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回〗

    杨七郎假扮辽将海中青,来到玉田麻岳山上来给麻衣大仙来下书搬请救兵,结果一跟这位麻衣大仙照面儿,老道长盯着七郎上下直给相面,七郎还没说几句话呢,大仙就看出破绽来了,嘴里再说可就是汉话了,“不对啊,这位将军,你是假冒的,你不是海中青。为什么海东海岛人说话可不是你这个口音啊,你这口音我听着怎么汉人的味儿这么重呢你是哪儿来的你跟我说实话”大仙本来长相儿就凶,俩大眼珠子一瞪,你给我说

    七郎心说要坏,可是这孩子是天生的胆子大,天不怕地不怕,明明心虚,这脸上可带不出来,这个不用装。你瞪我我还瞪你哪也不管杜金娥嘱咐自己那几句了,“哈哈哈,大仙啊,你好眼力,真叫你看出来了可是我就是海中青,只不过我不是海东人,我本来是凤凰岭人,您知道凤凰岭吗”杨七郎这也是真话假说,你们北国这地界我就到过凤凰岭,凤鸣庄的人怎么说话我知道,我这能学得差不离儿,那儿本来就是汉人多。大仙一愣,哦点点头:“我知道啊,凤凰岭不就在我们这麻岳山往西喽不远吗”“是啊,没错儿。”七郎一琢磨,我干脆拿我自己的话说吧,甭学什么北国话了。“那么你怎么又奔了海东了哪”七郎也不明白北国的这么多事,到底哪儿跟哪儿是怎么回事自己也说不清楚,胡编啵,“这么跟您说吧,老仙长啊,真叫您给说着了,我还真不是海东的原籍,我们家本来就是在这凤凰岭的山下。我本来就是汉人,我不是海东海岛之人。可是末将我要参军,我说我是凤凰岭人,没人给我引荐哪。所以我就碰见这么一位,乃是海东七十二岛的人,名叫土金虾,这位,满脑袋虾米须的辫子”七郎这么一比画,大仙真信了,他比画出来的这模样儿确实是东海各岛人的打扮儿,“嗯,你接着说,后来是怎么着了”“就是这位给我引荐的啊所以我是跟着七十二岛的人去的幽州大营,韩元帅也是这么收下我的,可是末将我可是咱幽州凤凰岭凤鸣庄的人。”大仙俩眼儿这么一眯,“哼哼哼小子,你不说你是凤鸣庄的还好,你要说你是凤鸣庄的人,那么我得跟你扫听一家儿人家,你要说得上来,贫道我认可你就是凤鸣庄的人;你要是说不上来,你可莫怪贫道我翻脸不留情,就得说你是个假冒的奸细,今天你是休想走脱我这玉灵洞府”七郎心说您扫听哪一家儿人家不会是我泰岳家吧大仙张嘴就说:“我问问你,这凤鸣庄上有这么一家儿专门儿练武术的,既然你是凤鸣庄的人,你必然得知道,这位可有名望,你能说得上来是谁家儿吗”七郎扑哧就乐了,心说,这个没别人,你问的必然是我的岳丈老泰山他们家。“大仙,我当您是问谁呢,您问的是不是杜家儿”“哎,还真叫你给说上来了,我问的就是杜家儿。那家儿可了不起哇,杜老将胯下马掌中是无敌亮银戟”“等等,按您这年岁,您说的这是”“当然是当年人称粉面金刚的杜建杜老爷子,我们哥儿俩可是有好些年没见面儿啦我跟这山里待的日子也忒长啦,孩子你说这杜老爷子”“可没您活得长,老人家可早就辞世了”“嗨,可不是吗,多少英雄汉如今还不是一样要化为白骨好啦,你能说得上来杜家,就说明你真是凤鸣庄的人。那么我得先问个明白,你这身能耐是跟谁学的呢”“嘿,老仙长啊,要不怎么说这么巧呢我这能耐就是跟杜家学的,就是刚才您说的杜老爷子的下一辈儿,恕个罪说,杜全杜令公就是末将我的恩师啊”七郎心说你要是考我这杜家的戟法,别说,我还真会了不少的招儿数,我不怕你要看。没想到麻衣大仙反而是低头不说话了,呆了半晌,大仙抬头又仔细地端详了端详杨七郎,“哦那可敢情好,看起来将军你是学到了杜家戟法的真传了,要不然你也不会做到将军之职。那么我徒儿在信里说你很希望能拜在贫道我的门下我可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真心所想,那么将军你觉得这事儿合适吗”呀,七郎心里话,我能不乐意吗这老道打的是什么主意呢看他这意思,收自己做徒弟,这老道还挺乐意

