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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三章:有朕在

    你在出口成脏的骂我,但我还是要做那“魏征”,殊不知忠言逆耳!

    瞧瞧,这厮一副忠正无双,天地可鉴的样子。

    自己动怒,这正是高攀龙所希望看见的。

    庭杖?

    只要打不死,高攀龙就是敢犯龙颜直谏的铮臣。

    然后高攀龙转头出了这暖阁,明日就能传出天启皇帝对直言劝谏的铮臣震怒之事。

    把控舆论,诱导无知百姓,一向是东林党的惯用招式之一。

    这帮东林党,早就将大明的国事,还有朕的自家事,全都当做他们的事情了。

    朱由校回想方才《贞观政要》一书中描写唐太宗面对魏征时的古例,深呼口气,道

    “先生教训的对,先生亦饶为之,且善为之。”

    看着皇帝方才动怒以后,很快就端坐御案,继续秉持着为君为父的威严镇定,高攀龙心中一沉,皇帝没上道。

    他想了想,继而又道“请陛下,好自为之。”

    朱由校翻开书,淡淡说道“先生还有什么事要奏,一并说完吧。”

    高攀龙一愣,随即敬上一份奏疏。

    朱由校不用看都能知道,奏疏的内容,是对魏忠贤的弹劾。

    这几天自从辽东风传沈阳陷落以后,弹劾魏忠贤、顾秉谦等人的奏疏便是不断。

    这份奏疏是刑部主事刘宗周所上。

    他在奏疏中不仅弹劾了魏忠贤,还在奏疏的最后,说什么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提议为还在东厂的冯三元平反。

    朱由校冷笑几声,将奏疏放下。

    若朕所料不错,其余的东林群贤现在都在枕戈待旦,就等着高攀龙回去给个消息。

    朱由校没有说话,高攀龙则静待回音。

    君臣静默良久,这时,上空一片流云遮盖了日光,使西暖阁整个都倏地暗了下来。

    须臾,西洋钟鸣了三声,阁内檀香袅袅腾空,几束香沫陡然落地。

    朱由校沉默地翻看着奏疏,终于抬起头,淡淡问道“高爱卿,还有么?”

    “回皇上,没有了。”

    方才那副激动之情四散而去,这时的高攀龙因皇帝未见喜怒,心中也是紧张异常。

    皇帝对自己的称呼从“先生”转为“高爱卿”,这本是好兆头。

    可高攀龙高兴不起来,这三个字,无论怎么听都像是朱由校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你可以走了,朕还要看书。”说完,朱由校利剑似的眸子射了过来。

    如果眼神可以杀人,高攀龙怕是早已横尸西暖阁了。

    “臣告退。”

    待高攀龙退下,朱由校重重叹了口气,再度拿起毛文龙上的奏疏,自言自语道。

    “朕知道你们难,可是朕,也难…”

    正在司礼监当值的魏忠贤,听闻高攀龙进宫面圣,就已经猜到,东林党要动手了。

    得知高攀龙已经离开,魏忠贤这才慌忙赶来西暖阁。

    还没等他说话,就听正翻页看书的朱由校先开了腔“来了?坐吧。”

    这些日里,辽东战情传来,人人都说,魏忠贤“撺掇”朱由校力保的那个熊廷弼,吃了败仗。

    蒲河、沈阳相继失陷,尤世功、贺世贤两员总兵力战身亡,这个罪过,仅凭熊廷弼是吃不住的。

    魏忠贤不知道打仗的细节究竟是怎样的,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自己与熊廷弼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

    东林党想要借着熊廷弼失陷沈阳的罪过将自己也拉下水,只要其中一个死了,另外那个就绝对活不成。

    当然,到底会不会死,全凭这位皇帝的意思。

    在京师的都是靠所谓的塘报、奏疏来了解辽东战情的,真正到底是什么样,谁也不知道。

    辽东战情消息一至,朝廷内外弹劾魏忠贤的风浪就没有停歇过,朱由校的态度很迷,至今也没个表态。

    只是在刚刚高攀龙不断逼着的情况下才显露出一次怒意,旋即又收了回去。

    魏忠贤没有真的去坐着,他唯唯诺诺走到朱由校身边,亲手续满了一杯龙井茶。

    实际上,是想试一试皇帝对他的态度。

    魏忠贤也知道,像是他这样的宦官,说到底还是为皇帝办事儿,因为事先谁也没料到辽东会出这么大的事儿。

    在这样的情况下,皇帝是扛着声讨风波,继续力保熊廷弼,还是先拿他魏忠贤开刀,平息朝野的沸腾,这谁也吃不准。

    所幸,朱由校在魏忠贤低眉顺眼的注目下,很快就放下书拿起茶小抿了一口。

    虽说朱由校只是小抿一口便放了回去,这还是让魏忠贤察觉到皇帝是站在自己这边的。

    由此,他安心不少。

    朱由校面无表情,走出了暖阁,魏忠贤不知原因,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心中翻江倒海。

    朱由校走到暖阁外一颗老树下,从宽袍大袖里取出一柄弹弓,右手满弦,眉锋凌厉,猝然施放。

    只闻叶间一声哀啼,鸟儿应声坠地,垂死挣扎地扑腾数下,便是再无声息。

    朱由校手腕一转,将弹弓放到魏忠贤手里,似挑衅,似试探,更似嘱托,问道

    “你,敢不敢?”

    魏忠贤自然明白,皇帝这番弹弓射鸟是在影射何事。

    他双手颤抖,即喜且忧,又是左顾右盼,踌躇半晌才道“皇爷,老奴…老奴怕。”

    朱由校闻言转过头去,望向空荡荡的园林那侧许久。

    魏忠贤悄悄抬起头看过去,只见透过树叶的晨光在朱由校脸上洒满碎金。

    皇帝的身影随风而摆,看起来既孤单,又显得拒人于千里之外。

    “从今以后,惜薪司、内府供用库、尚膳监印你也都掌了吧。”静默良久,朱由校负手说道

    “有朕在,不妨。”

    惜薪司,清代也叫营造司,下设木、铁、房、器、薪、炭六库与铁、漆、炮三作。

    内府供用库,洪武二十八年始置,为内府诸库之一。

    掌宫内及山陵等处内官食米及御用黄蜡、白蜡、沉香等,并以收贮油蜡诸库隶其属。

    至于十二监之一的尚膳监,由于职能原因,很多人将它与光禄寺混淆。

    尚膳监,掌宫廷膳食及筵宴等事,光禄寺则掌国家祭祀、朝会,皇帝宴乡酒醴膳羞等事。

    说白了,尚膳监管的是后宫,光禄寺管的是皇帝,至于御膳房?那特么是鞑清的。

    魏忠贤感受到皇帝的真意,忙跪在地上,表露心迹。

    朱由校见他真情流露,也是咧嘴笑了,这魏忠贤,比起东林党来,倒也是老奸巨猾的很。

    此番这样与他暗示,就差直接说出“你去做,朕保你”这话来了,他才是扔出这么一招杀手锏来。

    希望,魏忠贤不会让朕失望吧。

    想到这里,朱由校缓步走回了西暖阁,魏忠贤在后面看着,并没有跟上去。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wozhenbhiujianghuangd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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