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君不想要那灵脉, 看上去是因为认定那灵脉是自己的东西,所以不会出手。所以秋博宇也知道了, 不管自己怎么做,真君都不会收下那灵脉的。
那么自己要做什么呢?
挖到了灵脉, 秋博宇自然不会放着不管。那条灵脉的价值实在太大,如果真君不要的话,他就要另想办法了。
这下他也明白了为什么毛璃芽会长在这种地方。它的种子直接扎根在灵脉处,有取之不竭的丰富灵气,自然是能卯足劲地往上长,直至钻出地面。秋博宇觉得,这毛璃芽虽然年份已经是四百年以上了, 但是大半时间肯定是在这地下的。
观其根系, 它也不是一路畅通无阻地上去的,有蜿蜒曲折的部分,有无法再长上去的部分,就像是沙漠之中的植物, 表面上只有小小一株, 却扎根已深。
回想起一路看到的毛璃芽根,秋博宇若有所感。
这不就像是自己对真君的感情吗?
土层深厚,即便有着灵脉这样的有力后盾,前进的路上仍是险死还生。他对真君的观察很足,他也对自己有着足够的自信,能够成长到与真君并肩的程度。但是真君的心防很重,虽然那些小别扭让他觉得别有一番可爱的姿态, 可是表现得多了,却又让他忍不住心疼。
真君当年,到底经历了什么呢?
毛璃芽已经成功破土而出了,他对真君的感情,何时才能昭告天下呢?
秋博宇坐起身,敲了敲洞口边上的毛璃芽根。
毛璃芽已经被收获了。
他什么时候能收获呢?
秋博宇终于结束了挖地行动,将那挖出来的土放一些回去藏住洞口之后,全数交给了宫红月。
他就像是运转不休的机器,这件事刚做完,就又忙着做下一件事。把周祺然交代的挖地做完后,他便着手准备给宫红月炼制解药。
虽然秋博宇并不像周祺然那样有原书剧情作为参考,但是他也大概猜到宫红月身上的信物是一个决定性的宝物。不然散修盟这种实力至上的势力为何要分出来那么多人力去追杀一个独自出逃的少盟主?
宫红月带着的信物,恐怕一方面是散修盟盟主的象征外,还有其他的作用。
那么,只要助宫红月前往散修盟的秘宝之地,估计这件事就解决了大半。那么想要让宫红月去秘宝之地,就得解去她身上的毒,恢复她的实力。
在开炉炼丹之前,秋博宇找到了暮玉。
黑蟒看着眼前青年脸上淡淡的笑容,不知怎的,虽然心知自己是长辈,却还是背上毛毛的,仿佛要被对方算计一样。
这外甥,和当年一样,一点都不可爱!
“暮玉前辈……”
大黑蟒动了动身体,将自己盘成一团,一副悉听尊便的模样。他这回坚决不能化形了。
化形之后的少年态站在秋博宇的面前,气势总要弱上几分。
“是这样的,我发现一些宝物,希望前辈帮我看一下。”秋博宇也不拐弯子了,直接开门见山。
不知为何,面对暮玉的时候,他总有一种感觉,那就是面前这人是可信任的。这份感觉在之前是没有的,但是在暮玉恢复成人形之后,便有些明显了。加上原先自己的猜测,本就有倾向于相信暮玉的趋势,这份感觉……
恐怕来自父母的遗物,也就是心口鳞。那也是暮玉受到刺激恢复的契机。
而秋博宇还有一点小心思。
以真君的性格,如果自己错信了人,恐怕他会马上出手阻止自己的行动。如果暮玉确实是可信之人,真君恐怕会在外边看着,疑惑自己的行动。
是啊,连秋博宇自己都觉得自己的想法实在是太古怪了。但是一想到真君,他便有些信息。
为什么要和其他人做一样的事情才是“正常”?“正常”了有什么实质上的好处吗?难道不该是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做法?
黑蟒蛇缩了缩身体,似乎是有些疑惑秋博宇的话。哪有让人帮忙看着宝物这种事情?虽然有怀璧其罪这一说,但是遇上宝物了,谁不是想要藏自己身上。
最值得相信的人就是自己了,不是么?
“其实不瞒前辈。”见到黑蟒表现出的姿态,秋博宇基本心中已经有谱了,接着道,“前些日子真君让我挖地,然后挖到了宝物,可惜博宇没有能力全数拿走,便想让前辈帮忙看一下。”
宝物?没有能力全部拿走?
连暮玉自己也疑惑。
永西村这里灵气资源那么贫瘠,会有好到带不走的东西吗?不会是这小子看起来聪明,实际上眼界不高吧?
