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系统直截了当地说了怂, 周祺然微微一笑，“你觉得我会生气？”
【根据你的行为数据, 你会当做耳旁风。】
“那不就得了。”周祺然显然就没放在心上，继续看着千人混战。
【所以我才选择说出来。】
“……”周祺然十分难得地被噎了一次, 面上神色莫名，“系统啊，我怎么觉得你变得烦人不少？”
【我没有改变，改变的是你的心。】
“别和我玩老和尚小和尚的那套哲学。”周祺然轻哼一声，“照你这么说，我见到小球了不仅不能丑拒离开，还得冲上去亲亲抱抱蹭蹭摸摸？如果可以的话还得喊一声‘哎呀这谁家的孩子啊, 长得这么欠揍’？”
【……先确定你做完这一套下来小球会不会被你打死先。】
【冷静, 之前已经说过了，根据规则，小球的生命是维持这个世界的根基，如果他殒命了, 这个修真界估计也就崩溃了。】
“所以我也早说过了。”周祺然悠悠道, “死了也要拉全世界陪葬。真不愧是主角。这不是更代表他做什么都是会被合理化？”
系统也察觉到周祺然又开始在顾左右而言他，便不再作声，让周祺然安然地继续看戏。
千人混战的时限是两个时辰，现在满打满算也才过去了半个时辰，就有将近三百人离了场，剩余六七百人还在场上缠斗，各施本事。渐渐的, 那些基础差一些或者运气不好的修士下去之后，剩余的修士出手也逐渐有了分寸，打法也从想着打败对手换成了夺取红灵玉碎片。碎片太过显眼，即便是藏进衣服里面也会发出红光显示自己的所在，而且有人试过了，这红灵玉碎片根本无法放入空间道具中。
场下有些爱耍滑头的修士见了，便咬牙——天枢竟然连这种细节都考虑到了，真是气煞人也！
卓安虽然被这别开生面的大混战吸引了注意力，但偶尔也会分出一部分注意力去关注周祺然，也注意到了他时不时的分神和喃喃自语，就像是在和谁对话一般。看到这里卓安又看了看其他几人，不论是素洁阁主还是其他的那些小门派掌门，都不像是有在与人对话的样子。
那这天枢，在和谁对话？
没有多久，似乎是谈话内容并不愉快，天枢面上带出了几分不悦，看着场下的比赛，一口一口啃着他手上那名为“零食”的事物。
这天枢身上，还真是有不少奇怪的地方。
卓安感叹着，时不时扫一眼场上的比赛，心中也开始琢磨起来。
眼下看来，天枢对于这九叠争奇岩的研究恐怕已经比他们这些人深入了。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卓安既不是丹师也不是器师，对阵法的理解有限，而云绣阁阁主也是如此。他们利用上一代传下来的的方法来控制九叠争奇岩的开启，和修改浅层的那些限制和规则是没问题的。但是如天枢这般直接给加了新的环节，是很难做到的。因为那是对九叠争奇岩的内部做出修改，而他们的祖师爷为了防止后代离心，直接篡改九叠争奇岩，解除琼霄派和云绣阁的亲密联系，便——只传下了修改规则的方法！以及将九叠争奇岩还原成原本状态的方法！
既然天枢有这番才能，那自己为什么不能花点代价，让他帮自己修改九叠争奇岩，改出自己最想要的效果？
但很快，卓安看了眼素洁真君，又扫了一眼云霄大比的赛场，突然放弃了这个打算。
虽然与云绣阁一同举办有些不方便，也影响到掌门自身的生活。但是这个设置一定程度上保证了比赛的公正性。如果取消云绣阁，让琼霄派独占大头，那不管怎么样，琼霄派的弟子都要成为众矢之的，被集体排挤。
而且有友盟的身份也能在东域之中照应几分，总比渐渐疏离甚至反目成仇好。现在如果让天枢在九叠争奇岩做手脚，增加琼霄派的优势的话，对琼霄派长期发展建立起来的口碑其实是不利的。
可以说，在东域，能忍着他人随意污蔑泼脏水的，只有那天枢而已。其他的元婴真君遇上了这些人，不说会血腥镇压，但是略施惩戒是少不了的。如果你不出手震慑，有些人是不懂如何叫尊敬的，只会抱着侥幸心理，来些闲言冷语。就如卓安自己，若是听到有人在东域造谣毁坏自己的声名，定是要出手处理的，一是为了他的声名，二也是为了维护琼霄派。
