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心里挂着北京的房价,但朱文奎也并没有急着就一门心思召开专门的府司会议来研讨,跟着陈昭,沿着这天权街逛了起来。
“你说眼下北京的房价如此之高,这群手里攥着房子的房产商人就不怕房价崩盘,最后落得一个血本无归吗?”
“只要这里确定是首都,那就永远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陈昭苦笑了一声,跟在朱文奎跟前亦步亦趋,嘴里不停的介绍着眼下北京的情况。
“要知道,对这些北京房产商来说,可有一大批特别有购买力的买主还没到呢。”
都不用陈昭说多明白,朱文奎心里都清楚。
能是谁,当然是眼下还在南京的一大批京官呗。
长安西街一条街的府邸,那是专配从二品以上品衔的官员居住,说句不好听的,都不一定够住。
中央直管衙门口眼下小二十个,一品、二品大员没有一百也有八十。
至于正三品及下的官员那更是数不清,这么多的的官员进了北京城,住哪?
只能把南京的房子便宜出售,然后在北京买房了。
“本宫记得当年看两宋传记的时候,看书里记载过,说边梁城一个七品的小官,都买不起汴梁城里的房子,尤其外地进京考取功名录进的进士,都得住在会馆或者借宿故交家里打地铺。
虽然说我大明眼下官员的薪俸很高,一名七品的官员年俸都能达到三十万,买一套房子是绰绰有余,但是眼下各级公员队伍庞杂,中央部衙下面司、处、科层级分明,多的是年俸仅三五万的普通公员。
这群人若是想买房,岂不是很困难?”
自从大明二次加俸之后,大明近几年的贪腐类案件已经少了许多。
都察院向内阁汇总皇明四十年各省查抄的贪官污吏,加在一起竟然只有一百四十七人!
同比对应皇明三十年时的两千六百四十人,下降了足足百分之九十四!
毕竟,像许不忌这种,一年的薪俸加津贴就高达一千万。
而且要知道,许不忌还是双份年俸。
明联那边,许不忌还能领一千万。
一年首辅,北京的房子可以买一百套。
毕竟大明眼下社会各界的物价属实是不高,当官的吃喝出行都可以公销,根本也没有什么用的到钱的地方。
就算日常有什么不雅的癖好,诸如逛青楼、听戏曲,或者眼下逐渐开始流行的所谓追星,工资也是足够的。
确实没什么需要伸手去贪的道理。
就去年抓的一百多人,之所以贪的原因,超过八成是因为嫖、赌两事。
仅有两成那纯粹就是管不住自己,明明兜里的钱花不完,面对商人的行贿,还能伸手去拿。
这就是人性,就想掉脑袋。
“只要是公员,买房子的话可以到银行做贷款。”
陈昭向朱文奎解释道:“眼下北京主要做房产的有三家,一家是北京的皇商分会,一家是北京商业总会,还有一家是一个大富商自己做的,以前在河北、山西倒腾煤,现在听说把所有钱都投进了这房产行业里面,搞得挺红火。
这三家都跟北京银行签了协议,只要是在这三家买房子,可以按比例先付一笔首款,余款银行给房产商,剩下的尾款,买房人每年还一部分就成。
一套房子二十万,首付个五万,剩下十五万做成十年还的话,一年连利息都不到一万六,对哪怕基层的公员来说,压力也不算太大。”
北京的一切对于朱文奎来说都堪称是新鲜,做了几年的礼部尚书,让朱文奎都有些脱离这个高速发展的大明社会了。
一行人走在宽敞的天权街主干道上,两侧人行道里的行人自然不时会侧首观看,打量着这一群不遵守交通法规的违法者。
一切窃窃私语的指点声让朱文奎有些脸上挂不住,瞅了个缺口便打算从马路汇进人行道内,被陈昭拦下。
“大皇子殿下,这人行道里的行人实在是太多了,您的身份,不太安全吧。”
在眼下大明的官僚群体眼中,朱文奎就是储君!
