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还是跟六年前一样火热, 刚一进门就不停的有人蹭上来。秦牧扬沉着脸往里面走,挑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 没过一会儿桌上就摆了一堆酒。
今天不知是什么节日,舞台上正在演反串。纤细的少年身体套着女人的裙子, 眉目含情的在台上扭动,身子骨竟似比女人还柔软,引来阵阵叫好声。
秦牧扬灌了一口酒进去,眯着眼往上面看。目光穿过重重人影,射向吧台边的一个位置。
他的心骤然揪紧了。或许是酒精的作用,又或许是他心里开始想念那个人了。他仿佛看到六年前的赵汐坐在那里,双手不停的绞动的自己的衣襟, 抬头看向他时。秦牧扬呼吸一滞, 那是怎样一双眼啊。
是啊,怎样一双眼,怎样一双让他沉迷而无法自拔的眼呢。
他低着头晃动酒杯,他是说了什么话让那双眼流露出那么浓烈的绝望。
秦牧扬感觉自己的太阳穴十分的疼, 眼前不断浮现起赵汐望着他时的眼神。
两个小时候后他坐在这里回想, 无奈的发现那个场景实在让他……无法忘掉。
心里想着事,一边往嘴里不停的灌酒。一想起那个眼神,就要遏制它出现似的喝几口,最后,桌上还剩几个满的,他却是迷蒙着眼看不清了。
许浩然接到酒吧服务员的电话时,已经是半夜将近两点了。白雨航被他穿衣服的动作弄醒, 眼睛半睁问他怎么了。
许浩然动作一停,似是无法相信,“老秦在酒吧喝醉了。我过去接他。”
白雨航惊讶,也爬起来帮他穿衣服。冬天的衣服多,许浩然心里隐隐有点着急,几次三番都把大衣扣子扣岔了。
白雨航无奈的给他扣好,拍拍他的脸,“如果有事情,先不回来也没关系。”
许浩然低声应了一声,在他脸上亲了一口,接着开门出去了。
秦牧扬趴在桌子上一动不动,怎么叫都叫不醒,偏偏无论是长相还是穿着都显示着非富即贵。酒吧服务生为难的守在他跟前,客人的手机放在桌子上,等了好久都没见人来。却不知许浩然家离这边开车也要四五十分钟。
等他到的时候,小服务员都要哭了,“他、他喝了好多。”
许浩然从在电话里听到酒吧名字时,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果然,等人一到,看到桌子上酒瓶的数量,以及好友趴在桌子上人事不省的样子,心里也有点猜测到了什么。
秦牧扬完全没了意识,许浩然下了死劲儿去拍他的脸,最后放弃般的倒在沙发上大喘气,问旁边战战兢兢的服务生,“他付钱了么?”
服务生怯怯的,“没、没有。”
许浩然了然的从秦牧扬裤子兜里摸出钱夹,拿出几张递过去,“不用找了。”
接着深吸一口气,把人给扶起来,酒醉的人会比平时重好多,饶是许浩然平时自诩“力大无穷的攻”,这会儿也差点没给压得腿一软趴地上。
小服务生紧张的扶住他们,许浩然摆摆手,努力的托着人往门口挪动。
幸好这个点儿没人,他的车子就停在门口。等把人给弄到车子后座上时,大冬天里已经出了一身汗。
“抽风了啊!”许浩然无奈的骂了一句。
秦牧扬却似有所觉似的动了一下,许浩然赶忙转过头去看他。
对方眉头紧紧蹙着,脸上表情痛苦,无奈。半响嘴唇张开,吐出两个字来。
“小汐……”
许浩然身体顿住,定定的看了好友沉睡中并不怎么舒服的脸,这才发现不正常。对方的右脸明显的有点发肿,他将车内灯光打开,果然看到上面红彤彤的五指印。
许浩然惊愕,“我晕啊。”
车子往秦牧杨在南区的公寓驶去。他在前面开车,秦牧杨在后面不停的说着梦话。
许浩然神情难得严肃起来,好不容易到了楼下。又是一番费力才把人给扛上去,刚一进门,两人就一块儿摔倒在地上了。
许浩然呲牙咧嘴的爬起来,踹了秦牧扬屁股一下,“老子大半夜的陪你发疯啊!”
话虽这么说,却还是把人给弄到了沙发上,接着到厨房去烧水,翻箱倒柜的找出解酒药,给人灌下去。
秦牧扬一直在挣扎,躺在沙发上动来动去。
许浩然大半夜的也给弄火了,这个人差不多已经是好几年没有喝醉过了,何时有过这样的失态!许浩然心惊之余,甚至感到一点点愤怒!
“醒醒,要换衣服么?还是睡觉?”
秦牧扬皱着眉眼皮底下不停转动,明显在做着什么梦。
许浩然说了半天无果,想了想,最后去卧室抱了一大床被子出来给他盖上。好在秦牧扬这里的户型虽然不大,家具装修倒还不错。沙发容纳一个成年男人的体型还绰绰有余。
许浩然把被子的角角落落给他掩好,拍拍随访没有被扇的那半边脸,“我先回去了啊,桌子上有水,渴了就喝啊。”
秦牧扬还是没有醒,许浩然摇摇头,站起来打算走了。
手腕突然被握住,他惊讶的回头看去,秦牧扬眼睛已经睁开,却是半天都没对准焦距,对着他喃喃的叫道:“小汐……”
许浩然话头一噎,骂道:“小汐你妹!看清楚老子是谁!”