但是天枢就跟完全没听到那些人说话一样，都这么多年了，也没人见他出手惩戒过那些小人，让那些暗中布置的门派憋着一口气，就是咽不下去。
想到这里，卓安突然想到，天枢此人阵法天赋高，天资佳，说不得要继续成长下去。虽然不知为何从中州回来了东域，但是也无法改变那他是个彻头彻尾的强者的事实。特别是经过这段日子，卓安对天枢的性格认识又深了一些。
这人一直表现出来的风格，其实自成一套。他有自己的价值判断，而这个价值判断与东域的通常观念有所差异，才会造成东域修士完全无法理解天枢的行事风格，甚至是对他产生恐惧。
卓安手指搭在椅子扶手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
要不……琼霄给天枢示个好？
那些传天枢坏话特别多的门派，可没有“琼霄派”这个名称啊。
卓安脸上露出了略带狡黠的笑容。
天枢对熊老四有恩情，熊老四一切以天枢唯命是从。身为一个筑基期妖修，他不可能不知道天枢在修真界的坏名声。如果此时琼霄派澄清并维护天枢的名声。虽然天枢本人可能压根就不在意，但是熊老四可能在意啊！
这样一出手，熊老四对于琼霄的好感必然大大上升。
到时候莫说是几个小纸包，就是让熊老四做一桌美食给雪儿，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想到这个可能性，卓安便笑眯了眼，一看就是个在谋算着什么的中年男子。
卓安的身旁，素洁阁主微微看了卓安一眼，发现这位老熟人不知为何露出一阵诡异的笑容。再看天枢那边，那人此时正坐没坐相地当场啃食物，一点都没把云霄大比当做一次严肃庄严的比赛的模样。
无奈，但无可奈何。
她刚刚也试图和天枢沟通，看看能不能在研究九叠争奇岩上取得他的帮助，可谁知这家伙就像是噎人噎习惯了那样，上来就给一个否定的回答。
素洁不知道她一直都是晚了卓安一步，等她传音的时候周祺然已经回复了卓安，自然顺便就拒绝了她。在她看来，这天枢根本从一开始就没给过她好态度，跟她是什么惹人嫌弃的存在似的，真是让人心生不爽。
她冷冷地看向周祺然那边。
这么不会礼让善待女孩子，小心以后孤独一辈子。
横竖这天枢已经是“东域男修排名”里的低位了，要不是修为够高年纪够轻，还没有现在这个位置呢。
她回去一定要吩咐阁下弟子，给那天枢狠狠记上几笔，降低他现在的排位！！
又是一段时间过去，场上的形式基本明朗了。不断地有修士被淘汰，数量之快，到了离时限还有半个时辰，但是场上已经只剩下了两百人的程度。利用元婴修士的神识，周祺然对那千人混战中谁对谁出了手，谁对谁做了什么事无比清楚。
比任何比赛直播转播都有趣。
什么刚把后背交出去转头就被暗算，什么一力破十会展现兄弟姐妹情也有。有个女修利用自己身上的特性，故意吃下攻击装死，然后那修士被吓住了，以为自己错手杀了人。而后那女修一个翻身，趁着修士发愣，直接把他的红灵玉碎片夺了下来，成功让对方失去资格。再有，有人见好友失去资格，霎时自己把红灵玉碎片丢给其他人——那个其他人，自然就是正在和搞走他朋友碎片的人对打的。
可以说，这一场混战，什么人心什么抉择啊，都是一瞬间出来的事情，每个人都展示了最本真的自己。若是现在有个镜子给他们照照，估计他们也想像不到面目如此狰狞的人竟然会是自己。
好玩。
周祺然笑。
这样看着别人或是痛苦或是挣扎，不管怎么样就是不顺心的模样，让他很是满意。
还有不到四分之一个时辰。
似乎是意识到了比赛快要结束了，那些缓下来的修士霎时间又疯了一波——场上留下的人太多了！他们不需要那么多人与他来分享宝物！
这个时候已经无所谓修炼层级，也无所谓门派修士和散修了，每个人都用最简单最快捷的方式搞掉对手——不能杀人，那就剁手！跺脚！只要不伤害到要害，就不能算作死亡。那天枢不也说了吗，只要没死血肉模糊也无所谓！