陈昭自然也是这么看朱文奎的,自然千般小心的陪着,便是朱文奎不小心少了一根毫毛,陈昭都怕自己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那也不能违法。”
朱文奎低声斥责了一句:“我这个大皇子带头不遵规矩,成什么样子。”
说完,再不管陈昭的阻挡,直接通过斑马线的缺口进入人行道内,一众北京官员和一批负责保卫的锦衣卫紧紧跟上。
好在原本人行道上的行人也感受到了朱文奎一行的不一般,知道是当官的,都远远避让,不敢贸然贴近。
一行人走了能有两刻钟,也是到了饭点,正巧路口有家不错的酒楼,朱文奎拔腿就走了进去。
“这儿也有咱们南京的烤鸭?”
说起烤鸭,大家可能都对北京烤鸭有印象或基本听说过,而北京烤鸭其实就是南京烤鸭。
太祖皇帝朱元璋爱吃南京烤鸭,南京做烤鸭的厨子当然变着花样来做,叉烧烤鸭、焖炉烤鸭应运诞生。
这两种做法后来随着朱棣迁都自然传到了北京,并逐渐普及,由宫廷御菜变成了民间菜肴。
“美食不分地域嘛。”
陈昭要了个包房,引着朱文奎坐定后,笑着为朱文奎斟茶介绍。
“自打十年前这迁都的风声有了之后,最先迁来北京的,就是南京人。
这可是一群聪明至极的商人啊,他们在南京房价最高的时候把产业卖掉,抄了北京的底。
富商来了,那服务富商的服务业自然会繁荣起来,这天南海北各地的手艺人这些年没少涌进北京谋生计。
这家是做叉烧烤鸭的,手艺很出众,大师傅有自己的秘方,听说还打算改个牌子,不用南京烤鸭这种统一的名称,改个自己的牌子。”
“是吗。”
朱文奎乐道一句,正巧这时候房间里进来一人,陪着笑。
“这位大人说的极对。”
“你是?”
来人忙作自我介绍:“小的是这家店的掌柜,鄙姓孙,听下面的伙计说来了几位大人,这才壮胆子来,看看可有需要小的地方。”
“不用这么客气,你忙你的。”
朱文奎摆手:“我们点过菜了,吃完就走,你不用管我们。”
“是是是。”掌柜的一迭声,但脚下却没动。
朱文奎看出了掌柜的迟疑,来了兴致:“有事?”
孙掌柜硬着头皮,嘿嘿一笑:“适才小的在门外,听几位大人聊起这牌子的事,巧的是小人请了几个文人老爷都没谋到个满意的名字,所以就想厚着胆子,让几位大人给赐个名。”
这一句,倒是让朱文奎和陈昭乐了。
这掌柜的够聪明啊,肯定是一眼看出了几人的尊贵来。
若是能赐个名、题块匾,那将来在北京城里那就是金字招牌。
“还是您来吧。”
眼瞅朱文奎要开口谦逊,陈昭抢了一句。
朱文奎也不矫情,沉吟了片刻后才开口。
“今天我也是刚到北京,这两眼一抹黑,我是南京来的,诸位呢有北京的,有辽东的,也有江南籍的,算是天南海北因为缘分全聚在了这里。
今日在座的诸位呢,都是我大明德才兼备的栋梁,就以今日应景,赐名,全聚德吧。”
众人皆眉开眼笑,谢了朱文奎的抬举。
掌柜更是欢天喜地,连连念叨了好几遍这个名字。
“全聚德、全聚德,好名字,谢谢大人、谢谢大人。”
一连串得谢过之后,掌柜的转身离开,不多时请来了文房四宝,还唤小二拎着几壶酒。
朱文奎眼尖,一眼就认了出来。
剑南春的十年窖老酒。
这在市面上可是不便宜。
“微博酒水不成谢意,还望诸位大人千万别嫌弃酒劣。”
再三客套之下,朱文奎也不好硬拒,只好含笑收下谢过。
提笔挥毫。
“全聚德”!
名字是写好了,放笔的时候,朱文奎还是郑重的叮嘱了一句。
“我希望你这店,将来不要做出这坑害消费者的事,不然的话,匾额污了,我这面子也不好看啊。”
孙掌柜自是满口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