“前辈,可以吗?”秋博宇道,“这个算作宫道友的解毒丹药的报酬,怎么样?”
听到“解毒”这个刺眼,黑蟒瞬间有了些精神。
宫红月身上的毒物确实是他一直所关注的。从一开始他就凭着妖修的本能发现了她身上的毒。只是那时候他元气大伤,整天半梦半醒的,只能在偶尔清醒的时候想办法取走毒物的来源,也就是那空间戒指。可是宫红月似乎是有重要的东西放在里边,把戒指看得很紧,整天不离身。估计她也没想到毒物的来源就是那枚戒指上的宝石吧?
他屡次提醒,甚至动手要抢戒指,她都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大概谁也没想到一条看起来只是初开灵智的黑蟒会把戒指当做目标吧。他想了很久,都想不出来既能取走戒指,又不会让她误会的方法。
请丹师炼丹要自带材料配方以及报酬这规矩他当然知道,当即便有了些兴趣。
横竖这小子也是自己的外甥,帮他看个东西也无妨。他一个元气还没恢复的妖修,拿好东西也没什么用。
因为一直都是不太清醒的状态,暮玉并不知道宫红月和秋博宇已经默认了这次炼丹的报酬日后再还——这在其他人看来,和秋博宇做白工差不多了。
宫红月想要行动,必须解除身上的限制,也是那毒。解毒是怎么都绕不过去的事情,秋博宇一开始便把它列上待办事项之中,因为这个不做,这整件事都没法进行。
解毒丹是三品丹药,秋博宇如今虽然是三品丹师,但是已经隐隐有了接触到四品丹师门槛的趋势了。
修真界请丹师开炉炼药,不仅要考虑丹药的炼制难度,还要考虑丹师本人的身价。如他师尊那种级别的丹师,即便是帮人炼个一品丹药,要价也定然高得吓人。
修真界丹师等级分九品,以三的倍数为小界限。换言之,一至三品的丹师算一拨,四到六品的丹师算一拨,七品以上全是大师级。三品丹师在初入门的丹师之中,已经算傲视群雄的存在,而四品丹师以上,基本已经是颇有炼丹心得的个中好手了。
一品二品丹药的价值和一二品丹师的身价一样,属于寻常修士都能随便委托的存在。但是到了三品,这代价报酬都要高出一截了。同理四到六品丹师之中的六品丹师,相比于前面两者,价值直接拔高了好几个门槛。
三品的丹药已经有能对金丹起效的丹药了,自然要跟一二品那种给炼气筑基的批量货不一样。需要三品的解毒丹就代表毒丨药也是三品毒药,对宫红月一个筑基下这种黑手,想来也是够舍得。
仓皇出逃的宫红月根本支付不起炼制三品丹药的市价,甚至连材料的都只有一部分,说不定也是对方布置的其中一环。
秋博宇确实会给人做白工,但不是谁都有享受的权利。如今帮宫红月炼丹,日后他必然要讨回相应的好处作为报酬。只是在挖出灵脉,真君又拒绝接受的情况下,秋博宇突然觉得,这件事有更好的处理方法了。
真君不肯接受灵脉,他自然有办法拐着弯让真君享受到好处。
暮玉对宫红月有点意思,秋博宇早就发现了。不过据他的估计,这两人恐怕都还没发现这几分意思。
毕竟嘛,英雄救美,美人反过来照顾落难英雄,这期间擦出点火花,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暮玉的反应和他预想之中的差不离,秋博宇不由得有些小满意。
“真的?”
不知是血脉原因还是心口鳞,秋博宇如今也能看懂黑蟒想表达的意思了。
“那是自然,只要前辈与我立下契约,帮博宇看一下那宝物便行。”
暮玉想了想,宫红月身上的毒确实是件麻烦事,恢复之后他听宫红月提到秋博宇有炼制的实力,便稍微有些放心,不过那时候便疑惑过报酬问题,现在看来,宫红月果然没有给报酬的能力。
想到她这些年对自己真切的关心与爱护,暮玉想了想,也找不出拒绝的理由。
“我如今实力不过筑基左右,即便帮你看着宝物,遇上其他人争夺的话,可能无法保护。”
“这当然不是问题。”秋博宇道,“只要前辈能去看着就行。”
暮玉终于是化成了人形,思考了一阵,确定秋博宇所说的契约之中没有什么陷阱之后,虽然心中还是觉得哪里有古怪,但还是与他立了契约。
然后被秋博宇带到灵脉的所在后,暮玉目瞪口呆,深觉自己是不是被坑了。
灵脉啊!硕大的一条灵脉啊!这东西不管多难都要全部挖走的好吗!