惨叫哀嚎在场上连片响起，这边女修被毁容那边男修被断肢，有人瞎了眼有人被当胸捅穿，还有人中了毒，不知道谁出的手。滴落下来的血液像是劣质的染料，稀稀落落地将千人战台涂了一遍。被打退的那些人本以为留下来就有希望，却没想到是更大的绝望。
场面太过惨烈，除了没有人在场上死亡外，和养蛊无疑。
观众之中有人不忍看到这个画面，遮了眼。连那些门派掌门也有一些不忍见到如此可怕的互相残杀，对定出这规矩的天枢颇有意见。
以往的云霄大比竞争虽然激烈，却绝对没有这般惨烈血腥。
秋博宇在下面，静静地看着场上的人演绎的疯狂，眸光深沉。
看吧，这些修士，也都不是什么高尚之辈，一样自私一样恶心。这样的他们，有什么立场去看不起真君？简直令人作呕。
秋博宇并没有如身边的修士那般受到气氛的感染而恐惧或者惊惶，他反而是露出了一点点，淡淡的笑容。
既然场上的大家都在那样做的话……
秋博宇的脸上，是不符合他面相年龄的成熟和深沉。
既然所有人的本性都是那样子的话……
少年睁着一双亮如星辰的眼睛，那眼中却都是最为恐怖的，压抑住的嗜血。
只要不杀死人就行了吧？
这可是……真君定下的规矩呢。
深渊潜蛟，生于深渊之中，沉溺最为阴暗的地域，以一双黑眸看戏一般观赏深渊之上的人堕落至深渊之底。若要真的给这个种族打上标签的话，那便是偏执，是深渊之底，黑暗之中孕育的最为疯狂的感情。
当它们认定了某个原则，便不会轻易去改变，也不会轻易动摇。
它们往往一往情深，但是产下的子嗣无一例外会逐步蜕变回它们的同类，这是它们的霸道。
在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时候，秋博宇的手微微长成了爪，又突然缩回去，变回人类的手。
“好了好了，别打了。”
悠闲到完全不符合如今场面的声音在场上响起，令所有人陷入了愕然。而有些观众，也从观战的情绪中脱离出来。这样轻松悠闲的口气，与场上的局面形成了可笑又足够讽刺的对比。仿佛他们如此拼命，只是上面的人观看的一场闹剧。
“一个两个的，都什么眼神啊，我就不信有什么秘境宝物出世，你们能比现在温柔。”周祺然似乎是发现了场下的情绪，带着搞事不嫌事大的心态开了口，“大家都是修士，这个时候就别装自己是什么不染血腥的清新白莲花了，谁手上没几条命呢——有些人别在心里反驳啊，草木也有灵，养久了还能开智呢。你能保证自己从修炼至今，一株草木都没摧残过？如果有这样的人请站出来，我天枢当场送他一套玄级功法附带防护阵法，保金丹三次全力攻击不破。”
全场无言。
似乎是早就预见到了这样的场面，周祺然笑一笑，“看来大家都挺诚实的嘛。不错不错，好品质，值得发扬。要是真有人出来了，我可得让他立个道心誓发誓自己所说的都是实话呢。”
原本想要浑水摸鱼的人心里咯噔一声。
如果随意立道心誓的话，这修炼的未来可就全部毁了啊！
“好了，两个时辰时间已到，恭喜留下来的小家伙们，你们身上的红灵玉碎片能拼成一部玄级功法，比赛结束直接按照石碑的指示前进，可以保证你们安然离开——出去之后我就不保证了。那些断手断脚啥的还能动的，可以自己在场下先找找自己的身体部分，指不定还能接回去呢。喂，小金丹，到你了。”
似乎是因为阵法的加护，被砍去手脚的修士并没有立刻暴毙，血液飙了一点出来便立时被堵在身体里面，是以现在正盘踞在擂台下不知所措。
那金丹主持也是晕乎着呢，见周祺然有命，立时颤颤巍巍开口，“啊……啊，本次千人战落幕，场上留存修士……八人，全部晋级下一轮，再……再接再厉！因为情况特殊……失败的修士可以在场下逗留，但务必不要发生冲突。”
“嗤。”
周祺然冷哼一声。
“竟然还比我估得少了。”
【……我当初觉得你多准备这么多东西，多半用不到，现在看来，每一样都用上了。】
周祺然几乎是什么都考虑到了。甚至连炼气弟子身体缺损暂时止血的阵法，也搞了出来。
“反正负责给那灵器提供能量的又不是我，当然就可劲浪一点了。”
系统默。
这难道就是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