    书中暗表,为什么这麻衣大仙能瞧出来七郎不是北国人呢其实还不是光靠听口音,是看出来的。这位老仙长专门擅长的就是给人看相。至于说书里这位麻衣大仙和传下来麻衣神相的那位是不是一个人,说书人一时还无从考证,反正是按传说来看,时候是差不多。杨七郎一进门儿,大仙抬头就看,嚯进来这个人,一张大黑脸,身高顶丈,膀大腰圆大仙一瞧这位好相貌啊,可说是威风凛凛麻衣神相讲究的是十观、五法,十观之中是先观骨格,这就是咱们中国文化当中的审美观念,特别重视骨格之美。什么叫骨格可不是说的骨头架子那个骨骼,而是骨相上的气势,在相法上很讲究这人的身形骨架的气势,通过这个就能够判定一个人基本的命数。杨七郎一进这鹤轩,头一步踏进来,门帘子一掀开,犹如是猛虎下山骨格里最重要的就在头顶和两肩上,您看这下山的猛虎是什么姿势耸着肩膀儿,这肩头横着绷起来一道弧线,因为这儿是身体的重心,得撑得住全身的分量儿。下山虎这脑袋是抻着,可是低眉怒目,眼珠子朝前努着,神光暗藏可是神气劲射杨七郎就是这个相儿,恍然如一头下山的猛虎相仿。大仙一看,哟嚯,成啊,我的徒儿小韩昌手底下能有这样儿的人才哎呀,看这骨相这位将来少说也得是个王侯之爵啊,这能是在我徒儿的手下给帮着下书的吗大仙这疑虑是这么起的。心里头这么念叨着,七郎又往前迈了几步,这就走到近前了,打自己的怀里掏出了天庆王和韩昌的书信,双手呈递,跟自己说话,嗯这孩子怎么不抬头哪七郎就说了:“老仙长,这两封信乃是梁王大狼主和韩元帅给您写的,特差末将我来给您当面拆阅。”“啊哦,呵呵,不着急,这位将军,您抬起头来。”啊七郎心里就犯嘀咕,叫我抬头干什么啊猛然一抬头儿,嘿哟,刚才是离着远没看清楚,这会儿跟老仙长可就差几步远儿了,定睛观瞧哎呀,这位将军这面相可是真好哇这黑小子是天庭饱满有道是额定前程,眉毛以上这是天庭,看你祖上阴功和天赐是不是够丰厚。一看杨七郎这脑门子,鼓起来,当间儿是一笔虎字儿,正好是一根天柱骨,隆起来这么一块儿肉疙瘩,这就叫天中丰隆,主什么呢主这位必然是建功立业。哎,再瞧这位这双大眼睛,皂白分明,眼为监察官,黑如漆、白如玉,波长射耳,清秀有威嗯,不错呀不然,这眼中的神光太过外露,有损哪有损,可惜了面带凶相,隐隐的煞气。一边盯着看杨七郎,一边再聊着,“哈哈哈哈,哎呀,有劳这位将军了,请坐请坐。”旁边儿的小道童给搬来一把椅子,杨七郎落座坐下来,顺带还把包裹里的金银珠宝献上来。这么一来过了几句话,大仙再一听这口音,显然不是海东海岛人氏,这才起疑,瞧这个人就不是一般人儿,你说实话,你到底是谁哎,结果七郎是真话假说,来来回回赶巧了算是对好了榫儿了。