他皱着眉瞥向秋博宇,“你没傻吧?”
“当然没。”秋博宇面上含笑。
“这小子……想下什么棋?”
上空之中,将一切收入眼中的周祺然看了半天,还是看不懂秋博宇想做什么。
原书之中,这小子可是干脆利落地将灵脉整个挖走了,哪来这么多麻烦事。
【无法接收到小球的内心数据。】
系统表示,帮不了你。
但是根据小球以往的行动,不知为何,她似乎有所预感。
为了这条灵脉,秋博宇做的事情还不少。他挖了一半的量之后,便去找暮玉,让他立下契约看着那些灵脉。在暮玉为永西村这犄角旮旯里的地方竟然有灵脉而惊讶的时候,放置了阵法。
说是阵法,其实几乎都是周祺然制作的各色阵盘,有隔绝神识的,有进行防护的,甚至自爆的都有。因为周祺然一开始就有把阵盘做成可拼凑的零件的想法,那些阵盘只要按着规律摆在一起,不仅不会冲突,效果还会叠加。
虽说阵盘这种东西是消耗品,灵气断供直接失效,缺点不少。但是——秋博宇直接把它们摆在了灵脉里!
灵脉是什么?浓缩成固体的精纯灵气!
这就相当于有了取之不竭的能源,即便只是阵盘,和量山定做的阵法也差不了哪里去了。
若说原本的灵脉只要有足够的耐心,一直朝下挖便能发现。在秋博宇动手之后,除非是金丹期及以上的修士过来细心查探这地下,才会发现一些端倪。在其他地方挖地道正巧挖到这里的路子也被秋博宇给堵住了,有迷阵在此,保准灵脉附近的地鼠挖得找不到北。
毕竟周祺然出品的阵盘质量很好,骆元白会拍来研究的是精品,会交给徒弟让他用来自保的阵盘,更是精品中的精品。
质量太好,灵气太足,没办法。
暮玉更加懵逼了。
#我家外甥好像很壕的样子#
就在他想问有这么多阵法,为什么还要找自己的时候,秋博宇又行动了。
这次的目标是那些村民们。
大致就是——“你们知道我最近在挖地吧,哎呀真是辛苦呢,没想到挖下去竟然是一处蛇窝,费劲千辛万苦把原来的蛇赶走之后,发现那个地方贼适合蛇类生活,我便把你们的墨玉给叫过去了,他表示很喜欢新住处,还说能给他疗伤呢~”
秋博宇当然不会这么直白地说出来,而是会循循善诱,用能将效果最大化的话语来描述自己所做的事情,明明是瞎编的事情,也能说得犹如亲身经历。
暮玉在永西村的人气那是不用说的了,陪伴了他们村子十年的大黑蟒,没坏心,又帮他们村子做了许多,这样还讨厌还有良心吗?更别说现在这些青壮年当年都是半大小子甚至垂髫小童,长大的路上一直有大黑蟒的陪伴,一听到在永西村附近寻到了适合他疗伤的地方,村民们都是喜笑颜开,连连感谢秋博宇。
秋博宇表示,不用客气,要感谢,当然是感谢真君啊!
说完,便挨了一击。
周祺然后知后觉,原来这小子在这里挖着坑等着自己呢!
事情说起来很多,实际上很快就解决了,毕竟只要把暮玉拉过去,和忽悠一便村民便可以了。秋博宇做完之后,揉着遭到攻击的头,进了房,谢绝他人的打扰,显然是要炼丹了。
宫红月听了村民里边流传的事情,忍不住过来问暮玉,“那个……秋道友真的给你找了处适合疗伤的地方吗?”
“……是的。”
秋博宇显然是想隐瞒灵脉的存在,在与村民说的时候,都强调是“蛇窝”,“适合蛇类生活的地方”。他自然得帮着隐瞒。自己侄子发现的东西,他当然不会随便说出去,更别说已经立了契约,直接防住了他告诉宫红月这件事。
“是吧。”暮玉道,“挺舒服的。”
那么充足的灵气,能不舒服吗?
秋博宇表示,因为要他看着,所以最好经常待在灵脉那边。而他现在尚未恢复,本来就想着要找处灵气充沛的地方疗养,现在一看,秋博宇已经将地方送上门了。
还有哪里的灵气比灵脉更为充足?
