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查到是谁,立即向朕回禀。”
魏忠贤嘴边露出一丝冷笑,忙出声应承。
这时,朱由校又道
“传旨下去,西暖阁值臣王在晋、顾秉谦,着即遵旨视事,不得延误。”
“此后大臣进退取自西暖阁裁定,小臣去留仍听部议,如有不奉明旨,擅自去职者,朕命与国法同在”
朱由校说完,便又倒向宫娥怀中,昏昏欲睡。
听了这话,魏忠贤心里打了一颤,现在他总算明白,这个西暖阁值臣,皇帝是要拿来干什么了。
这是要架空内阁六部,独揽大权
内帑直发西暖阁,大臣去留听值臣裁定,话说的好听,西暖阁可是皇帝处理政务之所。
值臣裁定,便是皇帝钦定
不过这样也挺好,外朝自己清洗,皇帝自己设个内朝,也方便传达政令。
“厂公、厂公,求你救我”
东厂大牢,已被折磨得不成人样的王化贞,正对眼前的魏忠贤跪地求饶。
见他这副样子,魏忠贤也是意外,道
“你们东林出身的,骨头不都是硬的很,怎么,和本督玩起欲擒故纵来了”
潜意识里,魏忠贤根本不会相信王化贞这样的人会向自己求饶,即是满脸的冷笑,一点不为所动。
王化贞急于自证,道“厂公,东林党人推我到广宁参议任上,实是为了贪污辽东军饷。”
“皮岛、辽沈粮饷全都被送往广宁,只要厂公救我,我愿在堂上作证”
魏忠贤闻言,眼珠子转了转。
真如王化贞所说,办一次堂堂正正的三司会审,就足以将东林党在辽东的人事一网打尽。
“你肯画押”傅应星得了魏忠贤的示意,上前问道。
“愿意,愿意”
王化贞知道东林党大厦将倾,皇帝倚重魏党,若想活命,靠东林党那些嘴炮为自己奔走是不可能的。
只有一个办法,改换门庭,投靠魏党
西暖阁内,朱由校望着东厂的密奏,也是觉得可笑至极。
就在自己手边,还有一堆东林党还在为王化贞求情的奏疏,他们筹集各方力量,想要救他。
王化贞倒是做的绝,直接在东厂大牢里投靠魏忠贤,踹了东林一脚,就连魏忠贤都在为他求情。
“叶向高,看看你教出了什么弟子。”冷笑一句,朱由校道“告诉魏忠贤,朕知道了。”
不久后,魏忠贤接到这个消息,也是阴恻恻地大笑起来。
“朕知道了”这四个字在他看来,无异于“朕不管了”,既然皇帝有意,自己就要先搞出点动静来。
宫中传出消息,要为王化贞进行三法司会审。
听见这个,东林党们可是乐坏了,大理寺、刑部还有都察院三法司,几乎全都是他们的人。
会审如期举行,在这件事上,东林党早有安排,他们想保王化贞,所以就是走个形势。
主审官邹元标乃东林大儒,向来自诩节操狷介,嫉恶如仇,东林党推他来审,也是借此来堵朝中悠悠之口。
堂上,邹元标威严道“堂下臣,可知何罪”
王化贞回到“仆不知何罪”
邹元标望了一眼都察院的人,又道“朝中皆言,尔受命出关,失地丧城,功罪一体,难辞其责。”
王化贞冷笑“我自到了广宁,事事皆从尔等吩咐,有功无罪,何来其责”
邹元标闻言一愣,想是没料到他会有这种回答。
堂上三法司众人皆是议论纷纷,他王化贞想要干什么,反咬自己一口
由于事先没有准备,邹元标只好随性发挥,怒问“我们在何事上吩咐你了堂下罪臣,莫要信口雌黄”
王化贞再道“皮岛粮饷,辽沈军资,若不是你等私信于我,凭我一腔报国之心,又岂能扣留”
“今日,我再不与尔等同流合污”
邹元标后知后觉,知道王化贞已经投靠了阉党,再审下去,只怕自己也要受牵连。
他怒而起身,暂退公堂,结束了第一日的盘审。
三司会审程序繁杂,不经月余,难出结果,魏忠贤为了避嫌,全程都只是暗中操纵,一直在东厂衙门里未曾出门。
可是这天,一个人前来拜访,让他发出了畅快的冷笑。
“阁老,您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咱们开门见山,你来找本督,所为何事啊”
东厂衙门,魏忠贤手里拿着一杯杭州龙井,满面的笑容。
来找他的,正是内阁次辅韩鑛。
韩鑛这个人,魏忠贤挺有好感,虽然他也是东林党魁之一,但却属温和派,行事起来,和杨涟、高攀龙等人也不一样。
此时来找自己,定是为了讲和。
果不其然,韩鑛道“魏公公,在下与东厂,向是井水不犯河水,王化贞之事若要株连,还请高抬贵手。”
“哈哈哈。”
当着他的面,魏忠贤笑了起来,直至韩鑛面色不对劲时,方才正色道
“阁老想什么呢,本督是奉了皇命,去查辽东军饷被贪污一事,与你有什么关系”
“多谢,多谢”
韩鑛擦了擦汗,转身离去,他实在被张鹤鸣诛杀三族一事吓得不轻。
望着韩鑛的背影,魏忠贤招手示意傅应星过来,低声说了句什么,即又是满脸的冷笑。
最终,三法司会审不了了之。
邹元标等三法司官员审不出来,也不敢深问,案子总不能一直拖着,便顺水推舟的从三法司移交到了东厂手里。
然没过几日,魏忠贤就将结果呈到了御前。
看着这份所谓的结果,朱由校也知道,魏党和东林之争,总算是分出了个小高低。
此后,进位兵部尚书的崔呈秀,还有其余魏党中人纷纷上疏,推波助澜。
为了造成更大效果,他们将三大案及王化贞案归结到一起,简明扼要,全都是东林党干的。
关于梃击案,“阉党”们是这样评述的。
“以此来开骨肉之争,诬陷神宗,有负先帝。”
大体意思,就是说东林党利用此案挑拨皇帝父子关系,愧对先帝托孤之恩。
对红丸案,论述得则更“精辟”。
“创不尝药之说,妄说先帝驾崩不得善终。”
意思就是东林党人将光宗之死,“妄猜”成了不得好死,这是大逆不道之举。
在移宫案上,魏忠贤显然没打算放过回老家赋闲的杨涟,把他又给牵扯了出来。
崔呈秀受魏忠贤的示意,上疏弹劾称“杨涟等人勾结内侍,故意加重李选侍之罪,以邀拥戴之功。”
这个所谓的内侍,自然是已经回老家的大太监王安,至于为什么没提名,想来也是魏忠贤并不想对王安往死里打。
魏党们对三大案结论,总结起来就一句话。
东林人不是什么有功之臣,他们是三大案罪魁祸首,皇帝如果将他们绳之以法,那是他们罪有应得,大快人心。
治罪,清洗,定调。
魏忠贤用了快一年的时间,总算将皇帝交给自己的作业圆满完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