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异国国都无一兵一卒亦无强援相助,要对付一个觊觎大位数十年的权臣家族,还要保护孱弱的王室不受权臣所害,这个人选面临的局势远比傅介子当年更加艰难,非大智大勇允文允武之辈不可为。
殿下,我朝虽然人才济济,论起行军打仗老夫和承范、楙功有些心得,若论治政理国,辅机、玄成、玄龄亦是国之干城。
可要论起长袖善舞扭转外事乾坤,我朝尚无一人可与长孙公相提并论,老夫很好奇,何人能够承担如此重任孤身入平壤”
李靖发出了疑问,所有人认同地点了点头,长孙无忌道“不错,朝廷这二十年来搜罗天下英雄尽入朝廷彀中,如果真有如此大才,陛下和我等当不会无从听闻其名而一无所知”
李泰笑道“哈哈
卫公、舅舅,咱们大唐当然有这样的大才,此人文能安天下武能征服百国,外事韬略同样不凡。
如果此人出马,小小的盖苏文还不手到擒来”
李世民一生爱才如命,一听竟有如此雄才顿时奇道“竟有此事,此人是谁快快道来,若是当真有这般大才朕何惜功名爵禄”
李泰定定地看着老李,正色道“这个人不就是父皇你了”
众人
个不要脸的,马屁要不要拍得这般裸又生硬无比。
李世民愣道“朕”
“不错,父皇你打仗治国的本事咱们就不提了,单说这拨弄邦交事宜的能耐。
数年之前薛延陀开始染指西域,对我大唐丝绸商路造成巨大威胁。
如果坐视其部夷男可汗侵吞西域,丝路就会让他蚕食阻断,大唐西北财富将断,而后陇右河中受到威胁,关中也会被套上枷锁,大唐北方安全形势会回到突厥强盛之时。
若要出兵征讨,薛延陀非比高昌弹丸小国,要在远离关中万里之地讨平夷男,薛延陀占据地主之利,非十万大军数年之功不能奏效。
父皇您当年顶着一众臣工尽皆反对的巨大压力,力排众议将牢牢控制的突厥降众放归漠南,为安居漠北的夷男可汗生造一个心腹之患,使之后院起火不能安心经营西域。
其后为了引夷男主动南下进攻突厥,您又大造声势封禅泰山,率朝中重臣全部离开长安以宽夷男之心,而后暗中命英国公密提大军潜伏漠南。
如此诸般部署后诱得夷男以为时机成熟,终于放下顾虑舍弃漠北地利,率大军南下定襄进攻突厥阿史那思摩,最终遭到英国公和突厥联手一击,一举打垮夷男之子大度设,逼迫夷男求和退兵。
此战父皇运筹帷幄玩弄夷男于股掌之间,化劳师远征为漠南定襄就近决战。
个中精彩,儿臣认为不下于当年外公戏弄突厥故事”
李泰娓娓道来,将去年大唐大败薛延陀之战的博弈简要剖析,引得李世民目泛异彩老脸红光大放。
李勣叹道“不错,此战老夫提兵与薛延陀战而胜之,其间周折却是惊心动魄。
若无陛下周密筹谋而任由夷男施为,然后劳师万里远征西域,老夫虽有把握言胜,然而将士的伤亡和国驽的消耗,将会是一个可怕的数字。
可笑老夫事前不明,还极力反对陛下放虎归山,纵那阿史那思摩北归定襄,大胜之后老夫方才知晓陛下良苦用心。”
李道宗亦是面有愧色道“老夫何尝不是鼠目寸光,当年老夫同样反对陛下放归突厥降众”
李世民面堂红光更甚了,敞怀大笑道“楙功、承范不必介怀,朕当年下这个决定同样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觉。
好在大事已成,咱们君臣总算没有白忙活一场。”
程咬金大笑道“陛下决胜千里,楙功打得漂亮,魏王殿下能够揣摩透彻陛下的部署,将略之姿不俗,同样可喜可贺。”
众人一顿互吹彩虹屁,资深冷水客魏征看不下了,老头兜头一瓢冷水泼下“殿下,陛下若是亲至平壤自然能够破解盖苏文谋划,不过陛下乃一国之君”