    那么麻衣大仙知道这杨七郎就是杜令公的徒弟了,反而是为难了,为什么大仙是从心里喜爱七郎,观其外表就知道这个人的气息,就知道此人的前程将来是不可限量,必然是一位英雄人物,我要是能收到一个这样儿的徒弟当然是好了可是这孩子说了,人家是凤凰岭杜家人的徒弟,那么说我要是再收你,你老师乐意不乐意呢你自己倒是乐意不乐意呢这个我得问清楚了,“那么我徒儿在信中倒是说了,说是你也有意要拜山人我为师,说你很希望能拜在贫道我的门下我可不知道这是不是你的真心所想,那么将军你觉得这件事合适吗”这话说得可就有这么点儿拖拖拉拉的啦。七郎看这老道不停地拿眼睛盯着自己,嗯怎么这位看完了这封信,他不问两军阵前的战事如何,也不问什么时候去摆阵破敌,先问我是不是乐意跟着他学艺的事这位打的什么主意看起来我要是拜他为师的话,老头儿能挺高兴,“哈哈,老仙长啊,您这意思是您乐意收下末将我做您的弟子啦”“啊哦,呵呵,海将军,我是看到我徒儿的书信,他的意思是”“没错儿,是我们元帅的意思。韩元帅都跟我说好了,说您能够收下末将我,好跟您学能耐呀。末将我可不敢贪仙师您的恩惠,只是不知道末将我有没有这个福分”老仙长一听杨七郎这么说,心里美啊,知道这么个好徒弟我是得着了,今天可说是双喜临门头一样儿,这么多年来,我隐居在麻岳山上,闭门不出,干吗呢我一直在琢磨这座五虎擒羊大阵当初韩昌的爸爸找我来,告诉我这个杨衮的儿子金刀杨继业有多么的狂,竟敢一直打到了我们幽州的城下了,就凭着他那口削铁如泥的金刀哼哼,小子你还别狂,别看我对阵临敌不见得能战得过你们父子,可是我有大罗金仙传下来的阵法,我能摆阵困死你这样儿我才开始钻研我师父传下来的五虎擒羊阵,这一琢磨就是十几年我一边排演大阵,一边教出来这小韩昌的能耐。嗨,这么多年来我盼着就是这么一天。老杨衮你走运,你先走了,可是你这儿子我可不能够饶喽这一回到在幽州城下,我总归是能够报了当年在太原府前被杨衮枪扎之仇哇二一样儿,我能得着眼前海中青这个样儿的徒弟这辈子我就盼着还能多收这么几个黑脸儿的徒弟,我自个儿就是黑脸的哇。嘿嘿,这个小徒弟给我关门是足够儿的了,就凭他这面相,就凭着这骨架儿,这位是猛虎下山之形,必有作为啊而且说,此一番我要下山摆设五虎擒羊大阵,我得有五位像这个样儿的战将。单我眼巴前儿的徒弟只有三位够这个能耐上阵的,可是满打满算,也就是这三个,还差这么一位哪,正好儿,这海中青我看能够给补上。嗯看这模样儿是真不错,但不知这能耐怎么样我得考考你。

    “哈哈哈哈,海将军哪,您这么说您是抬举老朽我啦,实不相瞒,老朽我还真没什么真本领,不过就是虚度了几十个春秋,什么大仙哪、仙长哪,这都是俗世之中大家伙儿吹嘘出来的,这世上哪儿有什么真仙啊海将军,您还真别当真,也千千万万不要逞一时的血气,更不要碍着你们韩元帅的脸面。有道是徒访师,得三年,师仿徒也得是三年哪。不错,你们家大元帅延寿的信上是这么说的,那么老朽我也实在是不敢如此的唐突,不敢为师,如果非要说得跟您切磋切磋,老道我得先问问您,将军,您是想学点儿什么哪”“哦,仙长,末将我呢,本来是使枪的,我想跟您好好学学这枪法,不知道您能不能教给我点儿什么”“啊,那么我得先看看你的枪法如何,来呀,咱们外头儿比画比画吧。”我先看看你的能耐再说。七郎就站起来,跟着小道童来到鹤轩之外,走了几进的院落,就来到道观之中的演武场了。七郎四下里这么一踅摸,兵器架上刀枪剑戟倒是很齐全,自己走过去粗略地这么看了看,没什么称自个儿手的。这会儿麻衣大仙也坐下来了,“海将军啊,您看看哪一条枪能够称你的手,你挑一杆给我们大家伙儿演练演练,也叫我们师徒都开开眼。”“仙长啊,您这儿的几杆枪我使得都不太称手,不过不要紧,我自己带着枪呢,那就是我在阵前常用的枪,要不然请容小将我前去取过来,我拿我的枪给您试试,您再给我看看”“哦好哇,你要是使着这些枪都觉得不合适呢,就快快去取来你自己的军刃再来一试本领。”

