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昌确实擅长攻心,甫一回来,就写书简,命士兵们快马加鞭送向各个诸侯国,将自己此行在朝歌的遭遇凄凄惨惨描写了一遍,又说大王只因一个疑心,就将莫须有的反叛罪名强加于西岐,先祖季历南征北战却被囚禁王城,最终被诛杀,如今我姬昌又重蹈覆辙,可见大王是要先以西岐开刀,欲对天下八百诸侯分化而杀之,以便实行他统一天下的野心!
本来自三皇五帝之时,天下各部落分散而居,分别都是各个独立的种族个体,但是因为总有那些实力强悍的部落想要管理更多,权力扩散更大,就慢慢的有了战争与征服。
自商朝起,自成汤开始,便逐步加强对周边诸侯国的管理,自帝乙时,开始自称为“帝”,对各诸侯的权力更为忌惮,但此时因为南征北战国力衰微,反而各诸侯国势大。传至帝辛子受这一代,对各诸侯国以安抚及敲打并重的策略进行管理,但子受主要的精力在于对外贼动乱的平定上,对诸侯的管理要求就一个统一礼制。
礼制相当于百姓的信仰,是掌权者教化百姓的工具。以朝歌为发出点,统一礼制,婚庆嫁娶、祭祀丧服全部按照朝歌议程来做,那么各诸侯国国主的存在感就会渐渐的没有了。
他们当然不会同意!
所以说姬昌的攻心为上,用的恰如其分,正在巧处!
苏护本不欲参与,但是姬昌去的书简中,除了对大王的控诉之外,还将云宁在西岐消息传过去,不信苏护不归附。
如今各地诸侯纷纷响应,以帝辛不仁失德的名义组成讨伐王师,大军蓄势待发!
所以子受下诏所发的,西岐存狼子野心,擅自派轻骑闯入王城,杀王城兵士五十余人,并掳走朝廷大将军虎威将军,反叛之心昭昭,狼子野心尽显于世,人人得以见而诛之。
这篇通告虽然广而告之,唯一能牵动的人就只是不想失去云宁的青冥了!对其他人而言,力度太小!王诏发出,如石沉大海!
子受心知姬昌这些年筹谋有度,内战已是不可避免,随即集合王师,亲自带军前去对垒,并命青冥带西北军前来迎战。
青冥对西岐一丝好感皆无,早前就想发兵西岐,如今趁势,更是勇猛异常。王师二十万,西北军十万,对战西岐三十万大军,本已是势均力敌的局面,胜负未可知,但是子受这么多年对战经验,带领着王师,怎么可能会落下下风。
西岐并无良将。
在这场权力角逐中,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筹谋。
姬发请命迎战青冥,他的意图很明显,那就是斩杀青冥,令伯邑与云宁不和。
姬发不愧是姬昌的儿子,心机手段手到擒来,与伯邑的不屑不齿完全不同,他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所以与青冥交战时,自知论武力抵不过青冥,便用言语相激,“青冥啊青冥,亏你是堂堂七尺男儿,我真是为你汗颜啊!自己从小养到大的妻子都守不住,竟又被兄长抢走了,如今就藏在兄长寝房内,朝夕相对……”
青冥已起了痴念,怎么会不愤恨,心神更加阴鸷,只管将方天画戟耍的呜呜作响,姬发也近身不得。
交战了三十来个回合,那姬发又说了“你一片痴心为她而战,如今她已脱下将军盔甲,素服淡妆,只为兄长洗手作羹汤,没想到吧,你心心念念相求的东西,竟让别人轻易就得到了!呵呵呵……你不是无能是什么?”
青冥听到此,再也支撑不住,一口气吐出,就喷出一口鲜血,心底满是悲愤,手上动作缓了下来,姬发见势,持刀挺上,直入腹中。
其他人再想救援,再想阻拦已是不能够了。
那青冥带来的家族嫡系,纷涌而上,要救出少主,与姬发等人砍成一片,但是终究不敌,悉数被斩杀于阵前,青冥一族全数三百一十八人,全部在战事中死去!
青冥倒地而亡,天上云卷云舒,不过是风云无情,徒留痴心付尘土。
他嘴里喃喃的叫着“阿宁……”便断了气,不甘的双眼圆睁,怨气滔天!
子受见青冥被杀,登时大怒,呼喊将士要为将军报仇,救出虎威将军,斩杀西岐叛贼。
本来云宁、青冥、紫璃三人因为带领西北军期间的战绩,在王城将士们心中颇得脸面,王师之怒,一举进发西岐大军。
此一战西岐败,子受命令西岐三日内交出云宁,否则将带领王师踏平西岐。其实子受知晓,若是硬拼,不见得能胜过西岐,所有的狠话都是为了有个由头而已。
……
云宁被困于伯邑府中,不得而出,不知伯邑在府外布了什么阵法,能进不能出,总是走不过三里地,又会绕到府门前,无论如何也解不开这迷阵。
十二日后,云宁收到了青冥战死的消息,如今姨母一家全部死去,嫡庶没有留下一滴血脉,此刻云宁恨死了自己,明明放着安平的日子,却无端招惹上了伯邑,害死了青冥。
她更恨西岐发起的这场战事,明明是个臣子,做好臣子的本分即可,却想要取而代之,这权力的获得无非是踩着鲜血,站在成山的尸体爬上去的,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
西岐军落败而归,却并不气馁,姬昌安抚政策做的极其到位,已死将士由主将亲到家中发放军饷、慰问品,伤残将士请良医、拨良药伺候的无微不至。
主将们宣扬,朝歌不过是穷弩之末,国库空虚,禁不起几次大战,西岐儿郎们应重整行装,蓄势再战。
西岐将士又一次被激发起来。
伯邑心知云宁定会为青冥之死伤痛,账内议事完毕后,就赶来相见。此时已是初春时节,满地樱花缤纷的季节。
透过樱花树下那扇开启的窗子看去,女子已不再是男身装扮,一身红衣绚烂夺目,但是发髻高束,眉尾高挑,冷冰冰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模样,正端坐于矮榻前,轻捻慢拨,奏着一首琴曲,曲调缓慢而低沉,音色沧桑而荒凉,好似一片绿油油草原皆被大火烧去,只留荒芜一片。
屋外春色落英缤纷,屋内空气冷凝成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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