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和我谈什么?”费奥多尔靠在床上, 因为并没有清理,他看上去相当狼狈又脏乱, 散发着浓郁的血腥味, 或者说费奥多尔这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但他毫不在意, 就像是穿着脏衣服带着血迹的不是他一样。
虽然不知道费奥多尔来自哪里,出身于何处,但他身上始终带着一股从贵族中熏陶出来的优雅气质。
这股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雅和他本身的阴郁偏执结合,形成了一股很难以说明的感觉, 就像是失语的歌唱家, 无耳的倾听者,带着一种格格不入又异常震撼的既视感,呈现在众人面前。
“当然是关于你一直纠缠我的事情, 魔人先生,既然你已经找到我了, 那么你什么时候才会放弃跟着我。”
绫小路清隆面无表情的看着他, 金色的眸子里没有丝毫波动。
“我说过, 我要和绫小路成为朋友。”费奥多尔微微眯起眼睛, “在成为朋友之前, 我是不会放弃的, 因为我是一个相当专情的人,只要认定了一个人就不会再改变,绫小路君,你要和我做朋友吗?”
他是一只沉入泥沼的蛇, 被淤泥埋了三年,终于从淤泥中挖出一个洞,看到了沼泽外那抹金色,如果他不紧紧抓住的话,他这辈子,就算是死都不会安心。
所以他不择手段,拼了命的往他前面凑,就为了这个人能够看他一眼。
“我知道了。”绫小路清隆突然开口,“那就试试吧。”
费奥多尔愣了一下,“……试试什么?”
“做朋友。”绫小路清隆从椅子上站起来,“只要你不在横滨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不要把我扯进你的麻烦事里,我们从现在开始,就是朋友了。”
看着绫小路清隆的身影消失,费奥多尔还没有反应过来。
惊喜来的太快,他甚至觉得有些不真实。
从见面的第一眼,费奥多尔就感觉到绫小路清隆对他的嫌弃,他瞬间便判断出来,绫小路清隆和太宰治在大范围上站在一边,恰好和他处于对立的状态,在他失去的过去中,他们之间一定还发生过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才会让他对自己的反感如此之深。
他甚至已经做好了长期作战的准备,他能够看出来,绫小路清隆还会离开,但是这一次他再也不会让自己被扔下。
但是……这些准备好像都不用做了。
攥着手中的薄被,费奥多尔无意识将指甲掐进去,直到医疗室门开的声音才惊醒了他,他缓慢的抬起头来,一看便看到了关上门靠在门上的太宰治,时隔三年,太宰治还是以前的模样,穿着熟悉的衣服。
到现在他还记得三年前,太宰治讥讽的看着他,告诉他自己永远都找不到想找的人。
“看上去你很高兴?”太宰治没有走过来,他只是停在原地,医疗室狭小的空间不会让声音被遗漏,“大名鼎鼎的魔人因为一点小事就开心,真是让人惊讶啊。”
费奥多尔微微眯起眼睛,额前的发沾着干涸的血迹,干硬的垂在眼前,费奥多尔勾起嘴角笑了一下。
“太宰君不需要在意我,我不会做什么事情。”
“不愧是魔人。”太宰治拍了拍手,“我还没有开口你就知道我打算说什么了。”
费奥多尔笑容很浅,在这种狼狈的时候更显虚弱,“太宰君,你曾经说过我们是一类人,确实,在某些时候我们会有同样的想法,那是因为我们对于人类这种生物共同的认知层面做出的相似决定而已,但实际上,我和你,从来都没有任何相似之处。”
“何以见得?”太宰治伸出手来,是一种请他继续的手势。
“如果这种情况换成是你的话,太宰君,你的应对方式绝对和我不一样。”费奥多尔声音很低也很慢,但声音清晰、错落有致,“我知道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我也知道太宰君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你只会将这些埋葬,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而我会用尽所有,乃至于生命来寻找,这就是我们之间的不同。”
太宰治笑了一下,“那是因为我是人,而你是个疯子。”
魔人是一个相当阴暗偏执的家伙,那个想要消除全世界异能的计划便带着他独特的偏执和傲慢,他不允许别人反驳他的想法,他沉溺于自己的世界,并不做出任何改变,在绫小路清隆失踪后,这份偏执达到了极点。