    七郎就跟着小道童出去了,转到道观厢房外的马厩里去找自己的黑毛虎去。等到了跨院儿的马厩之中,七郎找了半天也找不到自己的黑毛虎了,嗯七郎这心里可就有点儿起急了,因为自己的盔甲和枪可都在黑毛虎身上呢,这要是弄丢了自己的盔铠枪马,这一趟我就算吃了大亏了嘭,一把就把看守马厩的小道童给揪住了,“我问你,我的马哪儿去了刚才是叫你们给牵到这儿的,你得给我找回来”小道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儿啊,也吓出汗来了“海将军,您可千万别生气,我估计是别人瞧着您的马匹怪好的,不是拉出去去加料去了,就是领着去刷洗刷洗,给您的那匹马好好地洗个澡,您可千万别着急,我这儿立马儿就叫人四处去找找去”杨七郎自己在这儿是坐立不安,等了大半天儿,小道童也急了。这时候有别的小老道就来说了,说您哪,甭跟这儿等着,我们听说啦,偷您马的人已然到了演武厅前了,您上那儿去瞧瞧去啵

    七郎一听赶紧加紧脚步再回到演武厅,一踏进大门儿,抬头一看这心里头算是踏实了自己的黑毛虎就在演武厅里呢,黑毛虎上骑着一个黑脸儿的小伙子,看年岁也就是二十出头儿,手里端着自己的那支乌金枪,身上穿戴着自己的那身儿铠甲,一边儿耍着一边儿还美呢,边舞弄七郎的乌金枪边跟老道说:“师父,我是太爱这枪和这马啦,您看这身儿铠甲,就跟专门儿给我打造出来似的,多合适啊,您得想法子给我都要过来,要多少钱我都给。”听老仙长的口气,对这位还真是十分地宠爱和迁就,“哎呀,徒儿啊,别胡闹,这个是刚刚来到咱们麻岳山的海将军之物,你可绝不能够占为己有,你花多少钱人家能乐意把自己上阵临敌用惯了的兵刃卖给你呀”“那可不成师父,这一套还就得给我这么好的枪,这么好的马,您想啊,得够这能耐的人才配呢,我看就我自己配,什么海将军、山将军的,根本就不配”正说到这不配这俩字儿,七郎可就进来了,来到演武厅的当间儿,一掐腰,“我说,小子,你凭什么乱动我的枪马你说谁不配呢”这位的反应还真快,七郎这么一说就知道了,哦,看起来这枪和这马是你的呀抬头仔细这么一看,哦,别说,还真有点儿般配。这位这身量儿,正好配这身儿盔铠甲胄,这身儿忒大了。嗯,这张黑脸儿,比我黑,这个儿,心里是这么想的可是嘴上并不这么说:“哎,我说这个大个子,咱俩商量商量,我是太爱你这枪了,也太爱你这马啦。你这身儿铠甲嘛,我倒是要不要两可,可是你要非得捆着卖呢,我倒也无所谓。啊,你看看怎么样啊”七郎哼了一声儿,“小子,我告诉你,你不是喜爱这枪吗这倒也没什么,你喜欢就给你”“哟嚯,可以呀,好好好,那你说吧,你打算要多少钱”七郎摆了摆手,“朋友,我不要钱。可是我刚才听见你说了,你说这枪好,你也说这马也好,可是甭管这枪这马给谁,这主人得配这么好的枪,还得能骑得了这匹宝马。你想要那么你就得配啊这是你自己说的,可是你凭什么说你能配得上呢”“哈哈,大个子,看起来你还真是刚刚来到麻岳山,你是不认得少爷我啊我说我配你不配,为什么,就这使枪这能耐你跟我就比不了”“这是你说的那好办,你既然说我不配,我也认为你不配,咱们这么办吧,咱俩比比枪,看谁的本事更强一些,假如说是你的枪比我的强,我这枪连我那马就送给你了”“哎,这主意不错,那咱俩干脆就来个比武夺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