、垫的小褥子也得常晒常换;小衣服也得在太阳下晒过的才爱穿……
六个月开始坐,八个月开始走,十个月开始说话,从走路开始就吃辅食。足一岁就断了奶,再喂她也不吃,断奶后天天早上喝一碗牛奶,不喝人奶,为这把庄子上一头奶牛专养在了府里。
再后来就好带多了,奴才阿玛带着奴才的三儿子从盛京学艺回来,她就总跟着三哥玩儿,三子学骑射,她就在三子场边铺块小毡子,把自己摆成各种各样的姿式,说是跟哥哥一样练身体,同甘共苦。不过哥哥是练壮,她因为是女儿身就不学哥哥了,后来三子学兵法,她就学写字。几个月前三子去兵营后,她就开始做绣活,学厨艺。
今儿还新做了点心给她太太,因为太太牙口不太好,专做的绵软的点心,奴才说奖她,就带她出来玩儿一天。”
“呵!”皇帝也惊讶了,这孩子,不好养呀,这得多精细才能养出来?不过,也确实养得不错。这小模样长得,一看就是个好胚子,这小身子骨也壮实。这么小,学的也不少。
“是个孝顺的,这么小就知道给祖母做软和的吃食,不错。”皇帝转身,又带着一群人开始挪。
“十个月就吃辅食,一岁就断奶?”
“是。”唉,一点不敢瞒着,谁让皇帝问了呢。
皇帝沉思:是因为小小的就跟着哥哥炼身体,所以,才不生病?还是因为亲母更用心?
“你回去写个折子递上来,写细点,别漏了什么,朕要详细看看这个不生病的孩子是怎么养出来的。”
都什么人呀,也不看看人家是个姑娘?把人家什么情况都要问清楚,是不是连人家一天便几次也要知道呀。
这悲催的娃,他爹还真写了,这一调查就知道的,他哪敢瞒呀,皇帝说要详细,他只能往细了写。
于是,我们玉儿小娃娃三岁前所有的一切都曝光在了皇帝的眼皮子底下,没留下一点儿**。
至于按着这个育儿经能不能养育出不生病的娃,阿山表示不知道,玉儿表示希望很渺茫。
一般的孩子能和她比吗?不可能!这先天条件就不一样。
皇帝也没公布后来宫里育儿的情况,不过,倒是赐下许多的细布来,想来,其中一些经验还是值得借鉴的,他老人家对阿山的折子还是满意的。
这会一群人慢慢在路上走着,阿山叫回家取钱的下人在玉轩楼门口远远便看到了自家老爷,不可能看不见——这一群人,那气势,招人看呀,便急忙把钱送过来。
皇帝见了,笑道:“既有钱了,就请客吧。”
得,收了一只小兔子,赔出不知多少只小兔子去,抠门儿的皇帝。
她可不想知道有多少人想请皇帝,她只知道,阿玛挣的钱不多,家里花的钱都是庄子啦,铺子什么的挣的钱,都是额娘挣的。
不过,为了给阿玛留面子,她就不指出这一点了。
阿山带着女儿和皇帝几人坐了一桌,另有带的随侍的另开了一桌。
玉儿坐在窗户边,攀着窗户往外看,老四不放心,紧紧盯着,就怕她没扶好摔着了。玉儿得意了,自己找的这个小保镖满负责的。
一时送上点的菜,看大人都动筷了,玉儿小爪子也拿着筷子笨笨地用,还挟了块肉放在老四碗里:小哥哥,你要长胖点,要吃肉。
又夹几根菜:小哥哥,要长壮实,还要吃菜。
皇帝笑了:那到底是要吃肉还是要吃菜?
玉儿心里鄙视他没文化:都要吃,吃得要均衡,不能挑食,挑食的孩子长不高,更长不壮。
扒啦扒啦又是一通饮食概要,当然,这都是家里老人常挂在嘴边的,她背出来就行了。
皇帝惊讶:这小小的孩子,这也太精怪了。
皇帝这一路就发现了:这孩子吧,记性不赖。大人讲的话都记得清楚,虽然有些话她可能不懂什么意思,说出来非常逗人,但一听就知道是家里大人说过的话,她给记住了。
问她:跟谁学的?
听太太、玛法、额娘、阿玛说的,三哥的书里也有。
你三哥的书里怎么写的?
“尺有所短,寸有所长!”
啊,这里面有吃饭的道理?
当然啦,那意思明显就是说:都吃肉还不够,菜里面也有“长”的呀。
皇帝糊涂了,这话是有道理,还是没道理呢?
所以……
所以,啥都要吃点,玛法说,连粗粮也要吃,吃了有力气,像玉米面呀,大马吃的豆豆啦,还有野菜啦……扒啦扒啦扒啦……
皇帝问阿山:是不是俸禄不够,我听你家孩儿把这粗粮念得这样顺畅,平日常吃?连野菜都不放过?
阿山一头大汗:“这个,还行,奴才俸禄还够花,家里奴才的阿玛以前凭军功赏的有庄子,后来奴才媳妇持家还行,又买了几个铺子。”
皇帝听来听去,合着,阿山挣的最少。
阿山还是很清廉的,户部在他的打理下,还是很好的,也是有功的,既是这样,那就赏吧,吩咐旁边跟着的太监:赏阿山金五十,银一百,再赏禄米百斛,别让他家孩儿都只能跟着吃粗粮。
玉儿一听,还行,吃一顿饭,捞了不少外快,这相当于阿玛一年的所得了,怪不得都爱请皇帝吃饭呢。
就说:伯伯,你有空来我们家吧,我做好吃的请你吃。你下次就不用再赏玉儿钱了,我额娘说了,庄子里的出产都用来养玉儿,玉儿比阿玛有钱,玉儿用自己的出产请你吃,能吃好多,吃好久。
好嘛,比四岁的小女儿还穷,阿山的面子,全没了!
皇帝听这话里的意思,阿山家也不缺钱呀。回宫让人一查,阿山是穷,他的俸禄只够他买笔墨纸砚,各种珍本书籍。可他家不缺钱。
职山的老子有平三藩军功赏的一个大庄子,又得了一个三等子的爵位;阿山媳妇的嫁妆丰厚,还会算计,这么多年又购进不少不错的铺面,不过倒都是堂堂正正购进,正正经经的营生。怪不得说不指着阿山的辛苦钱呢,她一个人就能把几个孩子养大养好,还带着把亲结了。
以前阿山买那么多妾,阿山媳妇都没在乎过花销,她花得起,当给丈夫买玩意儿了。对后院的女人也不苛责,对两个庶女也从不短了一应用度。对自己生的小女儿自然更舍得,用的、吃的全是好东西,这孩子一年的开销,比阿山还大。
看着下面查到的小瓜尔佳氏为小女儿慢慢开始购进的嫁妆,全是好东西,怪不得阿山说散妾就散妾,有个这样贤惠的媳妇,谁会去在意那花钱买来的妾。
一家人,最穷的倒还就是这个官做得最大的阿山,没听吗,连小玉儿都比他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