皇帝怎能去平壤堪乱稳定高句丽,死胖子你拍了半天马屁不全是废话
李泰当然听明白了魏征的言外之意,这同样是众人的疑惑。
他正色道“魏公,让父皇入平壤这当然是玩笑之语无稽之谈。
我将薛延陀一战细细道来,不过是要说明一件事,在拨弄邦交事宜上,泰还是能看明白一些门道的。
因为我要举荐之人一如当年的傅介子、班定远,其人如今默默无闻并无建树,我若不能证明自己在外交一道的眼光,举荐此人就成了盲人摸象,父皇和诸位叔伯必定不能同意我的意见。”
这话倒是合情合理,众人接受了他的解释,魏征追问道“以默默无闻之大才入平壤,的确可以降低盖苏文戒心进而出奇制胜。
不过兹事体大,殿下欲以何人为使”
李泰看着长孙无忌道“舅舅,我让你找的人可有眉目了”
“你这混小子癞蛤蟆打呵欠当真好大的口气,昨日你让我寻人今日便要消息,你当老夫有三头六臂不成”
长孙无忌气不打一处来,虽说咱是吏部尚书掌管天下官员簿册,可要一日之间找到两个默默无闻之辈,便是神仙也没有这般无中生有的本事。
李泰讪笑道“这不是事出意外情况紧急吗”
“成,左右都是你的道理,还好老夫昨日得了你的信立即安排人手索查。
那个叫薛仁贵的,吏部没有查到他的消息,干吏已经前往河东查寻。
那啥王玄策倒是有了准信,此人乃洛阳人士,目前为融州黄水县令,其为政不过中人之姿。
莫非这两人其中之一便是你要举荐之人”
李泰大喜道“不错,我要举荐的便是那王玄策”
听得长孙无忌道出吏部对王玄策的评绩不过中等,李世民疑惑道“此人当真有那么大的本事
青雀你又从何知晓此人”
李泰将门客推荐的鬼话又说了一遍,李世民将信将疑,显然并不看好王某某。
李勣疑惑道“陛下,先莫论此人是否真有本事,单说他在融州黄水为官,融州在岭南道相隔长安何止千里
就算咱们认定了此人,时间上也来不及征调他赶回长安”
还有这事儿
李泰险些晕倒,岭南道便是后世广东广西一带。
这个时代要从岭南道回到长安,算上信使传人的时间,一来一回两个月时间黄花菜都凉了,这还不算赶往平壤的时间。
莫非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若要在平壤城办成如此大事,除了这位一人独骑空手套白狼,而后横扫天竺扬威异域的仁兄,李泰实在想不到还有何人能够胜任。
看见李泰神色焦急,长孙无忌这回没有捉弄他,捋着胡须笑道“楙功、青雀勿忧
老夫说过此人乃是洛阳人士,其年前已经告假回家省亲探望老母。
今日乃是元宵,想必其仍在洛阳侍候老母,只要快马加急,应该能在三日功夫将此人搬来长安面授机宜。”
李泰大喜道“好果然是天助大唐不亡高氏
父皇,咱们这就火速差人将此人请来长安吧,儿臣现在心忧如焚呐”
泉陵来到汉王府侧门,四下里警惕地看了看四周,见并无可疑之人出没,这才上前拉住门上铜环,轻重不一、时缓时急地叩响侧门。
如是者三,侧门终于打开了一条门缝,汉王府一名门子打扮的汉子探头探脑打量泉陵。
汉子身形结实表情精明,看了泉陵几息后压着嗓子道“客从何来”
泉陵同样低声道“某乃平壤异客”
汉子将门缝推得宽了一些,伸出头来四下探看,确认并无异状,这才一把将泉陵扯进了汉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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