或许该说魔人就是这样的一个人,但也绝对和正常扯不上关系,他就像是一个精神病人,但却是会隐藏自己的天才精神病人。
冷静又忘我的沉溺在寻觅疯狂中。
“是这样没错,但总比你不敢踏出一步强。”费奥多尔声音有些哑,即使是被与谢野晶子救回来,但是失去的血液是真实的流掉了,他本身身体虚弱,说话时间一场就有一点头晕眼花。
他只能闭上眼睛,在黑暗中说出了自己的最后一句话。
“所以我不会再做什么,因为,会失去已经攥在手里的东西……”
太宰治看着声音低微的费奥多尔,片刻后他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他想,绫小路清隆是不是有一种别样的魔力,引得无数人追着他毫无怨言的奔跑,即使累了倦了感觉被抛弃了也不停下。
中岛敦是这样,梦野久作是这样,连魔人费奥多尔也是这样。
……
绫小路清隆回到了侦探社楼下的咖啡厅工作,老板看上去和三年前没什么区别,虽然有些意外绫小路清隆比三年前没长高多少,但还是觉得是因为他发育晚,高高兴兴的就让绫小路清隆上岗了。
距离信原雅也被带走已经过了一周过的时间,知道绫小路清隆曾经被诅咒的人只有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侦探社唯二的聪明人把消息守的死死的,甚至没有让侦探社任何一个人知道。
太宰治安心的放养了绫小路清隆和梦野久作,甚至放走了费奥多尔,在国木田独步暴怒的骂声中继续一如既往的工作。
看上去相当安静和平,如果排除某个每天都蹲在咖啡厅门口,但只要被发现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某人的话。
“喂,那家伙什么意思?”国木田独步看着楼下,穿着斗篷的人站在咖啡厅门口不远处的柱子前,完全不做任何遮挡,就那样光明正大的看着咖啡厅。
太宰治瞥了一眼,接着毫不在意的继续趴在桌子上翻看着自己手中的《完全**》,“不要在意,他要是想做什么事情早就动手了,才不会等到现在,乱步先生你说对吗?”
“谁知道呢。”江户川乱步嚼着一颗软糖,“清隆是什么态度?”
“完全不在意呢。”太宰治用书挡住自己唇角的笑意,但眼里的幸灾乐祸把他出卖了个彻底,“清隆君才不在意是不是有人在外面看着他。”
“太没有危机感了吧。”不明白情况只懂得字面意思的国木田独步微微皱眉,语气里带着担忧,“话说清隆是不是有些过于淡定?一般来说被某个人这样盯上不应该慌张吗?就算是报警也比现在这样好。”
太宰治嗤笑一声,“国木田你以为清隆君是会被拐走的小学生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混蛋太宰不要曲解我的话!”
“安心安心。”太宰治合上书本,“既然清隆君做出了选择,那么他就不会一直这么平淡下去,毕竟说起来,清隆君想要试着改变,不管如何,只要尝试的话,就说明清隆,真的自由了。”
从一开始太宰治就注意到了,这一点江户川乱步也能够看出来。
不管是绫小路清隆对于自己的隐藏,还是对于自由的执着都说明他在童年时期遇到过不为人知的事情,在谈论过后,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将可能性定下了无自由的童年或者是机械化教育上。
所以绫小路清隆才会表现出与年龄不符的优秀,以及让人惊讶的自由追求。
但就是因为如此,就是因为对于自由的过多追求,绫小路清隆才依旧被过去束缚着,他执着的东西将他越缠越紧,直至掉入让人无法喘息的牢笼中,那是他扯掉旧枷锁后为自己添加的新枷锁。
只要枷锁一直存在,那么他永远都会被束缚着。
失踪的那三年没有人知道绫小路清隆去了那里,但在他回来后,太宰治和江户川乱步都能够感觉到,他被什么给触动了。
所以他想要试着改变,并自发的扯掉了身上名为自由的枷锁。
太好了……
楼下,给一个客人送上咖啡后绫小路清隆朝着门外看了一眼,片刻后他把盘子放下,“老板,我出去一下。”
“去吧,接下来就交给我了。”招待员小姐笑着示意绫小路清隆出去,接着继续招呼客人,就在绫小路清隆走出两步的时候,梦野久作从最里面的椅子上跳下来,他一把拉住绫小路清隆的胳膊。
“不要去。”梦野久作瘪着嘴,“那是坏人。”
“太宰先生和我说过,那个人是老鼠成精,所以不能去!”
少年示威一样对着门口做了个鬼脸,“大哥哥是我的,才不会让你抢走呢!”
作者有话要说: 第二更,趴桌子吐魂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