大概是被这声音给骂醒了,又或者是梦醒了。秦牧扬竟有清醒起来,吃力的扶着脑袋做起来,看着身上的厚重杯子,揉揉额头,“你怎么来了?”
许浩然气急反笑,“哟,我怎么来了?还不是你秦二少大半夜在酒吧买醉,把老子就叫过去收尸啦!”
秦牧扬愣住,许浩然也同时愣住。
这话说的熟稔而顺口,那是因为很多年前两人二十出头时常用来损对方的,可在其中一人恋爱受伤后,这种情况确是越来越少。
许浩然已经很多年没有给好友这样“收过尸”了。
许浩然笑了笑,在沙发上坐下,无奈的问:“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喝那么多呢,到明天可有你难受的!”
秦牧扬头疼不已,摸着脸上的指印,“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是,突然想喝了……”
许浩然叹一口气,直接的指向他的脸颊,“咱俩什么关系,连开裆裤都能同穿的关系啊!你想骗我吗?是小汐打的么?”
秦牧扬愣了一下,苦笑一声,眉宇间慢慢浮上起疲惫,“嗯,是他。”
“到底怎么回事?”许浩然疑惑,“他为什么打你?你们不是没有来往么?”
秦牧扬低着头拿着透明杯子,看着清水里倒映出自己的影子,“怎么回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呢,为什么心那么痛,为什么在听到他要结婚就那么愤怒,又为什么说出那样口不择言的话。
秦牧扬手指间用力,关节泛起白来,他听到自己的心里在不停的问为什么,听到自己不断的重复那些伤人的话。
“哎,算了。”许浩然拍拍他的肩膀,“不愿意说就不说。但是,嗯,老秦,你要明白,你已经是有婚约的人了啊。”
秦牧扬猛地抬头看他,许浩然镇静自若,“最后,咱俩啥关系啊。就算不仁义,呃,你的决定,我都会支持。”
况且,当局者迷。这么多年下来,许浩然虽然性格一直大大咧咧,在朋友的这件事上,他却是看的比较清楚的。
等了好一会儿,秦牧扬才僵硬的点了点头。
许浩然又叮嘱了几句就离开了,秦牧扬呆坐了一会儿,就继续倒下去昏睡过去。
然后第二天起来果然头痛欲裂,浑身难受的跟要死了似的。他捂着脑袋在沙发上有点晃神。
到卫生间洗漱,镜子里的人眼圈发黑,头发凌乱,下巴上浮着一层青色的胡渣,看起来潦倒的很。
秦牧扬不禁低声笑起来,这是有多少年没有过这样的经历了。
他捧着清水往脸上浇,凉水碰到脸上,瞬间就让他的精神清醒了许多,连有些犯麻的右脸也舒服了许多。
等他到收拾好自己回到卧室的时候,脑子里已经将昨晚的事情都理清楚了。
手机铃声突兀的想来来,秦牧扬这才发现里面竟有十几个未接电话,全部写着林琪萱的名字。
此时此刻,看到这个名字,秦牧扬心里的客气和疏离到达极点,发着呆坐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把电话拨了回去。
对面几乎是立刻被接起来。林琪萱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这次带了点不知所措的慌乱。
“阿扬?”林琪萱小心的叫道。
秦牧扬拿着手机走到阳台,开了窗户,淡淡应了声。
林琪萱轻轻的舒了一口气,继而温和的说道:“你昨天晚上有事情吗?我给你打了好多电话,你都没有接,我……很担心。”
秦牧扬一愣,这才想起来早在几天前两人就约好了昨天吃晚饭。两人近日来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也越来越短。
林琪萱没说过什么,却是优雅从容的询问他的工作日程,然后建议着下次的约会时间。
秦牧扬曾经心不在焉的答应了。
昨晚……他忘记了。
有时候他会想,这到底算是老天对他什么理由的折磨?还是趁早扼杀他心里慢慢升起的那个想法。
他跟林琪萱的婚姻早在一年半以前就订下了,那时他已经很久没有过性生活,对感情和爱人的失望,以及感到越发枯燥的生活,让他自暴自弃的接受了父母的安排。
这一接受,竟是不知不觉过去了这么久。
脑子里又跟针在扎似的,秦牧扬叹了一口气,温和的道歉,“对不起,我的疏忽。我昨天……工作上有个饭局,很抱歉忘了通知你。”
那边的林琪萱丝毫没有不高兴,停顿了一会,仍然柔柔的说,“那你最近什么时候有空呢?”最后似是下了决心一般,“我很想你,阿扬。我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
电话里面突然沉默下来,秦牧扬掐着手指的烟,看着窗外渐渐被阳光照亮的城市,“对不起,最近比较忙,可能没空。”
林琪萱刚到嘴边的话卡住,半响笑了一声,“啊,这样。那没关系,工作重要。也要注意身体。”
秦牧扬淡淡的“嗯”了一声,两人相对无话,最后挂断。
放下电话,莫名感到较之以往更重的压力。他现在的思维十分混乱,本来两人之间就是商业联姻,没什么感觉。
他本可以一直这么麻木的跟对方过下去,却不得不承认,赵汐突然的出现,打乱了他这几年来精心维持的人生状态,开始让他的心慢慢出现疑惑,不间断的回忆起过往。
刻意隐藏在心底的感情,似乎也在慢慢浮出水面。
秦牧扬感到前所未有的慌乱,心里那种将要万劫不复的感觉竟是越来越强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