“那就好。”宫红月闻言,舒了口气,“毕竟你是妖修,有些习性可能我不清楚,所以有些考虑不周,所以……就是……”
“你做得够多了。”暮玉见状,安慰道。半大少年的模样安慰起人来,还挺是那么回事。
暮玉的眼中是有别于他外貌的岁月沉淀,虽看起来有些违和,但是无损他周身的气质。“我以前便在东域生活过一段时间,习性什么的,也不重要了。”
少年自有一番风姿,似乎是因为是妖修的缘故,他周身的气质有别于宫红月以往见过的那些修士。想起他便是自己照顾了一段时间的星罗蟒,面对他的时候宫红月便觉得心中有几分古怪的情绪。
宫红月有点不太清楚自己的心情,只觉得心跳得有些快。“这……这样啊。”
暮玉并不打算跟她说契约的事情,反正以秋博宇那小子的性子,总会告诉她的。
周祺然一直在围观着秋博宇的行动。
正因为全部收入眼中,他颇不是滋味地道,“这小子怎么老是做多余的事情?”
嘴上这么说着,他的手也没停,不断编织着阵纹,将秋博宇在的那个房间笼罩起来。
多余吗?
系统并不那么觉得。
虽然相比起原书来说,确实是麻烦了很多,但是小球行动的中心一直都没变过——他一直试图将在永西村获得的好处转移到周祺然的头上。
村民们的感谢也好,灵脉也好,他似乎是遇见了什么好东西,就觉得要给周祺然。怎么说呢,这样的态度,与其说是崇拜的话……好像没那么贴切?
没有其他提示的情况下,系统没能联想到最为贴切的形容——求偶期给母兽献好,并花样展示自己的公兽。
周祺然不断地发着牢骚,谈的还是那些老几样,系统早已习惯,并将他的满腹不满统统接收。
总归也是个可怜人。
小球越是表现出别无所求只为你好的姿态,他便越不安。系统看得出来,他在寻求一个平衡点。因为“给予好处”等于“有所求”是他的价值观,也是他的自我防御与自我保护。偏偏小球不按着他的想法来,周祺然至今没能找到什么能抓住平衡的地方。于是烦躁,不安,牢骚满腹。
却还是控制不住将注意力放在他的身上。
系统不止一次听过周祺然或是认真或是烦躁地质问着“他到底想要什么?!”,足以证明他的内心是不安的。
越是这样子,系统越是希望小球能成功卸下他的心防。
只是,小球果然有些古怪。
系统已经不是第一次有这种想法了。
就如同这次的永西村,他似乎洞察了所有的信息,将所有的人或事都利用了起来,达成自己的目的。那说不清是主角光环还是其他的什么东西,保证了他计划的绝对成功性。
作为无法被观察到内心数据的存在,他还有什么是无法被查阅解读的吗?
系统以往的几次尝试都失败了,在周祺然的抗议下,她不会再贸然尝试突破混乱数据的防御。只是那些数据不仅越来越无序,还会自发消亡隐匿,仿佛已经失去了活力。
这是好事,还是坏事?对周祺然是否会有影响?
系统无法靠现有的数据来整理出结论,只能无奈地继续解读。
系统接触过许多在外人看来几乎就是脑子有问题的人。这其中,有她的父亲,有她的朋友,和他们比起来,周祺然这种情况属于可怜,又比较轻微的。不像有些人,几乎就是肉眼可见的无药可救。
但归根到底,他们表现出来的与常人有异的地方,便是他们的价值观与平常人不同。
有执念成狂,将另一人当做精神支柱与生活重心的,究其原因,是因为那人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意义;有万事不过心,却会为所爱之人而举家转移投靠势力的,甚至那人带着所爱之人求她救助的时候,是带着以命换命的觉悟来的。
因为父亲的研究成果被人乱用,那人的最爱中招陷入昏迷,当听闻自己有办法解决的时候,他带着人就出现了。
明明是如此强大,甚至凭一己之力便轻松拿下对方首领的存在,在找她的时候,却是那般决绝。
他取出了大量的足以令人眼红的宝物,像是堆杂物那般搁置一旁,她不过是因为没有情绪倾向而没有给出反应,那人便马上道,只要能救醒他便什么都愿意做,就是以命换命都无所谓。她见状,只能舍弃稳妥但见效慢的方法,那个人根本等不及。
在明眼人看来,实力强到极致的他比他的爱人有价值多了。他那样的举动,和傻子没什么区别。
见得多了,便淡然了。与他们相比,周祺然这样的表现已经是比较温和的了,甚至有被挽回的机会。不像那些人,无可救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